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表哥当差记》奚山水

32、鸡飞狗跳的升堂

　　蒙县县衙坐北朝南，大堂三间，中间正堂乃县令日常办公的地方，左右两屋乃书吏办事之处，正堂中间悬挂着“蒙县正堂”金字大匾，匾额下立着海水旭日朝屏风，挂着“明镜高悬”匾额，屏风前一张漆红木法桌，法桌上又有文房四宝、令箭筒之物，堂内两侧，左右各有青石两方，乃为原、被告所立之处，又有衙差数人雁翅立在两侧。
　　那沈牧之身着紫袍，神情肃穆，整间大堂静可闻针落。
　　巳时两刻了，小金王爷依旧不见人影。
　　“大人，要不要属下再派人去请他。”顾衍立在沈牧之身侧，朱色官衣，一脸凝重。
　　沈大人手指轻敲着法桌，面无表情道：“不急，等等他无妨。”
　　不多会功夫，县衙大门外传来金锣开道声，人来了。
　　来人头束金冠，身着赫色蟒袍，腰横玉带，下挂着一方佩玉，脚上蹬着羊皮丹凤朝阳靴，此人面如敷粉，唇红齿白，双眉斜飞，其人如玉，空教掷果盈车。
　　不客气地说，小金王爷就算芯子黑成肠粉，那也足以让女人尖叫疯狂。不客气地说，这人不仅有令人嫉妒的外貌，还有令人疯狂的家世，抛开黑点和吐槽，完全是京城贵女嫁人的上上之选。
　　有些人生来就是报复社会的，比如小金王爷，比如卫二爷，比如顾大人，再比如说沈大人，京城的水土养育出来的苗子确有傲人的本事，这点不服不行。
　　“王爷，恕本官公务在身，不能全礼。”沈大人这会子是主审官，当然不能三呼千岁，全套礼数做全去躬迎他，命人搬了张太师椅，小金王爷一撩袍服，落坐，翘着两郎腿，不咸不淡道：“沈大人，开始吧。”
　　有人奉茶，有人打扇，就差奴婢丫头跪着敲腿，这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小金王爷逛的是戏园子。
　　大堂里众人都因小金王爷闪了神，半晌后目光都落在沈大人身上，目光有指责、有怀疑、还有某些难以意味的东西。
　　沈大人，他这么做真的好吗？
　　沈牧之可是官场老油条，小金王爷作天作地只当没看见，惊堂木重落，一句升堂说罢，两班衙股齐声喊出堂威，气势足，音效惊人，真是个胆小犯事的，都由不得双膝发软。
　　这厢堂威喊过，沈大人致了词，简单明了交待开审的缘由，使命狱卒提了本案主犯柳铭传上堂。柳大人未着官服，穿了件全县统一的白色囚服，头发纹丝不乱，面前青髯飘胸，别说，还有那么点仙风道骨的味道。
　　柳大人先向小金王爷行了礼，小金王爷脸皮一扯，算是打了招呼。
　　“赐坐。”沈大人话音才落，小金王爷皮笑肉不笑来了句，“不合适吧，柳铭传乃是本案主犯，岂配与小王一起坐着。”
　　“你大爷。”柳梦瑶没忍住，扬声骂了一句。
　　众人目光再一次落到沈大人身上，这里有怀疑、讽刺和看戏，其中包括小金王爷。
　　“不得咆哮公堂。”沈大人若无其事高抬轻落手中那块象征权力的惊堂木。
　　小金王爷撇撇嘴，如果不是场合不对，这死丫头肯定指着他鼻子骂，罢了，好男不跟女斗，何况还是无知粗野的妇人。
　　衙役搬着太师椅俏生生立在公堂上，额头直冒冷汗，如果他狗胆够肥，估计也要骂声大爷的，老子一个人站在这里好尴尬呀。
　　柳大人是个知趣的，自家还是主犯确实不配坐在太师椅上，挥了挥手，解决了这位尴尬癌患者。
　　“沈大人，小王不觉得这案子有什么可审的，事实清楚，柳铭传无视朝廷法纪，私开战备粮仓，依据朝廷律法，此乃死罪，你虽是代天巡牧，也不能无视法纪吧？”小金王爷的开场白依然犀利，直刺本案最精髓部分。
　　做为被告，没有律师的情况下，需要自辩，当然我们柳大人也没耍光棍，痛快承认事实，简单直接，本县确实开仓放粮，依律当斩。但人们常说，犯案总需要理由的，比如说杀人，你杀人的动机是什么，为情？为财？柳大人犯案的前提是为救人，那么问题依旧回到原点，小金王爷你这犊子大摇大晃跑到蒙县来放粮，你一不放粮，二不发钱，咱蒙县人个个都要当裤子了，您还要哄抬高市价，将赈粮卖给蒙县人，奶奶的，你心黑成这样，皇帝老子造吗？
　　“其实小王也是为了蒙县人。”小金王爷开始发挥自己做为反派应有的演技，“小王初来蒙县，民生凋蔽，灾民众多，小王爱民如子，足足分发了十万担米粮下去，谁料你们蒙县人，正应了那句穷山恶水出刁民一话，全无半丝感恩天子之心，更有些匪类打着灾民的旗号，肆意抢夺冒领赈米，柳大人，换做是你，应当如何？”
　　“我想换成是你，也会收紧发放赈粮，一来百姓不能全指着赈灾米银度日，二来大灾之后，还要各级官吏扭成一股绳，解决最应该解决的民生问题，粮食没了，就要想其它办法解决众多百姓生计，常言说斗米恩，担米仇，水灾因然可怕，但人心虽应水灾而失了天地良心，一味指着进行这点赈粮过活，则蒙县又当如何？”
　　他说的好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
　　秦枫摸着下巴，瞬间觉得脸皮这东西，没有最厚，只有更厚，小金王爷说的多好啊，全特么是废话，什么叫穷山恶水出刁民，什么叫失了人心，全是狗屁。
　　蒙县遭了水灾，敢情蒙县人就不应该指望朝廷拨粮赈灾，就应该自己饿死，免得拖朝廷后腿是吧？自己自救固然没错，可灾害突发，先是要安稳民心，其次才是要解决百姓生计问题，你小金王爷带了粮不给百姓不说，你还要囤粮高价发售，这叫什么行为，啊，这叫刮死人皮懂不懂，尼玛，人都饿死了，难道还要合掌赞一句，淹得好，饿死丫的。
　　这都什么逻辑，秦枫给跪了。
　　做为一个合格的反派，口才颇佳的反派，小金王爷这番话自然让我们柳、沈两位大人义愤填膺，县衙门前的诸位刁民，如果不是给两位大人面子，一准臭鸡蛋、烂菜叶招呼这个不要脸的东西。
　　“小王有错吗？小王秉公办事无愧天地良心。”反派光环闪瞎人眼，给个五毛特效，没准就是一悲天悯人的活菩萨。
　　秦枫恨的牙痒痒，柳梦瑶怒火中烧，恨不能一掌活劈这货。
　　当然公堂能动粗的只有沈大人手里那只令箭筒，他说要揍谁，谁的屁股一准开花结果。对于小金王爷的指证，控辩双方进行了激烈的角逐，双方你来我往，引经据典，唾沫星子漫天飞，助攻的，加血加蓝的，各自站在自己的立场，各种技能不要钱的往对方身上招呼着，如果小金王爷是个血皮薄的小boss，估计早就推倒爆了装备，可惜小金王爷那是身披金甲，脚踩七彩云的盖世英雄。
　　虽说柳大人这边也是走位风骚，高攻高防守，可敌人血皮太厚，打了半晌boss，肚子饿了呱呱乱叫，敌人还是活蹦乱跳，时不时放个技能，就会让人口吐白沫。
　　秦枫捂着脸，好想变成一匹来自北方的狼，嗷嗷两嗓子，这特么都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了，敢不敢暂时休庭吃饱再战？
　　柳梦瑶饿得两眼发痴，呆望着小金王爷，迷迷蒙蒙好像望着自家情郎，小金王爷没有夺门而逃还算是定力好。
　　难道这死丫头觊觎本王的美色？若能迷倒对手，可谓不战而屈人之兵，此计甚妙，小金王爷一挑秀发，就差来一句，头屑去无踪，皆因贫僧用了飘柔之故。
　　殊不知柳梦瑶眼里只有香喷喷的烤鸭，小金王爷双手直接幻化成羊腿，这真是我本有心照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沈大人茶水灌了一肚，还是口干舌燥，这人岁数大了，肚子里没粮心慌腿抖，就差尿频尿急了。他不停向顾衍使眼色，可惜媚眼抛给瞎子，顾大人背直如松，面沉似水，就跟那冰山上的仙女一样，只差让人顶礼膜拜了。
　　沈大人泪目，自家熊孩子靠不住，那不还杵着位秦小哥吗，沈大人欢快送出秋天的菠菜，两秒种后，秦小哥回敬菠菜，表示收到。
　　“王爷，我有话说。”有礼貌的好孩子举起手，出于风度，小金王爷没有拒绝，秦枫可怜巴巴道：“其实时辰不早了，咱这事非公断一时半会没个结果，能否用罢晚饭，再战？”
　　小金王爷此时也急用回血补充小蓝瓶，本着日行一善的原则，摆出施舍的口吻道：“你要战便战，小王还怕你不成，且等着。”
　　秦枫嬉皮笑脸道：“饿肚子的滋味不好受吧？”
　　小金王爷睨他一眼，嗤笑道：“你说呢？”
　　我说你妹，秦枫暗骂一声，上前一把搂住小金王爷，“王爷，其实饿肚子的滋味真心难过，我胃里现在直冒酸水，不瞒你说，我现在最想曾英俊的烤鸭，配上薄薄的春卷皮，夹上大葱，抹上酱，那滋味，我敢说皇帝老子御宴味道都不如这个。”
　　小金王爷啧巴啧巴嘴，笑道：“民间小食本王没尝过，一起去尝尝？”
　　众人瞠目结舌，一声禽兽响彻大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