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第四十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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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川江旁，离悦沉修一袭白衣，肩上扛着一把破布包着的剑，他的对面，河洛沉着脸，江水之中倒映着各个记忆碎片之中的场景，唯独刀灵的一片空白。
“离悦沉修，你这是何意。”河洛质问离悦沉修
沉修眯眼笑了笑说：“卿榭不喜欢别人偷窥他的生活。”
河洛怀疑地看着他，但是见其余的记忆碎片并无异常，也就只好拂袖而去。
河洛是在君影覆灭之际找上离悦沉修的，以复活卿榭为筹码与离悦沉修交易，他想要的到先贤和银螭的力量，对抗天界。
当时离悦沉修问河洛：“他们一次又一次的失败，甚至于骨怆神毁，又怎么会有对抗天界的能力？”
河洛笑而不语，直到离悦沉修真正参与到其中之后，才知道河洛在做一个多么疯狂的决定。
他要的确实只是先贤和银螭的力量，至于现在被称作然诩和柳银笙的他们，他根本就不屑于要。
先贤一世世的轮回，力量早就被削弱大半，银螭之躯坠落四处，化作山河，哺育生灵，自身也将要消耗殆尽。
所以河洛想要制造一个全新的先贤和银螭。
然而先贤不知是早有预料还是习惯性封存记忆，他的力量只能通过重获记忆来恢复，导致河洛无法在他修魂期间做小动作。
虽然小殿下多年的筹划仅今日一举，但是离悦沉修无法置情谊于不顾，他看了看刀灵那片白茫茫的记忆碎片，微不可闻地叹了叹气。
剩余的，只能看他们自己的造化了。
“你说，为何纷繁会是这样的。”
离悦卿榭边把早秋收集的纷繁叶堆到铜盆里，漫不经心地发问。
纷繁叶幽幽的光芒，为室内提供着暖黄的光芒，刀灵像是一团雾一样，离悦卿榭看不清他的模样。
那团雾逐渐笼罩住他不以为意地说：“自然的造物总是这样神奇。”
“难道不可能是哪个缺乏常识的神灵创造的吗？”
“神灵才不会在意常识之类的，他们会做自己乐意的事，比孩子还任性。”
“刀灵，我不想自我欺骗了，虽然到现在为止我都不清楚你们到底想要做什么。”离悦卿榭终于爆发了，他想知道到底哪边才是真实。
“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从我有意识开始就在守护着先贤与夙域，后来又奔波在复活银螭的路上，遇见你之后，我觉得也许我就是为了遇见你而继续活着的，再后来我却被囚禁在一棵桃树之下，我不明白，可是我的内心有个声音一直叫嚣着要我去寻找上龙泪，像每一任祭司和先贤所希望的那样。”
伴随着刀灵的话语，柳银笙手中的魂匕突然涌现出无数金色的灵丝，向那扇紧闭的门冲去，然诩和柳银笙不得已追随而入。
金色的灵丝温柔地缠在刀灵身上，离悦卿榭向后退了几步。
无数道声线从灵丝之中涌出，最后合成为一个温和的不辨男女的声音，祂轻轻地诉说着自己的心声。
“不愿被束缚，因而一直在追求能斩断束缚的途径。”
“不愿被支配，因为一直在追求强大的力量。”
“这不是天界想要的，只是无数个我们想要的。”
“我们自己创造的神，没有资格反过来支配我们，神因我们而存在。”
这是然诩从未见过地强大夙愿，现在的他好像已经找到了先贤决定寻找的那个真相了。
“我就知道离悦沉修会搞小动作！”
小殿下的怒吼自天边传来，眼前的房屋在一瞬间摧枯拉朽，纷繁在极速流动的时间里蓦地盛开，水红的花瓣一卷，留下最后一场花语后也无影无踪，身边仅有的是那破碎不已的记忆与幻境。
“轰隆！”
自穹顶劈下一阵雷光，毫不起眼的剑光一闪，却化作雷霆万钧之力硬生生接住了这片光芒，像打出的火光那般四散而去，绚烂的火花下，一袭白衣的离悦沉修拿着他那不着调的表情调笑说：“哟，你们出来了。”
“沉修真是可靠，关键时刻毫不含糊。”然诩依旧做他的捧场王。
“你们再如何挣扎也没有用了，暗银螭的创造计划已经开始了。”小殿下嗤笑着，“不论是何种生灵，都会毫不意外地败在自己黑暗的那面吧，否则也就无所谓堕神了。”
河洛苍白的脸上是疯狂的神色，他要创造属于自己的神，推翻所谓天界。
“若不是你的计划会要了我的命，我还会挺赞成你的做法的。”然诩回应着。
柳银笙抓过属于柒萋那片碎片，轻轻捏碎。
“师父，还不出来，你竹马想杀你。”
“本殿还说在里面再多喝几缸然诩那些好久的，怎么这就扰我清梦。”柒萋提着半死不活的黑涟信步走了出来。
他看到河洛，目光一冷：“你要任性也该有个度，这就替你父收拾你。”
“就猜到困不住你，反正主要的能量我已经拿到了，你们那三瓜两枣我也不稀得要。”
河洛回怼过去，他的身后，不知道是走哪个偏门拿到的先贤某世的躯体正被裹挟在金色的链藤之中。
链藤的根因为下凰血的滋润变得异常粗大，它向四周伸出的枝条则构成了一个龙形的阵法。
一条通体绛紫的螭正在一瞬间盘旋着从背后撞如河洛心口，河洛消失不见，紫螭冲破结界，盘旋到柰城上空。
与此同时，刀灵裹挟着那些世人夙愿化作的金色灵丝进入魂匕之中。
柳银笙再也不压制胸口处那条银螭的动向，灵气骤然涌上身躯，化作一条圣洁的银螭紧跟其上。
魂匕落到然诩手中，然诩鎏金色地眸子变得无比璀璨，那件洁白的祭祀袍子附上了然诩的身体，灵丝涌到袍子上，化作片片山河。
这一瞬间，他带着的是世间所有人的夙愿。
然诩朝天边大吼：“柳银笙，我会一直在这里。”
然诩闭上双眼，凭肌肉记忆拈了个诀，透过魂匕化作一束光笼罩住柳银笙，黑涟则是静静地在旁边为他护法，至于炎果妖去哪里了，还在黑涟怀中的记忆碎片里呼呼睡大觉呢。
两条螭厮打到一起，在世人眼里，只能看到风起云涌，一束浅金色的阳光斜斜地打下，像是每一场雨过后的短暂宁静。
“我们引渡使业务就是很广啊。”柒萋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把瓜子，坐在断垣残壁之中嗑了起来。
“柒殿下真是心大啊，还不如躲在记忆里睡大觉呢。”离悦沉修拿着方细细的绢布擦拭着他的剑。
柳银笙躲过河洛的致命一击，灵活的身躯在云间不断穿梭。
“你不怨恨吗？”
“他们将你抛弃到死地，又为了争权夺利把你拖出去填线，他们赢得美誉，你却粉身碎骨。”
“你不怨恨吗？”
“他们将你供奉入神坛，又因猜疑想将你逼至绝路。”
“你不怨恨吗？”
河洛不断以言语干扰柳银笙。
柳银笙不多话，接过然诩投掷过来地魂匕，化出人形飞身而上，他的弱点他自己最清楚，随后柳银笙目的鲜明地刺往逆鳞之处。
河洛像是被定住了身体一样，不能动弹，只感受到凌冽的一阵风，后颈发出剧烈的疼痛。
“这……不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的，无所谓善恶，便无所谓明与暗了，你的作品不是完整的螭，神因人的信念而存在，你的信念不堪一击。”
那天，河洛好像看到了真正的神，而后他的躯体陨落。
绛紫色的晶体化作一道道坚实的壁垒，彻底阻隔了三界之间的影响，这道壁垒名为平等。
没有谁会再依附着谁，失去人们夙愿的神终将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逐渐陨落。
多年以后，人们想起那天，都感受到了无与伦比的轻松与愉悦，全都来源于那场暴雨之后倾泄而下地阳光。
战争，饥饿，不幸依旧存在，同时爱意也是没有办法消失的。
百姓们始终都在追求着那个理想的未来，像从前无数次向心中的神明许过的愿望那样。
“柳老板，上次在您这开的方子真是神了，回去我母亲喝了没几天就好得可以下床走路了，这几条鱼您可千万得收下。”
来者是北湖边上的渔民张二，他拎着早上打上来的新鲜草鱼来拜谢柳银笙。
黑涟和姑娘看了也不客气一人抱一条就往后院跑了，生怕慢一秒鱼儿就会背过气去。
在他们不在这段时间，阿杜在经历过两次骗子供应商之后，在寤家两兄弟的狠厉教训之下已经基本能够磕磕绊绊地给漾药坊开张了。
当然在老板柳银笙回来之后，他又露出本性来，天天跑去城主府看阿湘。
成天这样也不算一回事，于是算是阿湘半个娘家人的然诩和柳银笙的合计了下，决定烧了阿杜被强签的卖身契，让他赶紧上门提亲去。
聘礼自然也是从传说中抠抠搜搜的柳老板这里出的，那天进进出出的小厮快把城主府的门槛踏平了，据说自从这天起，城中再也没人议论过柳老板小气。
风族作孽过多，自己遭了反噬，被困在三角洲底的妖怪们接收到了那天的夙愿之力，纷纷挣脱了牢笼。
风族从此落寞下去，风尤溪死在了族阁那棵异色纷繁之下，听说没过几日，那棵纷繁也枯死了。
刀灵是彻底不归家了，拐了卿榭回到徊梦去了，于是那把魂匕顺理成章地成为了那只小呆兔最爱的玩具。
至于柒萋，他拖着半死不活的小殿下河洛回了冥界，偶尔回漾药坊一趟还喜欢找然诩的不痛快，顺上几坛酒走。
听说小殿下回去还正巧碰上了自家老爹冥荚，他跟天帝干架输了，一回来就找了小殿下的不痛快，嫌他丢人，就把他给扔去忘川江边回收各个溺水的魂魄，说是能给他攒攒功德。
离悦沉修嘴上说着是害怕小殿下孤单，老是去看他，实际上就是笑吟吟的坐在一旁，时不时踢几个罪大恶极的魂魄下去增加小殿下的工作量。
阿湘和阿杜成亲那天大家都到场了，刚好够坐一桌。
当初那个凶巴巴的神侍，也是现在叽叽喳喳的城主之女，终于获得了属于自己的圆满，正一桌桌敬酒。
她还是会想念在大战中牺牲的老祭司，后来柳银笙和然诩抱着小呆兔去给她送新婚之礼时在她耳边说了些什么，她又哭又笑，差点把脸上的妆弄花了。
柒萋喝多了就变鸟的习惯好不了了，最后还是被离悦沉修和臭着一张脸的小殿下一人给揪一边翅膀带了回去。
然诩高兴也多喝了几杯，最后比人家嫁女儿的城主还哭得惨，直到散了席才被柳银笙从人家府里拖出来。
然诩出来就蹲地上耍赖不愿意走，就是要柳银笙背他。
柳银笙翻着白眼把这个醉鬼给背上。
“那个歌怎么唱的，给我再唱一遍。”然诩含糊不清地说着。
“哪个歌?”柳银笙把趴他背上一个劲往下滑的人往上颠了颠。
“柰城……小调。”然诩声音里带着憨憨的笑意。
“我忘了。”柳银笙放慢脚步故意逗他。
然诩嘟囔着骂他几句后，自己起了个头，随后柳银笙跟上了他的节奏和他一起唱。
“大晚上的，吵得人睡不成觉！”不知谁家窗户丢了只烂鞋底出来，柳银笙嘴上说着对不住，一闪身躲了过去。
“哈哈哈哈哈哈哈！”然诩攀紧柳银笙的脖子叫了声：“快跑，驾！”
柳银笙由着他胡闹，背着他几步飞身上了最近的塔楼。
风大吹得然诩酒醒了大半，然诩从柳银笙身上下来，趴在墙沿上，眯着眼看向远方。
夜深了，偶有几处灯火还亮着，星光却不可忽视，在漆黑的空中留下点点痕迹
然诩在星光下转头认真地看着柳银笙说：“柳老板，我今天想要送你一个礼物。”
“什么礼物?”
“从前给过你了，但现在还想给你一次。”
说着然诩就毫无预兆地堵住柳银笙的唇瓣，柳银笙看着他的眼睛，里面是漂亮的星轨。
上龙泪和下凰血真正相遇了，带着点点祝愿飞入万千生灵的梦境之中。
属于柳银笙和然诩的那一份，给彼此相互传递着你就是我唯一的夙愿的信号。
斗转星移，不论数过几度秋，灵魂经历多少磨难，我也总是会准确地找到你。
你许诺的笙笙歌行，我既然应下了就绝不会再反悔。
全文完。
作者有话说
第46章 第四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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