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逗你玩》芥末饭团君

82、第 82 章

　　有新的高手支援，早先那三位老战友就得了更多空余时间，而这便给方小心缓了一口气，他们总算肯把妄魔君给支使出去，免了小后生们提心吊胆伴君如伴虎，这妄魔君的心思难猜得令人发指，越是和气捣乱越是叫人心肝颤悠。
　　妄魔君一路走得规矩不少，甚至给人精神劲不足的感觉，事实上陈元理知道他是没能和李克定出双入对故而心里不痛快，或者还有别的什么想法，总之没带危险的气息。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妄魔君大概比平常少了一半的废话，当然叫他沉默寡言就是难为他了，陈元理眼神示意等着他说完，于是魔头却之不恭，继续道：“有其师必有其徒，嗯……”
　　他笑了笑，不是最常见的那些轻佻欠打表情，“小方是个纯良的孩子。陈先生舍己为人，与我这臭名昭著四处有仇的人搭伙，这份敢为人先的胆气，佩服。”
　　陈元理不作声地看了他大概几十息，气氛都尴尬了才开口说：“妄魔君惯于抬高了人云里雾里好趁机渔利吗？”
　　“……哇！又不是拍你马屁，说得还挺中肯啊，干嘛误会我。”魔头觉得自己十分冤枉，当即就说了出来，“你防备归防备，还管我说好听的还是难听的，再说了，难听的话听多了会心理变态的。”
　　陈元理找不出反驳的话，只好撇开这一茬，问他：“早先听说你有两件傀儡，不知是哪位大家手笔？”
　　妄魔君嘴一瘪，眼角都有点下垂了，戚戚艾艾地说道：“小姐姐暂时修不好啦，我看你们也没点过玄学黑科技。至于小黑，喏，我凑合寻思着拼的。”
　　他召出黑明王展示，小小成就感地说：“我觉得我手艺还可以，嘿嘿，不要和精英大师们比嘛。”
　　事实上这魔改傀儡差不多够用了，放在如今的修行界也算一件好法宝，陈元理端详了片刻，突然叹了口气兀自摇首。
　　“嗯？陈先生怎么了？为何叹气？”
　　“……我只是感慨修行界日显颓势，不能与前辈之时相比。”
　　妄魔君疑惑地歪头看他，说：“此话怎讲？我看你们分明有了那李落英与七星眷者，怎会现颓势？”
　　陈元理打量他一会儿，拧眉似乎做出了什么重要选择，忧虑满腹地说：“你这厮浑身古怪，叫人不怎么惧怕警备，也不是什么秘闻，便说与你听吧。”
　　“恩恩！”妄魔君双眼豁然明亮，充满聆听话题的兴趣，让黑明王蹲着，自己爬到背上托腮等故事，“快，先生快同我说说，我正无聊得很呐！”
　　“……你只见了七星星照所影响的那些，然而纵观正道年青一代，拔尖的越来越少，普通子弟又心性良莠不齐…即便是张之齐、李落英他们，除开宝物相助，基础与技法和我们这一代年轻时还有点差距。而你们魔道，老怪物不死，如你这般的新魔君又有些手段，爪牙喽啰更是除不尽。”
　　妄魔君眨眨眼，发表自我概括道：“就是魔涨道消的意思咯？”
　　“你说的没错。”陈元理神情苦涩，“更为关键的一件事，我不知同道们是否同样有所察觉，近来修行，时常难以入定，心头总萦绕着一种说不清的焦躁感。”
　　然后他看向魔头，道：“你虽是个墙头草，魔道的打算你不一定会如实相告，又或者，你也不清楚邛遗奉在筹划什么大事。”
　　“我是真不晓得啦！关于仞江王已经是我能观察推测的极限了。”妄魔君立刻替自己洗刷冤屈，“而且你方才说的几桩现象，我倒是有些看法。”
　　“哦？请指教。”陈元理听他这句，反而也想知道魔头会是何种见解。
　　“哎嘿~既然你诚心诚意地请教我~”妄魔君捡着机会就给自己脸上贴金，美滋滋地摇头晃脑装出有文化有学识的样子，吐字清晰还算认真地说：“首先呐，尖子生少有两种情况，不过结合普通弟子也平均水平不理想的现实，那就真的是你们正道新生代总体水平不如从前了。”
　　“所以？”
　　“所以又要考虑是人的问题，还是世界的问题，我觉得灵气什么的虽然肯定没千年前那么充足，但供应每百年飞升一两个还是绰绰有余的，事实上，不管是正是邪，除了那些老家伙，造成中坚力量越来越少的原因是没晋级就殒命了，青黄不接啊。”
　　妄魔君说话越多就会被调动积极性，指了指陈元理，道：“你和张道长悠着点稳步发展进元婴没问题，李宗主就……嗯……先不说他，咳！其实吧，我觉得还是因为大家打打杀杀斗得太狠，活下来的没几个会带徒弟，就算带了要么就是仇恨不甘传输铁血思想，要么就是厌战反感带徒弟一起避世。像大家族呐，难得有几个天赋不错的，因为上一代没剩几个，就愈发宠这些小年轻，什么宝贝都打包送，生怕出意外。”
　　“这样当然会基础不稳、技巧不足、有心性问题、看重法宝灵药这些外物啦！！”叉腰骄傲笑的妄魔君挺起胸膛十分得意，光耍嘴皮子嘛有啥难的，“然后分配不均，普通弟子就会发挥人性的优缺点，具体请参考凡人宅斗宫斗官场等等案例。”
　　“嗯……至于招生的那些弟子，有的是社会里滚过的，有的是被门内竞争教育的。”他摸摸下巴，停顿了片刻，“所以俗世是有问题的，大多数凡人都是混沌的状态，在条件影响下会表现出不同的趋向，魔道喽啰为什么那么多，陈先生你心里没有点数吗？要知道，魔道上层结构就是依靠大量下层肉畜资源递进获得各种材料以及活材料，哎嘿~”
　　“魔君的意思是？”
　　他咧嘴无声笑着，玩世不恭地说：“你们的死活与我没有关系，另外，不要拿我计算魔道实力。哈哈哈，他们多死一点我会更有好处。不要误会，我只是见不得人好而已，凭什么他们不来体验一下我的遭遇，嗯？”
　　那样的神态就比较符合魔头的定位了，妄魔君的笑容有种压抑的疯狂之感，陈元理能从那表情中解读出极深的怨恨。
　　“咳嗯……冒昧一问，魔君是否对克定兄真心友善？”
　　他刹那冻住笑容，转眼间就改变成平和的样子，乃至似乎有些失落的情绪：“所以才要好好想想俗世有没有问题啊，俗世是修行界的基础，想要保护什么的家伙，怎么变成如今模样，你们这些同辈熟人就不会稍微从他这样的典型里解读出什么道理吗？”
　　陈元理闻言愣住，渐渐浮现惆怅惋惜的神色，说道：“克定兄的事，我们都很……”
　　“不要找借口，我知道你们身不由己，但直到现在依然不做出有力的巨大改变，你所担忧焦虑的事情，会来得更快，那时候，没有什么可以遗憾抱歉的了。”妄魔君的目光仿佛越过遥远的时空，晦涩难辨地落在陈元理眼中。
　　“希望在这次事件之后，你们能放下傲慢优越，有一句先贤之语，我比较倾向这样的见解。”妄魔君正经说话的时候不知为何有一种淡淡的悲伤：“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如果说百姓无知，我们又聪慧到哪里去？会一点法术，读一点玄玄之辞，逞一点口舌之利，可事实上，正邪之间，同道之间，也不过几个山头大王法侣财地争得尸骨遍地。”
　　他自嘲一笑，说道：“呵，在这三千世界，轮回漫漫，那些诚实正直淳朴善良的凡人，说不定反而福报优渥上生天人，我等结了孽缘杀业自招报应入地狱无间……真是温柔的世界。”
　　“我去得，他们为何去不得？好嫉妒啊……”妄魔君歪头询问无法回答这问题的陈元理，眼角似乎有些水气：“不行啊，果然要这些逍遥快活的家伙一起来痛苦才能稍微令我愉悦一些啊。”
　　阅读理解及格的陈元理知道他的怨恨是冲着谁，所以哪怕现在这魔头看上去要接近暴走，他也没有很严重的生命受威胁感，仅仅对魔头的神情感觉不适罢了。
　　“老陈，你们这边有什么发现？”张思学一老远就先冲过来打招呼，大概又重温和鬼见愁组队多不自在，这想当年他比李克定那是岁数本事都矮一截的，所以跟陈元理这比自己更年轻的小老弟关系一来二去就近了。
　　陈元理对他摇摇头，说一切正常。
　　李克定见到他们基本算一群了，就远远地停住不过来，茕茕孑立，孤寒得很。
　　“哎啊~李宗主~”妄魔君自然而然就奔过去死皮赖脸腻歪语气：“人家刚和陈先生说着说着就想你了，抱抱~”
　　李克定抬脚就踹，魔头身前泛起涟漪，吧唧一下弹开十几丈，倒算给自己留了些脸面没摔倒，幽怨地发射眼神给暴力防身的李宗主，一步一步又挪了过来。
　　他不嚷嚷着要抱，李克定就最大限度容忍他存在，妄魔君一般都是例行这样试探，可能抱有某天李克定没来得及反应然后得逞的心思。
　　他类似的肉麻话说多了，李克定就当做没听到，不去管是真心还是假意，他比较烦恼的是妄魔君这样的举动导致正道许多前辈同辈默认把监视妄魔君划分到他的日常职责范围，这就意味着，不出现意外的话，未来十几年甚至几十年，他可能都要无法摆脱这脑残魔头了。
　　不知为何，仔细想想，似乎妄魔君一定程度上实现了他的某种目的。
　　意识到这一点，李克定就更加嫌弃他，装疯卖傻表演来实施老奸巨猾的阴谋，这样的魔头，能对他客气吗？反正他很懂明哲保身的重要，刚才那一脚不就没有任何损伤，不过起码自己能稍微出点气，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吧。
　　六十几年的好朋友互相交换了今日工作报告，发现汇合后又半自动分了组，张思学感觉不妙，他身边的老友拍拍肩，沉声道：“该你了。”
　　与李克定组队除了太严肃沉默其实还好，跟妄魔君组队……张思学瞧着老朋友平淡的表情，怎么都感觉其实他是故作镇定哄他妄魔君没那么危险然后有难共勉呐？
　　张道长在那里小九九不情愿，老天就主动替他们解决队伍分配的难题。
　　迷岭上是黄土，下为沟壑，即便以前完整的山体，为安葬历代将军也开出各种石室甬道了，坍塌是早晚的事情，被人为控制尽量逆自然规律维持。
　　一场连绵不绝的塌陷震动，远处烟尘滚滚扬起仿佛一片黄云压向大地，其中一簇一簇的纹理形状互相连接，似大河壶口怒涛澎湃，鬼神亦惊。
　　“不是我干的！”妄魔君刷的举起双手，有些破音地喊道。
　　其余三人都无语地斜眼看他，不知道他在急着撇清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