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重梦境》鱼放孜然

8、格尔的雨

　　“言述，去保卫处盖个章吧。”

　　张主任招呼少年，抬起刚刚按下的章，拉开抽屉。

　　“好。”

　　言述接过自己的体检单，左手放在自己的行李箱上。

　　“言述？就是坐我座位的上个人？”

　　灵瑜看着眼前的这个人心中念巧，竟然会遇到这个人，还是在这样一个环境。

　　“嗯，那我走了。”

　　言述转身作别，不小心和灵瑜的眼神碰撞在一起。

　　两个人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同样的光景。

　　浓稠浩瀚的宇宙仿佛冰冷的潮水，闪烁的星辰山回雾绕，拉扯着似有似无的幻景。

　　这几秒钟，两人似乎看到了许久的过去和未来。

　　灵瑜口袋的晶石也在此时突然晃动起来，像是寻到主人的走失小狗。好在灵瑜不慌不忙地用手紧紧攥住晶石，年级主任并没有发现什么。

　　这一瞬间，仿佛无数的跳跳糖从晶石顺着灵瑜手部的脉搏涌入他的血液，一种轻盈又神秘的力量传入到灵瑜身体的各个角落。

　　“咚～咚～”

　　随着灵瑜心脏清晰地一声跳动，他的瞳孔中划过了一环青色的线轨，线轨闪烁一圈之后，随着那声心脏跳动的结束又渐渐淡去，灵瑜的血液被充斥的感觉也随之散去了。

　　时间就像庙宇中悠然的烟香，又像贯彻穹顶的闪电。

　　此时，言述已经拉开门，对视灵瑜的眼睛瞥了一下灵瑜装进口袋的手，随后轻轻地关上了门。

　　“咯哒。”

　　楼道中，拉杆箱拖动的声音越来越远，接着是一声瓷杯放到桌上的声音。

　　办公室中，只剩下张主任与灵瑜两个人。

　　“这是你的基本的诊断表。”

　　张主任低着头坐在桌前，眼睛盯着手中的教学任务，左手将桌上的一叠单子推倒了桌角。

　　“为什么要带我体检？我有什么问题吗？”

　　灵瑜接过报告单。自从有了异界森林的种种经历后，灵瑜越发觉得自己精神状况不好。他虽感知到自己精神恍惚，但是内心无法确认这一点。更何况，年级主任直接叫来校医，这个毫无缘由的举动着实令他费解。所以这次体检也是顺水推舟。

　　灵瑜皱着眉头看完单中一项又一项的结果。报告单的数据表格中，各个数据都稳定在正常范围之内，这说明灵瑜并没有什么问题。

　　“他要休学。身体素质是每一个离校学生需要检查的内容。顺便帮你也看了看。”

　　张主任眼神挑了一下少年离去的方向，随后慢悠悠侧躺倒办公桌后的老板椅上，手托起了紫砂壶杯，吹了一口热气。

　　“喔......那体检完了，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张主任。”

　　灵瑜动了动小心思，毕竟久留无意，转身作出离开的姿势。

　　“你课上不但睡觉，还公然顶撞老师，课下不但亲昵女同学，还挑衅斗殴。来，说说情况吧。”

　　灵瑜紧皱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脸挂上了一点都不想笑的微笑。

　　该来的总会来。

　　“轰隆～”

　　从遥远的天空中传来慵懒的雷鸣声，接着一阵密集的雨点又下了起来，像是神话小说中的神仙们，开始发兵降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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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学校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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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夏的雨，下得一点都不冷静。

　　雨滴从穹顶坠落，在城市的上空凝结成药丸大小，砸落在湿冷的地面上，随即像弹珠一样弹跳碎裂。

　　一辆军绿色越野车停在路边，穿着黑色雨衣的中年男子关好车门。雨球噼噼啪啪打在遮住他眼睛的帽檐上，黑衣男子在校门口静静等待着。

　　路边的停靠的车一闪一闪的信号灯将下坠的雨滴联结成线。

　　教学楼门前低洼处的一汪积水，倒映出一个慵懒冷酷的面容，随即被这个面容的主人一脚踩散，水纹荡漾。

　　是言述。

　　黑衣男子撑开伞，朝言述小走过去，略带急切的小步伐溅起片片的水浪。

　　拉杆箱的飞机轮在水搅动，像极了溪水抚摸岸边的石头的声音。

　　雨还是那场雨，雨滴还是那些雨滴。

　　落在地上的雨滴都在弹跳，打在言述身上的雨滴都支离破碎。

　　门卫室的窗子铺满了雨水的纹路，反射着周围凹凸不平的车灯红黄光。室内的门卫眼困疲乏，打着瞌睡；校门对面的零食铺，老板边吃花生边对着面前的网剧哈哈大笑；打着雨伞匆匆行走的路人都纷纷看着自己的手机。

　　言述一步一步踩踏着积水的路面，黑衣男子此时已经到了言述身前，将伞遮在言述头顶。

　　两个人在流动的雨线中一动不动。

　　良久，言述推开打在自己头顶的伞，在大雨中走向了面前的军绿色越野车。黑衣人的目光伴着言述，然后自觉的收起了伞。

　　这场大雨覆盖了整个格尔市区，灵瑜家那边下得格外的大。雨水冲刷着灵瑜家别墅，伴着夏日的风，似一层薄薄的卷帘包裹了整栋小楼。

　　“轰隆～”

　　又是一阵雷鸣，雨水打在灵瑜卧室的窗上，接着慢慢发出淡淡的光，渗透到了玻璃之中。

　　“嘭～”

　　言述坐上了越野车，关上了车门。一阵发动机的轰鸣声后，黑衣人载着言述驶离了格尔中学。门卫打着呵欠，揉了揉粘着眼屎的眼；零食铺来了客人，老板扭头结账；匆匆赶路的行人收起了手机，握紧了手中的伞，一步踩着一步。

　　米粒大的雨一滴滴打在地面上，却怎么也跳不起来了。

　　实验楼顶楼，一个身着青衫的少女，纤细白皙的手指按在胸前正在发光的青色晶石上，青色的光将她的手指照得透亮。

　　是夏瞳。

　　夏瞳的眼中是哗啦啦的雨水和那辆走得没了踪迹的越野车。

　　随即，夏瞳转过身去，望向了灵瑜家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