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南]Svegliarsi+La+Mattina》追雀

6、企业家千金杀人事件③

　　朝日雾曾经在高中时代拜读过阿加莎·克里斯蒂的作品，对暴风雪山庄的模式并不陌生。

　　他曾经也不少次在维和或卧底的过程中遇到无法与外界取得联系的状况，但这种以平凡人的身份被牵扯到谋杀事件里的情况，他二十九年的岁月里这还是第二次遇到。

　　毛利侦探的车胎大概是在刚才被扎爆的，至于电话线路，则可能是一开始就已经被切断，目前这种孤立无援的场合显然会导致人心惶惶，一枝隆和五条修跟着三船去了卫生间，米婶和毛利兰一起去泡咖啡，六田将司去洗手台取毛巾，所有人都有条不紊地忙碌了起来。

　　朝日雾站在大厅的角落里点起了一支烟，尼古丁的气息多少抚平了躁动的内心，也稍稍压制了他一直作痛的额角。

　　他低头一眼烟盒，JILOISES，是琴酒最爱的牌子，实际上他抽惯了SOBRANIE，并不喜欢这个味道，只是当时从琴酒风衣里拿烟忘记还回去，就一直带在了身上。

　　上一次被卷入这种意外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候他在意大利西西里一个相当庞大的黑手党家族——佩尔西家族做卧底，凭借情人的身份和首领夏佐·佩尔西厮混。

　　夏佐放任他去当地的高中读书，而朝日雾，也就是当时的Marc，就是在假期的旅行中，于美国马里兰的萨默塞特县和这位首领一起被卷入杀人事件。

　　他站在窗边尝试回忆当时的情景，那时他才十六岁的年纪，虽然是破格进入军情六处的半吊子特工，但终究只是个涉世不深的毛头小子，如果没有夏佐的宠爱，他根本就没有机会成长到现在的地步。

　　朝日雾疲惫的神经已经很难进行那样久远的回忆，也许他当时确实太过百无一用，又被夏佐保护得太好，事到如今根本想不起来什么细节。

　　“擦一擦吧，身上都湿了，你很长时间没有休息好，着凉的话容易感冒。”

　　朝日雾将烟蒂摁灭在烟灰缸里，接过三船手上的毛巾，解开丝带细细擦拭被雨淋湿的头发。

　　他的目光停留在三船身上，这个男人虽然略显鲁莽焦躁，但一直以来维护自己的心意不是假的，即便在这样人人自危的情况下，他依然给予自己全部的关怀和信任。

　　十三年后的今天，代替夏佐的，就是三船拓也吗。

　　三船一边擦着衣服上的水珠一边看向朝日雾，这男人的半长的头发披散开，竟然也会有一种被遗弃在雨中，可怜兮兮的小狗一样的感觉。

　　他轻轻捏了一把朝日雾的鼻尖，被二阶堂的死刺激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一些。

　　“两年前，那个游艇俱乐部究竟发生过什么事故呢？”

　　就在所有人稍微放松下来的时候，柯南问出了这个，所有人都不愿意提及的问题。

　　朝日雾并不觉得奇怪，毕竟侦探这种生物总是会将所有有可能的线索都刨根问底地搜查一便，两年前导致八重子遇难的那次活动朝日雾并没有参加，但如果这次事件真的是和八重子的遇难有关，那丽花就更没有可能还活在世上了。

　　在六田将司简要说明了当时情况之后，米婶端来了咖啡。

　　朝日雾在端起咖啡杯的时候突然停顿了一瞬间，长期的特工生涯让他一向十分谨慎，他注意到在场所有人都是随机挑选的咖啡杯，但也有人并没有喝下去。

　　他既然能够判断不是外部人员作案，那这些咖啡里就很有可能包含未知的风险，虽然他是东都大学毕业的药学学士，但并没有足够的信心只靠气味就分辨是否安全。

　　所以他迟疑了。

　　“怎么了朝日？看你有些疲惫，应该很需要咖啡的吧。”

　　听到一枝隆的问话之后三船转头看向端着咖啡杯却没有喝下去的朝日雾，将自己手里已经空了的杯子放回到托盘里，“小雾只喜欢浓缩咖啡，这杯的香精味道太重，放了很多糖吧，他喝不下去。”

　　糖？

　　朝日雾不动声色地重新闻了闻咖啡的味道，他的杯子里并没有明显的甜味，连咖啡的香味也不十分纯粹，如果是有什么能抵消砂糖的味道。

　　大概是安眠药的苦味。

　　一枝隆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毛利侦探打断了：“当务之急还是要找到丽花小姐，我们就先分成两批人，将房间逐个找一遍吧。”

　　“不过犯人也有可能就在我们之间，所以要格外小心，绝对不要落单。”

　　在毛利兰打着呵欠表露出困倦姿态之后，朝日雾朝三船微笑了一下低声说要结伴而行。

　　如此一来，至少能确认投放安眠药的，就是和他一样没有喝咖啡，并且试图让他喝下咖啡的家伙，一枝隆。

　　如果是随机分配的咖啡的话，在除去凶手自己可能拿到有安眠药的咖啡之外，最保险的做法就是在两杯咖啡里同时下药，这样只要情况顺利，能保证至少一人喝下有安眠药的咖啡。

　　看来中奖的就是自己，和毛利同学了。

　　不管出于什么目的，如果一枝隆想要随机杀人，而恰好命运的指针指向了毛利兰的话，他很欢迎。

　　朝日雾其实并不认为自己等人能顺利找到丽花，毕竟如果一枝隆是凶手，那藏匿丽花的地点就只有他自己知道，除非他现在觉得时机成熟，是可以呈现尸体的时候，否则想必会以某种特殊方式阻断搜查。

　　倒是三船，虽然此前对丽花恶语相向，但看到二阶堂的尸体之后，还是非常急迫地开始寻找可能有生还希望的丽花。

　　就在朝日雾抬手看到时间的时候，一股暖风迎面吹来，而后整栋别墅陷入了一片漆黑，他暗暗记下了时间，十二点半。

　　“小雾！”

　　朝日雾其实就站在距离三船不远的地方，只是视线突然陷入黑暗，一时间没有办法辨别物体，但三船第一时间却喊出了朝日雾的名字。

　　这个傻瓜……如果真的是无差别杀人魔的话，通过声音来判断位置，他无疑是最好的目标了。

　　朝日雾准确攥住了三船的手腕，“我在。”

　　在确认五条修和六田将司也还在身边之后，一行人奔赴一楼厨房对面的总闸处，玻璃破碎的声音在夜色中极为刺耳，但却顺利与毛利侦探三人在总闸前汇合。

　　毛利侦探表示凶手可能已经从打破的窗户逃走之后，三船自顾自从窗户翻了出去，追向树林，一枝隆也紧随其后。

　　“拓也！”

　　朝日雾明明知道，一枝隆的目的应该是想将所有人都引到别墅外面，之后才好对留在屋内的毛利兰下手，但在看到一枝隆紧追着三船跑出去之后，他还是有一瞬间的慌乱，以至于没有用‘拓君’来称呼，而是喊出了‘拓也’这个名字。

　　三船拓也对他的好太失分寸，就像当初的夏佐。

　　朝日雾十四岁的时候，母亲死于黑手党的爆炸袭击，他自己的眼睛也因为那次的爆炸受了伤，而始作俑者是夏佐手下的一个小头目。

　　他与夏佐之间即便横着这样不共戴天的仇恨，但却仅仅因为夏佐对他太失分寸的宠爱，导致十三年来两人小打小闹的对峙多次，朝日雾没有一次真正能够对佩尔西家族下死手。

　　他对夏佐尚且如此，更何况只是一心一意爱慕他的三船拓也。

　　他怎么可能真的置之不理。

　　在树林里追上三船的时候，朝日雾的体力已经差不多消耗尽了，在大喊了一声三船名字之后，对方才突然惊觉一样转过身来，看向扶着树干呼吸不稳的朝日雾。

　　“……小、小雾？”

　　“你突然自己跑出来，我有点担心。”

　　三船很清楚朝日雾是什么性格，过于温柔并且彬彬有礼，从来都是从容不迫游刃有余的模样，这是他第一次，听到朝日雾这样急切地喊自己的名字。

　　一定不是‘有点担心’这种轻柔的程度。

　　三船往朝日雾的方向疾走了几步，狠狠地将他抱进怀里。

　　他之前也曾经有过这种感觉，自己大约是爱上了这个永远没有可能在一起的情人，但天知道刚才朝日雾喊他名字的时候有多慌乱失控。

　　事到如今，爱还是不爱又有什么分别。

　　别墅里毛利兰确实不出所料被人袭击，但却并没有致死。

　　朝日雾有些意外，毕竟从所有人离开别墅到有人回来这段时间，足够一枝隆将一个无法抵抗的女子溺毙之后顺利逃脱，除非——他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杀毛利兰。

　　换个说法，无论是谁喝下那杯咖啡，都只是会成为一个幌子而已。

　　就在所有人都沉默的时候，三船提出要和朝日雾一起到二楼的房间休息，随后六田将司也附和了这个提议。虽然毛利侦探极力反对，但三船还是强硬地拉着朝日雾离开了。

　　朝日雾微微地叹了口气，这个男人，果然时常会有口不择言和不计后果的时候。

　　“大概七点多的时候老唐就来了，你睡一会儿吧，我看着。”

　　在三船锁上房门拉好窗帘之后，语气又变得温和了起来，他实在难以忽视朝日雾眼里的血丝和神色中的疲惫，即便极有可能在别墅中存在杀人犯，他还是想要朝日雾休息一下。

　　朝日雾突然愣住了，他模糊的记忆中终于回想起来，十三年前的假期，在萨默塞特县那个偏僻的山庄，夏佐也是这样。

　　夏佐吻过他的额头，语气温柔且坚定，就像以往任何一个夜晚一样互道晚安。

　　“睡一会儿吧，Marc，天亮之后我们就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