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魔》生死山河主

12、破碎的勇士之剑

　　呼啸的战号声犹如撕心裂肺般回荡,沿途碎石纷飞,擦身而过如同凄风苦雨。奥莱特军队列阵示威,号角声震动长空,"开路让行!"狂吼之下,一道巨大的裂口应声而开,凛冽的巨弩箭矢如闪电般贯穿而过,速度之快,难逃其锋芒。

　　"快走!"多姆斯子弟呼号鼓舞,但为时已晚,他们直接撞上了巨弩,不计其数被刺穿身躯,一股巨大的冲力向后汹涌而去,在后方撕开一个巨大的缺口。但转眼之间,座狼骑士如同狂涛般弥补了这道破口,生死只在一瞬。

　　"谁胆敢退缩,便尽情呼喊恐惧!""伊维诺亚怒吼咆哮,血腥气息越发浓郁,双方军锋即将冲突。
　　"整队!"西格莉德高呼,传令兵挥舞战旗,弓箭手应声退出战圈,奥莱特的铁甲重卒推进到攻城车前,严密护拥。

　　下一刻,血色洪流撞击银色海面,震天动地的碰撞,奥莱特的矛兵阻挡住狼骑冲势,奥莱特后卫纷纷冲锋,双方陷入了最原始的肉搏厮杀,没有任何战术可言,只有赤裸的肉搏与杀伐。

　　伊维诺亚睁目瞪视,满面鲜血如同屠夫,回忆起地牢中当日,每次杀戮都令他紧张不安,聆听鲜血喷涌的声音,恐惧总会随之浮现,而今他已然感受不到任何惧怕。

　　交融处血雨横飞,大批座狼与骑士堆积在尖刺之下,多姆斯子弟以生命开道,染红大地。此间无人顾及形象,只剩下无尽劈砍,每一个战士都呈现出最可怖的面目,个个都不愿束手就死,都希望还能重见家母和爱人。

　　"希利斯,注意!"米勒咆哮,驾驭座狼猛地将伊维撞开,一颗滚滚来袭的巨岩自天而降,直压而下,米勒连同座狼俱成肉泥。蓝色鲜血溅在伊维脸上。"米勒!"伊维怒吼,这个从小跟随他的护卫,眼泪夺眶而出。

　　往日时光历历在目。"米勒,你为何总是跟着我,你不知道你就像奥斯一样让我讨厌吗?"

　　"我必须呆在你身边,因为我是你的护卫,一直都要保护你。"

　　"永远吗?"

　　"是的,即便为此付出生命。"米勒那英勇的笑容仍在眼前。

　　"不!"伊维狂怒之中,不知所措地挥砍着。

　　无论多姆斯还是奥莱特,底层战士不过是国家间的牺品。倒在我刀下的奥莱特勇士,也有慈母和恋人吧。生命在这庞大战争前是何等脆弱,但每个陨落的英灵,都将成为多姆斯最勇猛的灵魂。

　　临行前,那些战士母亲对我诺言要平安归来,伊维曾发誓必将他们全数送回,却终究未能兑现承诺,未能完全完成皇子之责。

　　泪水夹杂着鲜血,难辨干杂。

　　多姆斯付出巨大代价,狼骑终于突破重围,来到奥莱特攻城车前,那些巍峨如铁的大力士在他们面前何其脆弱,如同被屠宰的牲畜。狼骑肆意破坏,然攻城器械犹如钢铁铸就,即便利剑挥舞亦难撼动分毫。然待后续骑士赶至,火药与沥青洒在机械之上,熊熊大火熊熊而起,骑士陡然陷入重重包围。

　　火海如同狂风席卷整个战场,这仅是开端。

　　"前进!"伊维高高挥剑。

　　魔尼亚城中回荡着多姆斯关于荣耀的歌谣,伊维抽出腰间号角,亲自吹奏那些虽死犹荣的乐声。

　　"突围!"外围军士撒开特制尘沙,顿时狂风怒号而起,整个战场陷入迷障,令奥莱特战马烦躁不安,多姆斯座狼的眼眸也奇异的泛红。

　　西格莉德不断集结骑士围困多姆斯,却始终无计可施,多姆斯的狼骑如汹涌洪流,势不可挡。

　　"哈哈哈!"特来休斯遵照计划打击奔袭,手持大剑如同利刃一般,轻易斩落奥莱特战士。

　　"不能让他们继续下去!"西格莉德咆哮怒吼,持枪在部队间来回,"列阵!列阵!变换方队!"伊莲在军中奔走,内心焦虑不安,倚靠米诺纳那个贱种,竟让她面对这群地狱恶魔,她知道若不能扭转局势,回归奥莱特也难逃惩罚。

　　不经练的西格莉德终于露出破绽,局势早已脱离她掌控,多姆斯的骑兵如同表演般在战场穿梭杀戮,血肉之声如同爆竹般四溅。即使前方奥莱特武勇,但多姆斯骑兵亦凶悍非常,到处回响着惨叫与怒吼。

　　西格莉德终于亲自提剑投入战场。

　　特来休斯向来勇冠边疆,经验丰富的他常能轻松收割性命,也因此更容易引人注意。此时他未防一枝利箭从远处飞来,射穿了左肩。"呸!"特来休斯咬牙断箭。

　　特来休斯,素有"边疆雄狮"之名,年轻时犹如阿勒萨斯般强大逼人,在他面前奥莱特士卒无不显得微不足道。但随岁月流逝,他发觉自己已衰老,多年战伤亦令他不复当年的英勇,这令他恐惧不已,惧怕终将无法再次如从前般无休止地征战。他望向伊维,眼神深沉。

　　特来休斯明白自己已老,但惧怕死亡从不是他的信条,比死亡更可怕的是病卧床榻,死于战场才是多姆斯人应有的结局。受伤的特来休斯更加狂暴,大吼一声,紧握利剑,带领身后狼骑冲向奥莱特后方。

　　"六点钟方位,射杀那位多姆斯主帅!"伊莲亲自带领弓箭手,下达了必杀命令。精锐箭手立即调换箭羽,瞄准特来休斯射去。数十支利箭直射而来,定能取那位将军性命。但箭矢虽未中特来休斯,却射中其座狼,使之从座下坠落。

　　特来休斯迅速站起,仰视漫天箭雨,狰狞之色浮现于面,他大吼一声:"我虽已老,却仍然强大!"挥剑将利箭尽数格开。这一阵格挡,已耗尽他的体力,他喘着粗气,瞪视向伊莲,抄起战矛用尽全力掷去。此矛虽略有差落,却也触怒了西格莉德。

　　"既要死,我成全你!"西格莉德夺过副官的弓箭,亲自瞄准特来休斯射去。在她看来,能让多姆斯将领丧生于自己之手,乃是最大恩赐。

　　"嗖"利箭如同烈风般逼射而来,犹如死神的镰刀直刺而去。特来休斯大吼一声,全身血液瞬间沸腾,反应敏捷,以长剑将其斩断于半空。但第二支箭矢紧接而至,已无可躲避,特来休斯选择硬接,只听"啪"的一声,箭矢穿透铠甲,深嵌于左臂。

　　"咆哮"特来休斯痛楚难忍,却丝毫未曾停顿脚步,只有死亡才能阻挡他向西格莉德冲杀的脚步,此刻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要亲手杀死她。

　　伊维尚未赶到此处,西格莉德正欲再次搭箭,此时被牵制的奥斯也提弓瞄准。但奥斯终究技不如伊莲,虽有帮助的意图,箭矢也只是勉强摩擦而过。

　　"不!"奥斯仰天怒吼,血管暴突。他本可守护特来休斯,却在狙杀斯诺坦的时候错失良机,不知如何向伊维交代。

　　特来休斯冲到一名奥莱特战士身前挡住,却终于难逃厄运,利箭贯穿奥莱特将士胸膛,直射特来休斯心脏。"砰"他如陨石般重重倒地,鲜血溅射四周,形如巨坑。特来休斯将重剑插于地面,单膝跪地,再度吐出一口鲜血。望着自己胸口的血洞,他露出难言的笑容,这一天他等待已久,无数岁月下来,他真的太累了。

　　特来休斯不知何时变得如此衰弱,心中充满不甘,"我还能一战"他仍充满力量的咆哮着。

　　特来休斯还记得在127岁那年,亲眼见证阿撒兹勒于战场上大杀四方的英姿,从那时起,他便不曾停止过奋战。在他的信念中,自己永远是强大勇士,这是他引以为豪的。

　　特来休斯睁大双眼,欲尽情瞻望这世间美好,鲜血不断喷薄而出,浸染全身。挥舞的利剑终于碎裂,他不住眨动着双眼,仰视血红苍穹。恍惚间,他似乎见到阿撒兹勒和拉哈伯向他微笑,特来休斯也绽开笑颜,恨不能亲自告诉他们,自己未辱没他们的期望。

　　泪水如同滚烫的溪流，自特来休斯英挺的面庞蜿蜒而下，流淌在那熊熊烈火点燃的刹那，定格于此。

　　与之共存的，乃是那柄曾经象征勇士荣耀的碎裂之剑。

　　将军殒命,多姆斯骑兵的疯狂举止令人心悸。他们难以接受这一事实,因此向着西格利特喷涌而来,恍如狂潮汹涌。幸而,奥莱特的骑兵如同屹立的山峰,阻挡了他们的前进。

　　"不过是低贱小丑。"西格莉德自嘲地笑道,随后转身而去。她仰望着混乱的战场,已无太多希望,却庆幸看到奥莱特援军奔驰而来,这些后顾之忧就让依托米这个庸碌之辈去收拾吧。

　　对西格莉德而言,战争不过是一场无聊的游戏。多姆斯不过是卑微的贱民,而奥莱特才是高贵的一族。贱民永远无法战胜高贵的血统,胜利不过是迟早的事。她更为关注如何向依托米发难,以及如何向父皇证明自己的价值。

　　就在此时,她望见了伊维。那一刻,她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伊维如狂犬般纵横疆场,所向披靡。西格莉德永远也忘不了他染血沙场的惊心一幕,那足以成为众人的噩梦。

　　他的速度快如闪电,即便是数百大军也阻挡不了他的步伐。两年前,他一人力战群雄,鲜血洒遍大地。不知何故,只要一见到他的微笑,西格莉德便不由自主地颤栗。她从未想过伊维会重返战场。

　　"不!"西格莉德惊恐地转身逃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