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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风与月 ...
我盯着蜡烛上的蓝色火光看了好一会儿,确定它一直没有熄灭过,看来是在呼唤我。
带上离焱,心念一动,周围的温度忽的就降了不少,还是穿的有点薄。
引魂灯旁站着一个女人,微卷的及腰长发,妖艳红裙,绑带细高跟,从背影来看是个尤物。她回眸看向我,红唇轻启:“小姑娘,别着急,我在等我的宝贝心肝儿。”
夜行舟,只渡魂来。
你在等谁?
……是情人还是?
“你不该久留,此生皆已盖棺入土,又何必纠缠不放。”我还不知道如何应对这些魂,但是总归是要使他们随着引魂灯的指引走出去。
女人摇了摇头,她抬首指了指四方平静无痕的水,开口说道:“往生海,回顾爱恨,洗净前尘,我这一生,爱恨早两清,但我必须等他,我很害怕,他认不得路,不肯来。”
“是我害死了他,是我对不起他,我本不清楚,但在那舟上,我渐渐地就像恢复记忆一样的想起了一切……算我求你,让我在这儿等着,我不是不走,只是放心不下他。”女人的眼里氤氲起一层水汽,要哭的前兆。
“你等的这个人……是你的家人?”
“是这个世界上最听话的孩子。”
果然……
“咳咳,看来小姐需去这往生海里走一遭了。”无面人不知何时出现在我身后,突然冒出的声音着实吓了我一跳。
“这位夫人的孩子,怕是还没乘上夜行舟,小姐需经由往生海寻他,此事便好了结。小姐算给阴界省了个大麻烦。”
“我去往生海?你是指这水中?”我指着一望无际的水域,满脸的不可置信。
“小姐无需惊慌,只需用意念驱使您的法器助您渡海便可。”
我听着他的话,拿出了离焱。我心想着,若是能变得大一些,浮在空中,让我坐在扇上飞过海就好了。
那边离焱却真如我所想,自我手中飞了出去,伴着淡淡的白光一点点变大,最后就好像哈利波特的魔法扫帚一般悬在那里。
这法器好称心如意!
我侧身坐在了扇上。
“夫人不妨与小姐同去,许能事半功倍。”无面人转头向那女人说道。
“好,好!”那女人疾步便挨着我坐了下来,深怕下一秒此话变卦。
离焱缓缓升了些高度,载着我与她,飞入了茫茫水雾之中。
离焱的行迹在这片平静无波的水面上划下一道长痕。
风吹着雾气拂过我的脸颊,我伸出手什么也抓不住,却在其中闻见一丝若有若无的香味。
我转过头,是她身上的味道。
她也恰巧看向我,我两愣怔着对视了一会儿,她开口打破了这静谧。
“在这里什么也看不见真是太幸福了,我如果什么也不知道,早就一路到头下地狱了吧。”她低下头,仿佛这平静的水面是一面镜子,镜中花是她留恋的迷迭香。
“你愿意听听我这一生么?”
长路漫漫,乐意之至。
女人名叫舒玥,比起她,她丈夫的名字我是如雷贯耳,这几天新闻里的常客,本市著名的企业家庄即川。
她嫁了个人帅又多金的丈夫,享受着大把艳羡的目光,却逃不过被出轨的命运。
女人嘛,芳华刹那,过了那个年纪或许就不再是他爱的模样,而那个趁势而入的姑娘,却有着和她当年一般清澈温润的神采。
这让舒玥既憎恨又悲哀,他到底是爱她,却又不爱眼前的她。
但是她还得小心翼翼的维系着这段婚姻,因为他们之间早已不是简单的二人世界,她除了庄即川的妻子,更是一个五岁孩子的母亲。她有一个世界上最听话的孩子,她不能让小枫失去爸爸。
小枫知道妈妈也很想见爸爸,但是爸爸越来越忙。于是他告诉妈妈,自己生日的时候,希望可以一家人一起去动物园玩,就像他……之前的某一次生日一样。
舒玥听了儿子的话,眼眶又止不住的泛红,但是她一定会实现儿子这个再朴实不过的愿望。
她给庄即川打了电话,那边沉默了一会,还是答应了她。
到了小枫生日当天,她买好了零食和蛋糕,也将自己和孩子美美的打扮了一番,不论如何,今天他们一定是幸福和睦的一家三口。
然而庄即川一通电话就取消了这一切,打碎了所有可能。
看着孩子期盼的眼神,她决定带着小枫去找庄即川,无论他是在多少资金交易里挥斥方琼,此刻也要揪出来做一个合格的父亲,陪小枫过一个圆满的生日。
可她没能见到庄即川,也永远的失去了小枫。
她是在酒店的床上渐渐恢复意识,夕阳的余晖透过玻璃幕墙的反射刺的她眼膜生疼,却让她瞬间清醒了不少,一瞬间凉意从心底升腾而起,她不愿意去想发生了什么,不敢想。
她从房间里推门出去,正看见庄即川,她将他撞到在地上,发疯似的跑,快一点,再快一点,小枫……没事的,没事的,酒店的管理人员不会没发现的,他已经五岁了……不会的,不会的……
她拼命的跑,走廊,电梯,大厅,马路,车库……近了!近了!
她看见自己那辆红色的车。
眼前一黑。
后车窗上,布满了小小的手掌印。
小枫被闷死在了车里。她和庄即川再没说过一句话。
这件事,她不能原谅庄即川,更无法原谅自己。
从医院醒来,她的眼睛再没停止过流泪,她觉得自己的眼泪已经锈蚀了整个脑袋,无法思考,快要窒息。
或许其实她已经死了,余下的不过是个呆滞的空壳。
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已经站在天台的栏杆外,烈烈西风扬起台上的尘土与她的红裙。
这里是她与庄即川初见的地方。
景还似当年的景,人却比黄花瘦。
她从台上跃下,如落花入尘,最好的年华过去,最爱的一切凋零,这世界只剩永恒的冬,再无她绽放之时。
“你说,庄即川最后是怎么看我的呢?”舒玥语气平静的诉说着她的遭遇,却又突然问了我这么一句。
“惋惜吧。”从他出轨的那一刻,就不再是爱你的了呀。
舒玥的嘴角微微扬起:“是么……果然如此。”
四周的水雾速速散去,模糊的景象逐渐清晰。
我们已不在往生海中,小枫就站在我们面前,小小的一只,他的头发微微卷起,眼睛很大,不知是不是见到了舒玥的关系,瞪得更大了。
这里是一个车库,庄临枫死去的地方。
他一直待在这里。
“妈妈!你是来接我的对不对!”孩子的语气里满是惊喜,他朝着舒玥就扑了过来。
舒玥早就从离焱上跳了下去,将小枫稳稳的抱在了怀里。
她抱的很紧,像是拥着失而复得的绝世珍宝,她双肩止不住的耸动,一阵阵的抽泣起来。
许久才得以平静。
她放开了庄临枫,捧着他的脸颊,手指一遍遍的摩挲着。
她努力地笑,温柔地答道:“是啊,妈妈来接小枫了……”
庄临枫努了努嘴巴,大大的眼睛了溢满了委屈。
“妈妈你怎么才来!我在这里等了好久好久!我差点就被带走了!可是我知道的!要听话!等你来!”
舒玥闻声又要哭出来。
“我们……是不是该走了。”我只能提醒。
舒玥将小枫抱了起来,回到离焱上。
“妈妈、妈妈!这个是什么,还会飞哎!姐姐你是妈妈的朋友么?”与舒玥的相见让庄临枫顿时开朗活泼起来,他甚至与我搭起了话。
“是啊。”
“姐姐那我们现在要去哪里呀?是不是去找爸爸?”
我看了一眼舒玥,她却像没听到一般,毫无反应。
我转了转眼,答道:“我们先去姐姐那里休息一下,再去找爸爸。”
“哦……那姐姐你什么时候和我妈妈认识的呀?我之前都没有……”
“好啦!怎么这么多问题,看把你高兴的!时间还早,要不要先睡会?”舒玥此时的语气颇为轻快,她作势在庄临枫的背上轻拍了一下。
“那好吧……”庄临枫撇了撇嘴,却还是听话的伏在舒玥肩膀上,闭起了眼睛。
为了让这孩子好好休息休息,我也没再出声。
一路无言,风声簌簌。
到了桃源渡,庄临枫已经睡熟,在舒玥怀里呼吸规律的起伏。
“可以不叫醒他么,这孩子若是醒着与我分开,非得闹得昏天黑地的。”
“把他交给我吧,我领着与你一同走,或许还能共一段路。”一直等在此的无面人答了舒玥的请求。
舒玥走过去,将小枫轻轻的转给了无面人抱着。她抚了抚孩子的脸颊,在他的额头上落下一个吻。
“小姐,那我同夫人就先行离开了。此事处理的不错,小姐可以回去休息一番了。”无面人向我辞了行。
“小姑娘,谢谢你,再见。”舒玥也向我挥了挥手。
他们转过身去,三人的身影在雾气里渐行渐远。
我第一次上手这份工作,觉得这引魂渡海也不算难事,当然,或许是因为她们都是善良的人,又或许她们对于此生执念已清。
但是我没有听从无面人的话回家休息,之后的平静日子,我仗着神行的本事探寻了一番庄即川。
他已经同那个叫苏凝的姑娘分开了,她有着舒玥年轻时候的脸蛋与身姿,却终不是舒玥。
他搁置了刚刚批下的项目,为了拿到这个块地的开发权,他推掉了孩子的生日计划,让手下打晕了执意见他的老婆,然后他就真的失去了他们。
这是一个环湖而居的别墅区开发项目。
舒玥同他刚刚在一起的时候,曾在那片郊外,指着碧清的水和苍茫的远山同他说,以后想要临水而居,不理尘嚣的生活。
他想要挽回她,于是拼了命的争取这个项目,想要给她一个惊喜。
是不是错过的就错过了?
他们初遇的天台地上满是烟头。
我却只为舒玥和庄临枫感到惋惜。
我觉得最近一段时间都不会想吃牛板筋了,连吃四大袋……物极必反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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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风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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