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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九章 绽放 3 ...

  •   三

      汴梁饭店。

      溜冰圆舞曲响起来的时候,欧阳锋和多年的舞伴黛绮丝滑进了舞池,曾经留学罗刹的完颜鸿烈也绅士地对身边当年留学罗刹的老同学,听着音乐已经轻轻地用手打起了拍子的李秋水做出了请的姿势;欧阳克其实有点累了,而且心里莫名其妙地并不带劲,可是公子毕竟是公子,永远有着懂花惜花的风度,舞伴在身边看了一眼舞池,公子就披挂上动人的笑容拖起了舞伴的手;而杨康却不是公子,这时候他身上所潜藏的非常粗鲁的没有风度的习性暴露无遗,在他爹踏进舞池的第三秒钟,他完全不理会舞伴的眼神,向堆积如山的点心冲了过去。

      端了一块提拉米苏一盘新鲜草莓,樱桃,和一杯鲜橙汁,杨康找到一个最不为人注意,灯光最暗的角落坐下来,准备就着音乐踏踏实实地吃。这时候,蛋糕刚刚送到嘴边,他听见背后一个带点陕西口音的男声。

      “弹得真是棒极了,”那个男声在说,“或许你的技术不及欧阳先生请来的音乐学院的专业琴手,可是那种音符之外的感觉和意境,那种神韵,实在是表现得太好了。”

      杨康手一哆嗦,几乎把蛋糕掉在了地上。

      他知道那个男的在对谁说话了。

      酒会刚刚开始的时候,欧阳锋特地让他的世交,云南府知府段正明刚刚从英国留学回来的女儿给大家弹奏了一首门德尔松的春之歌。

      欧阳锋很是想给故交好友兼自己很大一部分原料和厂房所在地的父母官的独生女儿一个出头露脸的机会,这小姑娘也确实弹得不错,没有什么问题,可是,当时杨康就在想,就如同工匠与大师的区别,在于实在没有神韵,没有灵动的气息。

      当时大家很礼貌地鼓掌,然而实在没有放太多的注意在这个瘦小的,相貌太过普通的,琴弹得不坏也没有太大的震撼的女孩身上。

      杨康甚至忘记了她的名字,虽然欧阳锋还特地地拉着她介绍给欧阳克和杨康认识。

      杨康忽然很有兴趣看看说这番话的人到底是什么样子。

      他把身子往立在地面的一人多高的大花篮一侧挪了挪,做出四下张望美女的样子循着声音的来源瞟了过去,这一看之下,他差点笑了出来。

      说话的人,长相清秀儒雅,带了一幅细边眼镜更增添了几分书卷的气息,穿着却是非常地不合酒会的气氛,过于的随便,一件考究的毛背心套在白色衬衣的外面,西裤,皮鞋,这样的一个男人走在校园里,会让人一眼看上去很舒服,但是在这里,却和批量制造的所有人,和这个气氛格格不入着;这种与让人厌倦的单调的格格不入,却更加地令人不舒服。

      但是让杨康笑出来的却并不是这种格格不入,而是他斯文的白嫩的侧脸上,居然有一个淡淡的女孩子拳头大的青色印痕,似乎是被谁狠狠地打了一拳。从正面看也许看不到,但是在杨康的角度,却正好看得清晰。

      拳头印,在一个如此斯文的青年的脸上,在柔声细语地谈着钢琴曲的神髓的青年的脸上。。。。。。引发了杨康很多很多的联想,于是他不住地笑着,强忍着不出声,几乎笑出了眼泪。

      欧阳克端着一杯红酒冲着杨康走过来,看见他笑得全身发抖,蛋糕的渣滓不断地抖落在地上,心里有点奇怪;这酒会无聊得让欧阳克觉得昏昏欲睡,他觉得还没有在汴大体育中心的舞会来得开心,实在不明白哪里有能让杨康笑成这样的事情。

      欧阳克拍拍杨康的肩膀,还没说话,杨康使劲地冲他摆手,做出噤声的手势。

      这时候在一排花篮背后轻言细语的一男一女已经从钢琴聊到了苏格兰风笛,之后聊到了英国的歌。
      女孩提起了绿袖。
      于是男的用很有磁性的声音,低低吟咏出绿袖歌词的汉文译本

      我思断肠,伊人不臧。
      弃我远去,抑郁难当。
      我心相属,日久月长。
      与卿相依,地老天荒。
      绿袖招兮,我心欢朗。
      绿袖飘兮,我心痴狂。
      绿袖摇兮,我心流光。
      绿袖永兮,非我新娘。
      我即相偎,柔荑纤香。
      我自相许,舍身何妨。
      欲求永年,此生归偿。
      回首欢爱,四顾茫茫。
      伊人隔尘,我亦无望。
      彼端箜篌,渐疏渐响。
      人既永绝,心自飘霜。
      斥欢斥爱,绿袖无常。
      绿袖去矣,付与流觞。
      我燃心香,寄语上苍。
      我心犹炽,不灭不伤。
      伫立垅间,待伊归乡。

      杨康与欧阳克对望一眼,同时想起女孩子穿的是一件散袖的很古典的墨绿色礼服。

      杨康用很低很低的声音伸出大拇指对欧阳克说,“高,这哥们泡妞的水平,跟你不相上下。”

      欧阳克哼了一声,伸长了脖子去看花篮后面的两个人,回过头来狠狠地瞪了杨康一眼,“你恶心我呢吧?你瞅他那个酸相。”

      杨康皱皱眉头,“人不就买不起礼服么,兴许小姑娘不喜欢公子你这么纨绔的,就喜欢那种酸书生呢。。。。。。人觉得那叫,清高。”说到这里,又想起那人脸上的拳头印,清高两个字说得有点生硬。

      欧阳克撇了撇嘴,不屑地说,“你以为什么呢?刚才我见过这小子,跟着他导师来的。他导师现在手里有一个化工检测指标的项目;不过也没什么太大名气;你没看刚才,这哥们儿眼巴巴地等着跟你爹说几句话那个样儿呢。。。。。。”

      杨康一愣,心里忽然有点堵,不再有想象那个拳头印由来的搞笑的情绪。他忽然有了一点方才弹钢琴的女孩子模样的印象,脸孔普通得像一杯白开水,而表情单纯得像一张白纸;这穿了墨绿色散袖礼服的女孩子,在一个斯文俊秀的,出口成章的,炙热地赞美着自己或者唯一尚算出色的优点的男子温柔的诗句之中,是会陶醉的吧?然后呢?

      他忽然又想起那天根令狐冲侃起来这个社会的不公平,那天杨康拎着啤酒瓶子一边喝一边说,“社会根本就是不公平的,没有任何公平可言,比如最干净的高考,生在汴梁府,考560就上了线,可是在济南府就得630;这还不说之后留在汴梁要恶战群狼。。。。。。不是听说有师姐为此连色相都出卖了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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