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主家的娇蛮娘子》席尔玛

16、陈文豪的心事

　　一夜没睡好的陈文豪精神很差，但仍强撑着早早起来去练习功夫。
　　他喜欢练习武功，这是他一天最期待的事，以前最喜欢的赖床都不能阻止他。
　　陈诗嘉只教了两三天，就发现陈文豪在练武上很有天份，他自己非常努力，相信很快就能超过她这个师父了，她都担心自己这点微末拳脚会不会耽误三哥。
　　今天陈文豪一直心不在焉的，练习马步换脚踢的时候甚至还差点绊倒，这可真是不该出现的错误。
　　陈诗嘉并不是一个严厉的师傅，只淡淡道：“既然累了，就休息一下吧。”
　　陈文豪懊恼地应了声“好”，站着走走停停地往陈诗嘉那里瞟，他想着要不要跟妹妹求助，她一向聪明，肯定知道该怎么做。
　　陈诗嘉的耳朵一直竖起来，等着陈文豪的求助，可惜，等了半天也没等着。
　　山不来就我，我就来就山。
　　陈诗嘉主动走到陈文豪身边，“哥哥，你是有什么心事吗？”
　　陈文豪犹豫了半天才问了话，“诗嘉，你知道郑龙飞大侠吗？”
　　陈诗嘉一怔，郑龙飞？
　　川蜀地谁人不知，认人不晓啊。
　　郑龙飞是流传在蜀地的一个传说。
　　他是占山为王的土匪强盗，崛起于乱世，杀人放火都干过，但是在百姓心中的名声却不并不差。不仅是因为他是一个盗亦有道的土匪，只打劫大户人家，不动寻常百姓。
　　若是如此，也只能算一个有点良知的土匪头子，蜀地乱世百来个强盗窝子里也能找出几个像他这样的山大王，还称不上是大侠。
　　真正让他名声在振的，是在本朝建国前夕，他带领手下五百来个土匪以少胜多，打退刘闻九的溃兵，护佑了川蜀百姓的一方平安。
　　刘闻九本是云南当地豪户，钱财贿赂了前朝哀帝的心腹太监，后被封为湘西节度使。
　　魏哀帝昏聩，宠信奸佞，施政无道使天下大乱，中央失去了对地方的控制。各路势力纷纷举起反旗，刘闻九便是其中一路，本朝太祖宋裕也是一路。
　　刘闻九因占据湘西地理位置优势，在早期争霸中，并未出头，反而借机积攒了实力，趁北方中原军阀混战时连占两湖和岭南之地，最终在中原平定成为大启宋氏的心头大患。
　　刘宋两方多次大战，刘闻九败多胜少，地盘逐渐收缩，直至被太祖包围到湖北汉口一带。
　　后刘闻九与太祖决战襄阳，大败，带着手里只剩下五千残兵向西南而退，他欲回老家云南再振旗鼓，从湖北取道汉中，再到四川走广元过成都沿河而下直至云南。
　　到时山高水远，借助地利人和，纵不能再与宋氏一争高下，也可以保全实力，以图后事。
　　失了天下，刘闻九一路逃一路烧杀抢掠，所过之处焦土遍地，寸草不生，比真正的强盗还要可怖。
　　四川盆地素有“天府之国”的美誉，刘闻九早已瞄准成都，磨刀霍霍要在回云南之前来一票大的。
　　可惜，他的美梦被一个名不经传的土匪打破了，那个土匪就是郑龙飞。
　　听闻刘闻九会带着残兵经过，郑龙飞带领手下设下陷阱，借助山林地势之利大败刘闻九，将刘闻九的头颅献给了追击而来的宋氏军队。
　　一时间，郑龙飞名声大躁，川蜀的百姓都知道了有这样一个好汉子带着几百人打败了刘闻九。
　　各地都流传着郑龙飞的事迹，把他的故事编成了戏曲传唱，川蜀境内除了才出生的婴儿，都知道他的故事。
　　知道他少时就习得一身好功夫，因得罪权贵才落草为寇，但坚持做一个义盗，更是于危难之际，挺身而出打败了刘闻九，不愧是咱们川蜀的好儿郎。
　　陈诗嘉回道：“知道啊，郑龙飞是大侠嘛，你怎么突然提起他了？”
　　郑龙飞自从打败刘闻九之后就销声匿迹了，各地有各种各样的说法，有说他跟刘闻九打战受了重伤不治而亡的，也有说他被刘闻九残部报复死于暗杀的，更有说他得了刘闻九抢的财宝自己退隐享福的。
　　最后一种说法在青堤镇犹为流传，甚至有人说刘闻久就在青堤镇隐姓埋名。
　　种种说法陈诗嘉都都是当故事听，这样一个跟他们相距很远的英雄，陈文豪会突然想到提起？
　　“三哥，你这个问题太奇怪了？”
　　陈文豪心想，是啊，当然奇怪，我现在想起来还觉得这一切很奇怪呢？
　　竟然会叫我遇见郑龙飞这样的英雄，还救了他，天天给他送饭吃。
　　陈文豪又问陈诗嘉，“那你觉得他这样的英雄会有遇难的时候么？”
　　陈诗嘉暗中猜测，心想难道哥哥他和王松禄狗血地遇到了一个落难的人，就把他认作郑龙飞了？
　　这只是她的一点无稽的猜测，不好说出口，只对陈文豪道：“谁都会遇难的，只是他这样了不得的人应该会有朋友愿意帮他吧。”
　　陈文豪不太同意，在少年的想象中，英雄都是一人一剑独自走天涯的，怎么能靠朋友呢？
　　“也许他没有朋友呢，那样他该怎么办啊？” 陈文豪做了一个假设。
　　“谁都会有朋友的，就是没有朋友也可以找亲人啊。”陈诗嘉失笑，看见陈文豪一脸失望的样子――这样的答案跟他对英雄的设想不同，又补充了一句，“我也不知道他如果遇难了会怎么办，但是我知道他肯定不会向孩子求助的。”
　　学舍里，夫子站在前面讲课，陈文豪坐在下面心不在焉的，连夫子看了他好几次都没注意到。
　　他在想陈诗嘉的话，郑龙飞这样的大英雄会向小孩子求助吗？
　　如果我是英雄，陈文豪想，我肯定不会向小孩子求助，那样实在太丢人了。
　　但是话本里不也常有，因为善心救了落难的神仙、皇帝这些大人物，从此飞黄腾达了吗？
　　也许，这就是上天给我的机会，让我能跟大侠学得本事，以后也会做一个了不得的英雄人物，受万人景仰。
　　陈文豪脸上一会儿喜一会儿忧的，完全沉浸到自己的世界了。
　　“啪”的一声，夫子一竹尺打在面前的课桌上，惊醒了他。
　　他抬头想要认错，夫子已气冲冲地指着学舍外面，“陈文豪，你给我站在外面去。”
　　在周围同学幸灾乐祸的眼神中，陈文豪悻悻走到外面站好。
　　一出大门，陈文豪就被冷风吹得打了一个激灵，满脸子的遐思都吹走了。
　　他搓了搓了脸蛋，担心鼻涕会被冻得流出来下来。
　　搓了几下，陈文豪就因为手上的茧子刮擦得难受停下了。
　　他打量着自己的双手，这是一双有些薄茧的手掌，是天天早上挑水造成的，跟他以前嫩嫩的手比起来，手感差远了。
　　但他更喜欢这双粗糙的手，这是自己每天努力的证明，现在他挑满一缸水只要半个时辰就够了，不像刚开始那么费劲，到后面走路都会摇摇晃晃的。
　　他想到这一切都是陈诗嘉教的，又想起了她的话，没有大侠会向小孩子求助的。
　　哼，我可不是小孩子，陈文豪有些不爽地想，我比那些只知道吹牛打屁的厉害多了，那个救来的人被我和王松禄照顾得可好了。
　　河伯庙里的那个男子要是知道陈文豪这么想，肯定会啐他一口，每天只吃一顿，还是半饱，也能叫照顾得好，若非他的身体底子好，可能早就扛不住了。
　　虽是这么想，陈文豪还是觉得妹妹的说法更对一下，他决定中午休息的时候去找王松禄，让他晚上不要再去旧码头那边了。
　　他们应该再合计合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