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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莫到黄河(下) ...

  •   (下)

      驱蛇人口风虽紧,但架不住铁游夏乃讯问高手,不多时就从他口中套出不少破绽,渐渐就猜出了他的来历:“他是西夏的杀手,但来这里阻截连云寨义军,却是有宋将指使的。”

      “是季遥。”戚少商斩钉截铁道,“铁手,边关的事情,你了解多少?”

      “季遥?”铁游夏面色古怪地看了他一眼,到底没有深究,答道,“我赴边关相助于西征,中途恰好救下王韶王大将军的信使,他身上急报是给王相的,说戚少商在吞云岭遇袭,全军覆没,此事很有蹊跷。我一面使人护送信使入京,一面联络王大将军,但边关十万大军竟一丝消息也无,这才寻了穆寨主前往一探。”

      戚少商道:“我闲来无事,常按兵力、主将、补给、地形天气等来推测平戎军与西夏之间的胜负,按理说出不了大差错,然而从四月起,数次交锋的结果都很不正常,军中定有掌权者叛变,甚至王韶都被他蒙蔽——这个人甚至能推动戚少商上吞云岭,也只有季遥了。”

      顾惜朝不悦道:“这些都是我跟你讲的,你拿出去显摆是什么意思?”

      戚少商安抚他:“你的我的有什么区别?我总不能说我就是戚少商,从今往后顾惜朝这身子就归我了吧?”

      铁游夏略一思索,重又走去驱蛇人那边:“既然如此,那我再去诈一诈他。”

      戚少商看了一眼天色:“铁二捕头尽快吧,我须早日到边关。”

      穆鸠平确认过几个寨兵伤势无虞,又提着他那杆枪气势汹汹走过来,往“顾惜朝”面前一立,横眉竖目道:“顾惜朝,你究竟打的什么主意?”

      戚少商低声问:“顾惜朝,你究竟打的什么主意?”

      顾惜朝没好气道:“我还能有什么主意?黄泉路上送你一程罢了!”

      戚少商便向穆鸠平说:“寒光冷月,顾某不忍大当家独往黄泉,特来相送。”

      穆鸠平张大了嘴:“顾惜朝你……你难道?”

      顾惜朝急道:“戚少商!我不是这个意思!”

      戚少商问:“不是这个意思,你又是哪个意思?”

      “我……”顾惜朝一时竟答不上来,几个散乱的词在唇舌间来回翻滚,却始终连不成像样的句子,只得恶狠狠说一句:“总之跟你说的不是一个意思!”

      戚少商悻悻道:“你说不是就不是吧。”

      穆鸠平垂头丧气道:“顾惜朝,你就是个祸害!大当家到底为什么不肯杀你?”

      戚少商若有所思:“大概是因为戚少商舍不得。”

      顾惜朝大惊:“戚少商,你这又是什么意思?”

      戚少商道:“你觉得我是什么意思,我就是什么意思。”

      顾惜朝不怿道:“我又不是息红泪,你跟我玩这些矫情的没用。”

      戚少商却不答他了,自管自顺了顺头发,走去问铁游夏:“铁二捕头问话问得如何了?”

      铁游夏道:“大约的确是与季遥有关,但却实在拿不到证据……”

      戚少商锁眉道:“不错,哪怕有一点证据,不要说王韶,我……戚少商都不会留他,如今不论如何都要先提醒王大将军此事,怕只怕此时军中已然出了事了。”

      顾惜朝阴森森道:“要什么证据?直接把王韶杀了拉倒。”

      “不行,此举太险,九死一生,就算成了,善后也是不易。”戚少商断然回绝,“顾公子你一向深思熟虑,谋定而后动,如何会提这主意?”

      顾惜朝道:“从前我惜命,要留一口气去登青云,自然处处要给自己留后路。”

      戚少商问:“如今呢?”

      顾惜朝喃喃道:“如今连你也死了。”

      戚少商大惊:“顾惜朝,难道你真活够了,想陪着我一起死?”

      顾惜朝道:“你觉得我是什么意思,我就是什么意思。”

      戚少商点头:“我懂了。”

      顾惜朝觉得有点儿不对劲:“你懂了什么?”

      戚少商轻声道:“黄泉路上告诉你。”

      连云寨的兵虽然练得平平,马却养得很是神气,戚少商过去选了一匹体健膘肥的黑马,利落翻身上马,扬手道:“既然铁二捕头也觉得季遥已叛变,那么给他定罪的事就交由你了!”

      铁游夏问:“你呢?”

      “我一介江湖闲人,也无甚利害得失要权衡,自然是去诛杀季遥了!”

      铁游夏还想劝他一劝,等一等朝廷发令,边上穆鸠平却长枪一动,长身上前拦了“顾惜朝”的马,昂首道:“顾惜朝,你要去给大当家报仇?我们也去!”

      戚少商手掌在马脖子上抚了抚:“你们要去,就得全听我的。”

      穆鸠平盯着他道:“难怪我们都想不通大当家为啥不杀你,原来你只对他好。”

      戚少商听了这话,居然面颊上热了起来,捏着缰绳的手心里都渗了汗出来。

      穆鸠平终于转开目光:“不过只对他好,也不错了。”

      .

      一队士兵持刀执火,在大营外围巡查而过。

      一名青衣人执剑凝神,与几名蒙面男子一道屏气敛息,潜藏在暗处,正是借了顾惜朝身子还魂的戚少商,以及与他同来暗杀季遥的穆鸠平等人。

      戚少商道:“季遥身居副帅之位,他的营帐一向戒卫森严,又有数名西夏高手守卫于他,你要全身而退难之又难,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顾惜朝道:“我没有你们这些大侠那种死要面子的臭毛病,说不后悔就不后悔。”

      “你就从来没有过后悔的事?”

      “有。”顾惜朝感慨道,“若是重来一遍,大约我是不会再去寻晚晴的。”

      “她是真心为你的。”

      “嗯。”

      戚少商等了又等,顾惜朝却半句话都不讲了;他只好厚着脸皮问:“那我呢?你可后悔?”

      顾惜朝冷笑道:“你?跟你有什么可后悔的?”

      “你一意孤行要杀我,最后众叛亲离一败涂地,难道不后悔?”

      “不后悔,早说了我本来就是去杀你的。”

      “你也不是从没机会要我的命,却一再放过,难道不后悔?”

      “不后悔,那时候你要是真死了,我说不准还挺难过。”

      戚少商奇道:“你又不想帮我,又不想杀我,你到底想要什么?”

      顾惜朝道:“不要什么,能看着戚大侠半死不活的,岂不是正好?”

      戚少商揉揉眉头:“我一向自以为与你心意相通,想不到揣摩你的心思也只能猜到七分。”

      “七分也不错了,”顾惜朝的声音明亮起来,“别人若是能知我一二分,都算不错了。”

      戚少商按了按腰间佩剑,回头向穆鸠平打了个手势:“走!”

      .

      平戎军的戒备,不光平戎大将军王韶,连戚少商也是插手梳理过的,没料到如今自食恶果,即使凭着对军中的熟悉接近了帅帐,到底还是在潜入季遥身畔时被巡逻卫兵发现了行迹。

      数十把雪亮枪头相指,领头人大喝一声:“有奸细!”

      静夜里他的声音格外清晰,顿时平静的营地各处隐隐骚动起来,穆鸠平见状大急,一□□向领头人:“闭嘴!”

      他的枪尖撞在一柄剑上。

      “顾惜朝”手中的剑。

      顾惜朝道:“如果是我,定不会做这种事,让他们打着乱起来,正好能找机会去杀季遥。”

      戚少商摇头:“这些兵都是刀枪血雨中为戍边舍命的,我不能让他们无辜受累。”

      穆鸠平却不知道这种内情,当下怒道:“我就不该信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小人!你跟他们是一伙的,就为了骗我们来杀人!”

      领头人大喜:“他们内讧了,给我一举拿下!”

      士兵得令顿时出手,连云寨众人立刻反击,双方杀在一处,沙尘纷飞,铿锵之声不绝。

      顾惜朝幸灾乐祸:“你这个兄弟,从前给你惹过多少事?”

      戚少商抿唇不语,手中剑光纷飞,将两拨人各自拦下,不多时他宽大的青衫下摆就被划出数道裂口;然而他的剑快如流星,耀若寒芒,短兵相接中,双方攻势竟被他一一拦下,无一人负伤。

      穆鸠平心烦气躁,却始终摆脱不开那柄剑的掣肘,喝道:“顾惜朝,你到底要干什么!”

      顾惜朝正等着戚少商如何化解当前困局,忽然全身一阵灼痛,四肢百骸中似有流火蹿过,回过神时,只觉自己脚踏实地,手中一柄宝剑铮铮,竟是莫名其妙重新控制了自己的身体。

      他心中一慌,一面顺势继续阻止双方拼杀,一面在脑海中叫道:“戚少商?戚少商!”

      寂然无声。

      顾惜朝大骇,心想:难道戚少商在阳间停留的日子到了期限,终于被鬼差抓走了?

      他虽然一直知道跟戚少商这个样子必不能长久,但到了这个时候,依旧胸口疼痛,一颗心像是要裂开,五州十地都从这裂口里灌注进去。

      ——戚少商!

      顾惜朝利眸一闪,剑意大盛,与他们交战的士兵在他的气势下渐渐迟疑,领头人终于暂退战圈,作了一个“退”的手势,向“顾惜朝”问道:“你与戚大侠是什么关系?为何会使他的剑法?”

      顾惜朝横剑在手:“我是他的知音人,来替他问季遥讨个公道!”

      在场诸人逐渐停手:“季小将军?什么公道?”

      顾惜朝立剑于地,衣袍猎猎:“季遥诱骗戚少商带骑兵前往吞云岭,联合西夏埋伏诛杀他,又派杀手前往连云寨阻截他旧部前往驰援,这个公道,我能不能讨?”

      他话音一落,人群中顿时议论纷杂:“季小将军?怎么可能?”

      领头人上前一步道:“连云寨的朋友,想来是有什么误会?戚大侠是归程中不幸撞上西夏主力……”

      穆鸠平道:“自然是误会,我们被人骗了!”

      顾惜朝握紧了手中的剑,冷笑一声。

      领头人问:“不知是何人离间我等?”

      穆鸠平指着顾惜朝道:“此人就是大当家的大仇人顾惜朝,我还当他来报信是改好了,原来还是骗人的!”

      人群终于分开,一个银甲将军阔步走出:“在下季遥,与戚大侠一贯交好,不知何方小人污我声名!”

      顾惜朝指天狂笑:“你的声名干我何事,我只要你的命——”

      他手中长剑一动,整个人如飞隼般跃起,剑气直指季遥胸口;他的动作太快,又毫无预兆,场上众人竟都慢他一步,眼看那雪亮的剑尖没入了季遥胸前。

      一寸。

      铠甲皲裂。

      一股鲜血顺着剑刃淌了出来。

      正此时,数道冷光从人群中直射向顾惜朝。

      ——是潜伏在季遥身边的西夏奸细?

      顾惜朝手中剑被季遥牵制,回护不得。

      他用尽全力,经脉剧痛,将剑往前一刺。

      季遥双目圆瞪,口中溢血:“你……”

      一抔血洒在沙地上。

      剑身透甲而出。

      顾惜朝手腕用力,剑身一转,生生在季遥胸口绞出一个血洞来。

      他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有了这样的力气。

      暗器的冷光就在耳边。

      顾惜朝闭上了眼睛。

      “大当家的。”

      ·

      顾惜朝醒来的时候,感到一点灯光落在他眼睫上。

      他勉强坐起,只觉全身疼痛,险险未叫出声来,一不当心碰落了枕边一卷书册。

      墨色还不算陈旧,但纸张已经被翻得起了毛边;书上的每一句话顾惜朝都熟悉,但每一个字都略显陌生。

      顾惜朝怔怔拾起。

      《七略》。

      他没想到戚少商在把这本书还给他之后,又自己动笔重新默写了一本。

      门帘一动,一个方脸男子大步走入,单从他的铠甲来看,显然此人在军中地位不低。

      顾惜朝心中有了计较:“王大将军。”

      来人果然是皇帝亲封的平戎大将军王韶,看到顾惜朝将那本《七略》拿在手里,他面容略略缓和,问道:“你睡了三天,此时感觉如何?”

      顾惜朝这才想起先前的事:“我记得我杀了季遥,但是他身边还有西夏的高手在埋伏。”

      王韶道:“不错,有五个,你把他们都杀了。”

      顾惜朝一愣:“我?”

      王韶叹息一声:“当时穆寨主上去替你挡了三枚毒针,当场七窍流血而亡,你对他讲了一声‘慢走’,接着就拔剑往人群中一掷,立时结果了放暗器之人;你自己不记得了?”

      顾惜朝脑海中影影绰绰闪过一些残影,却什么都抓不到,只好摇了摇头。

      王韶道:“后来那几个西夏奸细一道发难,围攻于你,最后引动了你的魔功,虽然杀了他们,但你走火入魔,这才昏睡至今。”

      顾惜朝问:“王大将军知道我练过魔功?”

      “知道。”王韶点点顾惜朝手中的书,“戚大侠第一天来我帐下投军,我喜悦非常,本想让他领兵作个大将,谁知他却说,他是来当军师的。”

      “军师?”顾惜朝翻开《七略》,却见上头密密地写了不少注脚,有些倒与顾惜朝这几年的新念头不谋而合。

      “不错,戚大侠说,他曾得一部兵法奇书,并且答应了著书之人要把这书传下去,所以要来我军中做一个军师。”

      顾惜朝合上书页,摇头道:“戚少商才是个疯子。”

      王韶问:“你要不要去看看他?”

      顾惜朝心口一痛:“你们找到他了?”

      王韶点头:“说来惭愧,我等马上征战倒是熟悉,近身武功却是不行,先前季遥及其同谋暗中囚禁了我和几个指挥使,我们竟逃脱不得;直到季遥身死、西夏杀手露出马脚,我等方才重掌大军,将季遥真面目说出——此事却是多亏了你。”

      顾惜朝沉默不语。

      王韶继续说:“原本我还担忧,没有戚大侠,我们未必能看懂这本书,正好顾公子你来了,我已奏请过王相,以副帅之位请你,可好?”

      顾惜朝缓缓道:“我之所以来,是想把戚少商没办完的事情办完,却不想他此时办的竟然是我的事情——我其实已经没有什么事情要办了。”

      “顾公子?”

      顾惜朝道:“叨扰王大将军,顾某一介草民,当不得抬举,就此告辞。”

      他从吱吱作响的木板床上站了起来。

      他头痛,心痛,全身都很痛。

      但是他站得苍松一样直。

      .

      顾惜朝虽然对王韶的延请回绝得很是硬气,可到底还是在他军中拣了一匹好马,喂了两个果子,骑着就走了。

      他出营时候,正好撞见那几个同来的连云寨寨兵正在持幡恸哭,隐隐约约只见一具黑沉沉的棺木停在他们中间。

      顾惜朝停了马,怔怔地望着那具棺木。

      有将士见到他,上来询问:“那边停着的灵柩里头是连云寨当家的,顾公子可要去看看?”

      谁料顾惜朝牙一咬,马鞭一挥,决然道:“不看!”

      黑马立时长嘶一声,载着顾惜朝横冲直撞出了大营,一路沙尘滚滚,风云涌动,远远望去如同蛟龙直入云天。

      一往无前。

      王韶叹气道:“那匹马很贵的。”

      顾惜朝倒是没心思去想他的马贵不贵;不要说马,他现在连戚少商都不肯去想,只一心急着要回连云寨。

      当年他曾答应戚少商,要替他接掌连云寨、将义军重新整顿,作一番大事业出来,如今该到了他去践诺的时候了。

      可他身体底子一般,这几日一直奔波不说,又强用了魔功,走着走着就头脑昏沉起来,心口阵阵疼痛,竟渐渐将马蹄声听作了两个,戚少商的声音在另一个马蹄声中响起来:“顾兄弟。”

      顾惜朝骤然勒马,仓皇回头。

      古道残阳中,只有他一人。

      寂寂天地间,只余他一人。

      顾惜朝拍了拍自己的脸:“我真是糊涂了。”

      他生怕自己再幻听,就近寻了一处河道,也不嫌水流狭窄,掬了一捧就泼了自己一头一脸,总算找回清明。

      此时他又不急着赶路了,就这样湿淋淋地坐在河岸上,伸了一只手,慢慢没入水流。

      他触摸到了河底的泥沙,指尖一痛。

      “折戟沉沙……”顾惜朝满目怅然,衣角浸满了河水,沉重无比。

      他想,戚少商终于死了。

      就这样简单,一场阴谋,一场倾轧,那样一个无坚不摧的人,就这样在自己都不知道的地方死了。

      如果戚少商的魂魄还在,那么顾惜朝无论如何都是要大肆嘲笑他一番的:还说什么“邪不胜正”?

      但是戚少商连魂魄都不在了。

      一颗水珠落进河水里。

      顾惜朝愣了一下,抬手摸了摸自己湿漉漉的眼眶,才发现自己脸上不止有河水。

      戚少商又在他身后说:“这条河里没有鱼。”

      顾惜朝这一次没有回头,又一滴水落在他手背上。

      ——反正是幻觉。

      一只布满伤口的手忽然从他背后伸过来,一把抓住了顾惜朝的肩膀,凶巴巴往回一掰:“顾惜朝,你骑着马跑那么快干什么,我追都追不上。”

      顾惜朝惊呆了。

      戚少商怒气冲冲立在他身后,上身缠满了绷带,不少地方又都渗出血来,显得狼狈又豪迈。

      顾惜朝问:“你诈尸了?”

      戚少商没有立刻回答他。

      因为戚少商也惊呆了。

      ——顾惜朝竟然在哭!

      戚少商当然不敢认为顾惜朝这是为了自己在伤心,但是除了自己,他还能因为谁呢?

      倒是顾惜朝先反应过来,先去摸了戚少商脉门,又把手掌贴在他心口找了一下他的心跳,终于发怒道:“原来你没死!”

      戚少商道:“我本来就没死,只等着你去灵堂一道给老八送行,谁知你远远看了一眼就跑了,害我追了半天!”

      “老八?”顾惜朝转念一想,立刻明白,“原来他们说的连云寨当家的不是你。”

      戚少商埋怨他:“你这人真是的,这都不是第一回误以为我死了,你能不能学会死要见尸?”

      顾惜朝回嘴:“半斤八两,山神庙时候,你不是没见尸也认定我死了?”

      戚少商道:“我那是心里不愿意你死,不敢看你的尸体去证实你真的死了,难道你跟我一样?”

      顾惜朝抹了一把脸:“是,我跟你一样,怎么了?”

      他眼角还有一颗泪珠在晚霞中熠熠生辉。

      戚少商把那颗眼泪小心擦去,握在了掌心。

      Fin

      戚少商:能不能换个场合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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