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空·双生》蓝色冰盈

14、第三章 万圣节前夜的戏剧（六）

　　好险。

　　安倍盏璃在陌生女子将那粉末朝自己撒来的瞬间下意识地抬起手后退，振袖宽大的袖摆将她的整张脸都遮得严严实实，那些粉末也落了个空。借这个时机她已经与眼前的陌生女子拉开了相当的距离，双方中间隔着翻倒在地的椅子，形成了对峙的局面。

　　“你是谁？”盏璃的表情冷了下来，右手半握，手腕上鲜红的伤口开始快速渗出大片的血，顺着手腕的曲线画出一道鲜红，一滴一滴的砸落在地上。

　　“我是谁？”女子微微笑了笑，轻轻向前踏了一步，盏璃后撤半步，右手握得更紧，“前些日子不还见过吗，真是贵人多忘事。”

　　她的手轻轻扫过自己的脸，手指掠过之处皮肤与骨骼也随之扭曲，最终变成了一张与刚刚完全不同的脸。

　　那是小岛美津的脸。

　　“你……”盏璃的瞳孔骤然锁紧，“这不可能。”

　　“这有什么不可能。只要有那位大人在，就没有什么不可能。”小岛美津咧开嘴笑着，面容有一种不协调的扭曲感。

　　盏璃的手颤了一颤，几滴血随着她的动作溅落在地上。

　　“哟，怕了？”小岛美津看到盏璃这副样子笑得更加开心。可下一秒钟那笑容却突然又扭曲成了彻骨的恨意：“真不知道那位大人到底为什么如此在意你这个胆小鬼，明明看起来什么长处都没有。”

　　那位大人。

　　盏璃咬了咬牙，后背触到了墙壁。她的手按住了墙壁，留下一道血迹。

　　退无可退了。

　　小岛美津似乎越说越激动：“…明明我对他如此忠心，他却始终不多看我一眼。你！就凭你！凭什么他那么在意你！”

　　如果杀掉也是一种在意的话，那他大概是世界上最在意我的人了吧。盏璃苦笑道。

　　小岛美津又向前踏了两步，现在她几乎一伸手就可以抓到盏璃了：“要是有了你的脸，那他一定也会看到我的吧。啊，他的脸，他的脸真是好看啊。”

　　她伸出手，似乎是要触摸安倍盏璃的面颊：“仔细看看，你的脸和他真像啊。有了你，就像有了它一样。”

　　她的手指在距离盏璃脸大约五公分的地方停下了。不是主观的停滞，而是像被无形的墙壁阻挡，无法再向前一步。

　　“怎么回事？”她试着抽回自己的手，却发现自己全身都动弹不得。她瞪着安倍盏璃，发出凄厉的嚎叫。

　　一直低着头的盏璃抬起了头，微微眯起的眼眸带着满满的嘲讽笑意，“我明白了，原来如此。”

　　“有什么好笑的？”见盏璃这幅表情，小岛美津的声音尖利了起来，脸上的表情也愈发扭曲，“你凭什么笑！凭什么！”

　　“凭什么？你说我凭什么？好歹是活了这么多年的妖怪，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么。”盏璃嗤笑一声，“我本来就奇怪小岛美津那么重的怨气为何却没有魂魄实体，只能凭依在他人身上，原来实体在你这里。”

　　“你说什么…”

　　“你利用小岛美津内心的动摇控制了她，在杀害了她的男友之后又取走了她的脸，还利用她的魂魄替你引诱更多的学生作为食料，这才是那筑川‘她’的诅咒的真相。”

　　“……你闭嘴。”

　　“除了小岛美津，这些年来你祸害的人还不够吗？”盏璃继续自顾自的说着，眼睛却丝毫没有离开对方，“可惜就算杀了这么多人，你也丝毫没有变得好看，你口中的那位大人也始终没看过你一眼，对不对呢，白粉婆？”

　　“闭嘴！你闭嘴！”最后一句话像是戳到了对面的痛处，小岛美津的脸扭曲了一下紧接着碎裂了开来，露出了一张满是皱纹的苍老的脸，她最后的声音几乎成了嘶喊，指甲也暴涨出几寸长，似乎随时要扑上前，“居然敢说我不再美貌，那就把你的脸给我！”

　　却依旧被固定在原地一动都不能动。

　　“真是执迷不悟。”盏璃抬起左手，食指与中指上还沾着未干的血，“踏进了陷阱还不知道吗？”

　　刚刚开始她就利用自己的血为媒介加持了禁锢技能，再利用白粉婆对年轻美貌的迷恋这个弱点刺激她为自己赢得了时间。

　　她手指向白粉婆的眉心一点，后者像被弹飞一样摔落在了房间中央盏璃的那片血迹上。盏璃右手做出了握刀的动作，却片刻间松开，改用左手食指与中指沾了伤口的血，指向正在痛苦挣扎的白粉婆默念着什么。

　　用刃自然会比较快，但刃严格来说是古往今来人类内心负面情绪的集合体，若是在这种礼堂人群密集的场合使用难免会对在场人的情感产生影响，引发意料之外的结果。她还不想引起不必要的骚动。

　　再者——

　　“盏璃！”就在咒文马上就要吟咏结束之时，化妆间门把咔哒转动了一下，随之传来了百合子焦急的声音，“怎么还不来，快到你上场了！”

　　糟糕。盏璃心下一紧，向毫不知情的百合子的方向迈出一步：“小心！”

　　她忘了自己穿的衣服连稍大幅度的走动都费劲，这一下让她扑通一声直直的摔倒在了地板上。盏璃顾不及自己身上的疼痛抬头望向白粉婆的位置，那里已经空空如也。

　　啧，让她逃了。

　　“盏璃，你怎么了？”见盏璃突然摔倒的百合子吓了一跳，冲上前来扶起了她，却正好抓在了伤口处，盏璃倒吸一口冷气，“你……你流血了！怎么这么多血！”

　　“没事，刚刚不小心碰到椅子划了一道而已。”盏璃把伤口往袖子中隐了隐，好说歹说才让百合子相信自己真的没事，不仅不用去医院抢救，还能继续蹦蹦跳跳的演戏。百合子这才放下心来，拿过纸巾替她擦干净了腕上的血迹，又叮嘱了好多句直到盏璃撇给她一记眼刀才算完。

　　后来的演出倒是一切顺利。

　　最后一幕盏璃顺着射来的纸箭捂着胸口倒在台上时，望着头顶耀眼的聚光灯破天荒的有了一种世界原来如此美好的感觉。

　　台下观众丝毫没有注意到主演发生的这段小插曲，她们只是在欢呼着鼓掌，讨论着贵族究竟应该选择阴阳师还是九尾狐，其中甚至还有人高喊九尾阴阳师王道让渣男见鬼去吧。后来整个学校甚至还开展了一个以此为主题的投票，搞得颇为热闹。

　　这都是后话了。

　　这场剧的结束代表了万圣节盛典的正式开始，学校各处渐渐热闹了起来，而有些人却还游离在这气氛之外。

　　“盏璃，你真的不要紧吧？”加袂拿着抹布跪在后台和百合子一起擦着地上的那片血迹，有些担心的问。

　　“对啊，流了不少血呢。”擦着墙的遥山正野附和道，“简直就像凶案现场一样呢。”

　　终于从振袖束缚中解放出来的安倍盏璃胳膊上已经绑好了绷带，现在也正跪在地上单手擦着地板：“安心啦，没事的。”

　　虽然没有给白粉婆最后一击，但刚刚的阵法已经令她元气大伤，靠自己的血她现在也能隐约感受到白粉婆的踪迹。

　　已经不在这附近了。

　　再加上那家伙的性格…

　　她垂了垂眼，继续擦着地上的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