《洁安》盈露

15、第 15 章

　　可事情并不是他们想象中那么顺利。首先是周厉安的母亲甄蓉极力反对周厉安退婚，她的理由很充分，其一岑今是他们从小看到大的，知根知底，周岑两家又是世家交好，能成为亲家是百利无一害的事；其二是岑今很爱儿子，为了等儿子，这么多年都单身一人，这份感情是任何女人都比不上的；其三是亲戚朋友都知道他们订婚了，要是现在退婚，以后两家人该如何相处？岑今以后如何面对别人异样的目光？其四是这订婚仪式是周厉安亲口答应了的，现在却出尔反尔，让别人如何看待他，如何看待周家……
　　纵然有这么多理由，周厉安只搬出一条理由就足以抵消以上种种：“她已经有别人了，而我也找到了我的心上人。硬是把两个没有感情的人凑在一起，结局就是一个悲剧。”
　　“什么？！”甄蓉难于置信地辩解道，“这不可能，她可是一心装着你的。”
　　“她怎么样我管不着，我跟她是不可能了，这个婚是一定得取消的，我待会就亲自去跟岑部长说清楚。”周厉安认真地说道。
　　“等等，等等。”甄蓉有些急了，“我问你，这么大的事你跟她商量了没？”
　　“我跟她没什么好说的。”周厉安不客气地说道。
　　“哎呀，我说你都三十几的人了，办事怎么这么鲁莽呢？你们俩的事得先商量好了，才能找家长呀。”甄蓉不满地说道，“难道你想跟岑部长反目为仇吗？”
　　“她不在帝都。”周厉安简短地回答道，“我可没时间等她商量。”
　　“你到底想干什么，这么着急呀？”甄蓉不悦地问道。
　　“我想结婚，我不能再等下去了。”周厉安边说边往外走。
　　“等等等等，”甄蓉连忙拉住儿子的手，问道，“你到底这么着急着跟谁结婚呀？”
　　“苏洁。”周厉安也不打算藏着掖着了，干脆开诚布公道，“我已经找到她，我们也和好了。”
　　“就是那个你发动所有关系去寻找的女人？”甄蓉反问道。
　　“嗯。”周厉安干脆地承认。
　　“她不行！”甄蓉更干脆，斩钉截铁地反对。
　　“为什么？！”这下轮到周厉安迷惑了。
　　“我说她不行就不行。”甄蓉固执地说道。
　　“妈，咱们得讲道理。”周厉安开始苦口婆心地劝解道，“您之前跟岑今一起算计我，我就不跟您一般计较了。可您总不能一直这样吧，您难道不想看到我幸福吗？”
　　“你跟她是永远得不到幸福的。”甄蓉武断地说道，“除了她，你愿意娶谁我都没意见。”
　　“妈，你别逼我。”周厉安有些激动了，他没想到一向通情达理的母亲也有这么不讲理的时候。
　　“是你在逼我！”甄蓉也激动起来，“你知道她是谁的女儿吗？”她突然指着天花板，愤怒地吼道，“你知道你的奶奶是怎么死的吗？”
　　“奶奶不是心肌梗塞去世的吗？”周厉安不解地问道。
　　“那也是因为受到了强烈的刺激才诱发出来的！”甄蓉毫不留情地谴责道，“都是因为那个该死的苏建国告发你爸爸，你奶奶一时受刺激才诱发的心肌梗塞！”甄蓉边说边哽咽道，“这样的仇家，你还要娶他的女儿吗？”
　　“妈，您别激动。”找到了症结，周厉安反而镇定了下来，他边扶着甄蓉坐下边安慰道，“您好好跟我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甄蓉坐下后，开始讲述起往事：“这是十多年前的事了，那时你爸还只是咱们老家海市那边的国土局局长，而苏建国就是他的一个得力干将，谁知这个阴险的家伙平常不显山露水的，到了换届选举的时候竟然告发你爸贪污受贿。当时上面立马成立检查组对你爸进行调查，你奶奶就是听到这个消息后，一时激动才导致心肌梗塞没有被抢救过来，你爷爷也是因为你奶奶去世后，心情抑郁才那么快跟着去的。你爸为此一直自责至今，这是他心中的一个死结。”甄蓉说着，不由地看了坐在他身旁的儿子一眼，愤愤地说道，“要是他知道你想娶仇家的女儿，还不活活被你气死。”
　　“那爸当时有没有……”周厉安的话还没讲完，甄蓉便急切地打断道，“当然没有！都是苏建国胡捏乱造的，他当时就想凭这个上位。幸亏你岑叔四处找人，托关系，才把这件事摆平了。”说着，甄蓉开始认真地叮嘱道，“后来你爸能平步青云，除了你爸自身的能力，老岑也出了不少力，所以你岑叔是咱家的大恩人呀，你可不能做出忘恩负义的事。”
　　“我怎么都不知道这些事？”周厉安迷惑地问道。
　　“那时你正读高三，正是考学的关键时刻，再说告诉你也没用呀。”甄蓉认真地回答，“现在知道了也不迟，该报恩的报恩，该记仇的记仇。”
　　“妈，这是两码事。”周厉安理性地说道，“我比较好奇的是苏建国为什么要告发老周。按理来说，就算他告发他的上级，也轮不到他上位呀。”
　　“谁知道他发什么神经。”甄蓉幸灾乐祸地说道，“反正他也罪有应得，不得好死了。”
　　“您知道他如何死的？！”周厉安惊讶地反问道。
　　“你不知道？！”这下轮到甄蓉吃惊了，她不由地看儿子一眼，意味深长地说道，“看来你对她也不是很了解嘛。”
　　这下周厉安真的语塞了。他只知道苏洁父母已经不在了。还真不知道苏洁的父母是如何死的。
　　“呵呵，要我说他就是活该。”甄蓉幸灾乐祸地说道，“告发你老爸后，他也不好过，不但没被重用，还被革职查办，检查组从他的账户中查出一笔来历不明的巨款，不光直接没收，还撤销了他的一切职务。听说后来他毒死他老婆，自己也自杀了。”
　　这下周厉安更加目瞪口呆了。没想到苏洁竟有这样一个不幸的家庭。她到底是如何长大的呀，她得忍受多大的痛苦呀。而自己以前竟然还那样对待她，周厉安越想越心疼，心疼得他恨不得马上飞到她身边，然后把她紧紧地拥入怀中，好好地抚慰一番。
　　“我说的话你听进去了没？”甄蓉见儿子沉默不语，不由地拍一下他的肩膀，提醒道，“现在知道他的女儿娶不得了吧。”
　　“妈，即使您说的是事实，可那也是老一辈们之间的事，不管他们谁对谁错，她才是最无辜的。不，准确地来说，她才是最难过的。”周厉安越说心里越难过，语气也越坚定，“而我，是上天派来弥补她的人。”
　　“你有什么错？！”甄蓉立即反对道，“凭什么要你去弥补她！”
　　“因为我爱她。”周厉安认真地回答道，“我这辈子不可能再爱上别人了。”说着，周厉安不由地握住甄蓉的双手，诚心请求道，“妈，没有她，我的心是空的。您也知道这五年我是怎么熬过来的，我不确定她是不是因为老一辈的事才离开的我，可是现在，她回来了，我是再也不能放手了。求您成全我们！”
　　“孽缘呀，孽缘呀。”甄蓉忍不住边哭骂边捶打儿子，“我宁愿你像以前一样花心风流，也不愿你死吊在她这棵树上呀。”周厉安任她发泄，因为他相信只要能发泄出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相比甄蓉的哭骂捶打，周厉安的父亲周伟博就简洁干脆多了，他只扔下一句话：“你要娶她，要么等我死，要么不认我这个父亲！”
　　为了说服家中的“两座大山”，周厉安可谓使出了十八般武艺，连女人的特权---撒娇讨好，他都学来了，再加上厚脸皮的软磨硬泡，他的母亲甄蓉终于有些松动了，可是他的父亲却纹丝不动，丝毫不让步。为此，周厉安连古诗词都搬出来了，他还专门在电话中向苏洁感慨道：“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苏洁在那头回了一句：“加油！我等你！”有了这一句，周厉安全身又充满了力量。其实苏洁这边也不好过，周厉安前脚刚走，山庄的内部网页上突然同时上传出周董事长订婚的场面，以及苏洁主动上门勾引周董事长的照片和文字说明，真是有图有真相呀，加上剪彩仪式上两人暧昧的一幕，本来不相信的都相信了。这下苏洁就成了“不要脸的女人”，抢人家未婚夫的可恶“二奶”，不管她走到哪里，都有人对她指指点点。只有柳茹妃最兴奋了，她跑去找苏洁质问道：“你是不是真的跟我表哥和好了？！”
　　“你到底在说些什么呀。”苏洁有些急了，“我哪里懂你哪门子的表哥呀。”
　　“我表哥就是周厉安啊。”柳茹妃不得不告诉她这个秘密。
　　“啊？！”苏洁吃惊地望着她。
　　“快说，你们是不是死灰复燃了？！”柳茹妃拉着苏洁的手催促道。
　　“嗯。”苏洁羞涩地点点头，但很快她便回过神来，求证道，“厉安真的是你表哥？！”
　　“是呀，我不是早跟你说我的靠山很大吗。”柳茹妃打趣道，“这么说来，你很快就要成为我的表嫂啦？”
　　“他父母还不同意。”苏洁轻声地说道。
　　“哎呀，我差点忘了，他已经订婚了。”柳茹妃轻拍自己的脑袋，煞有其事地点点头，直言不讳道，“这的确有些难，他那未婚妻家也不是好糊弄的。”
　　“我---”苏洁顿时觉得不知该说什么好了，从道德上讲，她的确是破坏人家“婚姻关系”的第三者。
　　“不关你的事，他们的关系本来就不可靠。”柳茹妃快人快语道，“我早就说过，我表哥是看不上她那种女人的。”
　　“可---”苏洁话还没说完便突然觉得恶心，她干呕了几次才感觉舒服些。
　　“你不会是有了吧？！”柳茹妃突然说道。这下苏洁立马怔住了，好像这个月的例假还没来。她傻傻地望着柳茹妃，有些不知所措。
　　看着她这副懵怔的样子，柳茹妃吃惊地再次确认道：“真的有了？！”
　　“我不知道。”苏洁傻傻地摇摇头。
　　“哎呀，我该怎么说你呢。快快，我陪你上医院看看。”柳茹妃边说边拉着苏洁往外走。
　　“可是还没下班呢。”苏洁提醒道。
　　“哎呀，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上班呀。待会给温总打个电话请假就行了。”柳茹妃二话不说地拉着苏洁就往外走。
　　到医院检查的结果是苏洁怀孕差不多一个月了，也就是说他们和好的那一天就种下了他们的“爱情结晶”。苏洁拿着检查单，又惊又喜又不知所措。柳茹妃就干脆多了，直接给周厉安打电话告诉他这个消息。这下周家立马炸开了，周厉安二话不说带上户口本就飞回海市，甄蓉怔呆了半天最后决定站到儿子这边，而周伟博却沉默不语地把自己关在父母以前住的房间里一整天没出来……
　　九个多月后的某个清晨，苏洁和周厉安的第一个孩子出生了，是个女孩，她的第一个啼哭声冲破重重迷雾，唤醒整个黎明，好像在给所有勇敢爱的情侣一个最大的鼓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