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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   《重生九零之反转人生》
      兔子一只/文

      1998年注定是令人胆战心惊的一年。
      那一年长江水位高居不下,从六月中旬到八月下旬,一个多月的时间里,整个长江流域被巨大洪水侵袭。房屋垮塌,交通瘫痪,食物匮乏。这场洪水如同无形的铁笼,封锁了所有生存的机会。
      而笼内,是成千上万条鲜活的生命。

      天灾人祸,无力回天。
      这个道理,程俏清楚得很。可她无法忘记灾难来临之前,父母对她的叮嘱呢喃,更无法忽略尚且年幼的弟弟妹妹对她这个姐姐的依赖。
      她知道,浸泡时间久了,尸体会浮肿漂浮到水体表面,顺着水流,蜿蜒而下。可怖的惨白,刺鼻的腐臭味,掩盖了姓名的尸体,不知是何家至亲。

      一家五口,她是唯一的幸存者。说幸运,却又不幸运。
      看似在灾难中捡回了一条命,实际上断了一条腿,花了一张脸。眼见着害死父母的人就在眼前,她除了咬牙切齿,什么也做不了。

      “俏俏啊,舅母刚刚问过医生了,你啊现在精神状况还是不太好,安心在医院里呆着,别到处乱跑,知道吗?”舅母丁彩燕将削好的苹果递过来,脸上还带着浅浅的笑意,“来,吃个苹果。”

      程俏闻言将目光移过去,上下打量了丁彩燕一圈。
      果然今时不同往日,曾经还乐于占他们家小便宜的市井小妇人,现如今也装得一副养尊处优的模样。一双手经过保养,倒真看不出曾经做农活儿时的粗糙。
      只是,不知道他们一家理所当然的享受着这一切的时候,是否会良心不安呢。

      程俏轻蔑的一笑,动了动自己被带子绑在床沿的手腕,嘲讽道:“不好意思啊舅母,外甥女恐怕不好亲自接下。”

      丁彩燕仿佛是现在才瞧见捆住她手脚的东西,惊讶道:“哎呀,这是怎么一回事啊。”

      “恐怕没人比舅母您更清楚吧。”程俏落得今日这个地步,还真多亏了丁彩燕这人。灾后吞了程俏一家的政府救济金,发了笔黑心财不说。明明可以治好的右腿因为丁彩燕的拖延,最后害坏死,她也无可避免的成为了一个残废。丁彩燕甚至企图把她这个拖油瓶卖给别人做媳妇儿,临了之际发现了她做衣服的手艺,又不肯放弃她这棵摇钱树。

      程俏也不是什么好欺负的主儿,打不听骂也不听,最后便被送到这精神病院,整日与精神病人为伍。为了牵制她,不惜冒险给她注□□神类药品。
      叫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丁彩燕一副心疼的模样,“我们俏俏可真是遭了罪啊,舅母看着就揪心,更别说你一个姑娘家的。”
      她伸手想要摸一摸程俏的头发,却被程俏避开。
      她也不恼,只慢悠悠的站起来,不动声色的问:“舅母前些日子给俏俏带来解闷的画板,不知道俏俏用了没有。”
      当初丁彩燕盗用程俏的设计,让她的女儿张荷雅顶替。好一个狸猫换太子,只可惜,张荷雅烂泥扶不上墙,到现在还要眼巴巴的从她这里搜刮点东西。
      不要脸至极。

      程俏不说话,放任她翻箱倒柜。

      丁彩燕画板倒是寻到了,可这画的内容却是让她伪装许久的面具差点裂开。
      简简单单一幅图,画的正是当年待他们一家极好的程俏一家。程哥张姐,还有那两个十来岁的小娃娃,正怒目圆睁的盯着她,要吃她的血肉。

      她几乎是一眼就认了出来,拼了命想要忘记的面孔,再一次如同鬼魅一般出现在她眼前。丁彩燕只觉得眼前一花,差点晕过去。

      程俏见到她的反应,阴冷的笑容攀上来。
      “丁彩燕你瞧瞧,你们下辈子一定会遭报应的。”她听见自己一字一句的说。

      丁彩燕似乎是按了紧急呼叫,很快,病房里涌进来许多人,有医生有护士。还有她已经苍老许多的舅舅张世德,她的表妹张荷香。
      约莫是医生又给她注射了镇定剂,耳边张荷香的怒骂也似乎相隔甚远。

      “程俏你个疯女人,我们家好生生养着你个废人,你还整天一副我们欠了你的模样,真够恶心的。”
      舅舅在一旁劝阻,声音里满满是疲惫,“荷雅你别说了,咱们出去吧。”

      张荷雅不管不顾,甩开她父亲的手,三步作两步跨,扒开正在给程俏注射药品的医生,伸手就想抽她。
      可手还未伸过去,却被程俏那冰冷的眼神给吓住了,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来。

      程俏头很晕,每一次注射药品时,她都觉得自己是在死亡线上走了一回。那种濒临死亡的沉浮之感,虚无缥缈,却又骇人至极。
      她想,她还是怕死的。

      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她觉得,与其这样苟活着,倒不如死去。死去之后,便可以见到爸爸妈妈,弟弟妹妹了吧。
      她忽然大笑,神智瞬间清明,“欠了什么?你说欠了什么?你们欠的是血债啊——”

      地狱空荡荡,恶鬼在人间。
      如果有来世,她一定要这些欺她,害她,辱她的人不得好过。

      *
      过去程俏遭受折磨,痛不欲生之际,她常常想死亡到底是什么滋味呢?心跳骤停,呼吸中止的那一刻,人的意识真的消失殆尽了吗?
      这个问题她没能得到答案。

      她再度睁开眼时,觉得自己仿佛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头如同针刺,疼痛异常。她下意识伸手按了按头皮,目光触及手腕时,却蓦然察觉到一些不对劲。

      手腕处被医院强制捆绑勒出的红痕像是从未出现过,看不出一丝痕迹。而她身上穿的是件款式复古的素白布衣,一床花被子悄无声息的闯入眼帘。
      程俏认得这床被子,小时候家里穷,母亲陪嫁过来的这床被子平时都不舍得盖。搁在木头箱子里,每逢喜事佳节才拿出来用。她不懂事的时候乱动这条被子,还被母亲教训了好一顿。

      她手忙脚乱的把被子掀到一边,不顾头痛猛然坐起,近乎贪婪的打量着整间屋子。木板床因为她的大幅度动作吱呀作响,动静很大,却大不过程俏一声盖过一声的心跳声,她的手止不住的颤抖,身上也跟着热了起来。
      她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
      老式的砖墙房,红色窗棂上贴着歪七八扭的窗花。桌上摆着搪瓷缸,旁边赫然是一张相片。

      相片内是一家五口的合照。
      程俏记得的,他们家条件不好,去照相馆的次数屈指可数。这照片还是在她弟弟程明十岁生日的时候,一家人一起拍的一张全家福。

      眼前的种种,恍若梦境。
      她心跳的几乎要从胸腔中蹦出来,她以为自己做了个太过逼真的梦,正欲掐自己一把时,一声呼喊闯入耳畔。
      “大姐!你醒了!!快,别乱动,摔着了就不好了。”

      程俏见到程明,鼻头一酸,险些掉下泪来。

      虎子是程明的小名,乡里都讲究贱名好养活。好似谁的名字够土够村,谁就更能少些灾祸似的。虎子这名儿听着听霸道,可程明本人却是个害羞的俊秀小子,心肠好,人也踏实。
      这都多少年没见了,她都快记不清了。

      程明手里还端着碗粥,眼底惊喜之意溢于言表,但见大姐表情有些不太好,便试探道:“大姐你怎么了?”

      程俏忍着泪别开头,缓了缓,再对视时已然恢复平静,除了微微颤抖的手泄露了她激动的心情。
      她笑着说:“没事,沙子进眼睛里了。”

      程明才不信程俏的说辞,但到底是特殊时期,没跟姐姐拌嘴。
      他把粥递给程俏,絮叨道:“大姐先吃饭吧,吃了才好养病。这雨下了好几天,爸妈见雨停了就赶紧上镇里买粮食和姐的药去了。姐你高烧这两天可把我们给吓坏了,老天爷也不让我们出去,外头的大夫也进不来,生怕你撑不过去。”说到这儿,程明松了口气,“还好。”

      程明见程俏一动不动盯着他,赶紧在自己的嘴巴上用手指做了个拉链的手势,弯着眼笑嘻嘻道:“姐你是不是嫌我吵,我闭嘴我闭嘴!”

      程俏被他逗笑了,抬手拍了拍他的头。程明也不躲,乖乖受下。
      “闭什么嘴啊,陪姐絮叨絮叨。”

      程明瞧了她一眼,见程俏眼神肯定,便听话的又跟程俏说起来。
      整个人就一话匣子,一打开就咕噜咕噜个不停。也托了他的福,程俏几乎不需要多作什么引导,便得知了自己想知道的一些东西。

      此时正是1998年夏季,暴雨已经接连下了好几天。程俏因淋雨发高烧昏迷了好几天,天公不作美,连个大夫也没有。一家人急得团团转,却也没有别的法子。
      母亲每日给她热敷擦身,一边流着泪一边默默求神仙拜老爷。可这烧迟迟不退,一家老小心里都清楚,再不吃药,只怕……
      可没想到的是,程俏好端端的醒了过来。并且,除了头有些酸痛外,其他不适症状均已经退下。
      眼下暴雨堪停,爸妈便赶往镇上去买些粮食,好熬过这个夏天。

      “梅子呢?”程俏问起二妹程梅。

      程明的话停住,抿着嘴默了一会儿,才低声道:“二姐……”

      程俏道:“她怎么了?”程俏看程明这模样,猜测估计是怕说出来被她骂。

      程俏哭笑不得,原来那时候的自己这么严厉的,弟弟妹妹还这么害怕她。可长姐如母,父母不在跟前的时候,她万事都要小心考虑,不能给弟弟妹妹们做坏榜样,哪儿能那么随心所欲。

      程俏柔声道:“有什么话就跟姐姐说,姐这回不会随便骂你们,恩?”

      程俏这个人最重信用,她都这么说了,程明也就不再隐瞒。
      “二姐她,她方才跟舅母吵了一架,气的不行,现在坐在灶屋里。”

      一听到舅母这个字眼,程俏脸色便是一青,她沉声问:“为什么吵架?”

      一提起这个,程明也很气愤,“舅母到我们屋里来借粮食,二姐不答应,她们就吵起来了。”现在天灾人祸的,这雨虽然停了,可看这天象,八成不久后还会再下。
      谁都不知道这雨一旦再下下来,还得把人困多久。
      粮食是吃一点少一点,自家都顾不及了,哪儿还有那个闲心照顾别家。更何况……

      程明闷闷道:“舅母这借,怎么可能还。”这话他越说声音越小,到底是亲戚不是旁人。这话让爸妈听了,定时要骂他们的。

      程明试探着瞥了眼程俏,只见她脸色发青,由此内心惴惴不安。虽说自认为自己和二姐并没有做错,但他们到底年纪小一些,有些事情做的太过头太冲动,还是要听姐姐话的。
      姐姐终归是为他们好的,他心想,要是姐姐让他们去给舅母道歉,那他们也会去的。

      可未曾想,程俏屏息片刻,问:“所以粮食被拿走没有?”

      程明点头,“倒了大半袋面粉,还有好些大米和苞谷。”

      程俏闻言,气极反笑,几口囫囵吞了程明端来的那碗粥。空荡荡的腹中被食物的暖意充盈,让人浑身充满力量。
      “凭什么讹我们家的,要点脸成吗?走,咱把粮食要回来。”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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