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饥荒同人]暗影人》犹格索托斯

3、韦伯02

　　他的睡眠非常浅，这使他的梦境异常清晰，甚至在他醒来的时候仍然会像幻觉般生动地浮现。如果他梦到自己被野狗追咬，即便惊醒也会看到几条漆黑凶悍的影子穿过卧室坚硬的墙壁扑向他，如果他伴随着梦境中嗡嗡作响的低沉议论声迎来清晨，那些苍蝇般惹人厌的喋喋不休便会长时间充斥着他的耳朵。这糟糕的作息归咎于他在日常生活中的提心吊胆，那使他养成了习惯性的战战兢兢，这种习惯使他变成胆小鬼，但也的确给他庇护。

　　在他很小的时候，当他的智力和理性已经发育到足以开始为自己怪诞的身体感到自卑惊恐的程度，他的哥哥（在心情相当好的时候）曾经将他安慰：

　　“你没必要为自己的将来担忧，韦伯。”他说：“你瞧，现在地面上所有人的生活都贱得像骡子一样，没人会真正在意你的美丑。但你得记住，怪物要有怪物的样子（噢，你说自己不是个怪物，照照镜子，这可没什么说服力），你得让他们怕你，或者至少躲着他们，不然他们会拿你寻开心，而且这种事绝不能有第一次，一旦开了头，他们就会没完没了。”

　　年幼的韦伯足够聪明，当即懂得了他无法成为同类伙伴的道理，这让他沮丧流泪，但他没有为任何尝试铤而走险，至少他不愿成为人们的靶枪。然而排除这些投射现实残酷并且使人不安的梦境，真正使他印象深刻且振奋精神的并非那些乏善可陈的美梦，而是几个从他最初关于梦境的记忆中便开始反复浮现的、晦涩诡谲、不知所指的模糊意象。

　　比如他总会梦到有人对自己死去后的头骨喃喃自语，那声音带着圆润的感情与几分熟稔的亲切感，就好像他在历经自己多年后的葬礼一般，于是他的兄弟告诉他，那是长时间没见天阳搞浑了他的脑袋。

　　有时他的梦境中频繁出现一个古怪的身影，它在一片模糊漆黑看不清细节的背景中缓慢移动，金发垂肩，脸色苍白，大得过分的双眼呈现空洞的乳白色，手握一柄权杖，镶嵌耀眼的蓝宝石。

　　“那是女巫阿比盖尔。”他的兄弟又说：“有段时间人们喜欢用她的事迹吓唬小孩子。”

　　以及另外一个，更加真切且身临其境，却又更加不明所以。他在黑夜中步行穿过一片从来都使他印象模糊的建筑群，来到一座造型怪异的塔楼前，它接近于哥特式的古典风格并不像是现代建筑，但高耸入云的塔尖同样不像古代工匠的手艺，四周的漆黑和浓雾弥漫似乎暗示着饥荒年，这让他焦躁不安，莫名忐忑，有时他会尝试靠近那幢建筑，有时他会徘徊不前，而就在昨夜的梦境中，他径直向它走去并且从未如此靠近，以至于抬头便可以读到大门拱顶上镌刻的一行字迹：

　　“Lasciate Ogne Speranza, Voi Ch\'intrate.”

　　他听到自己用一个陌生的声线将它念出来，那声音稚嫩平和，显然属于一个正常而健全的孩子，更加古怪的是，他发现自己竟然懂得这行意大利语文字。

　　“通过此门者，舍弃一切希望。”

　　他踌躇了片刻，发现自己并不打算这么做，接着他似乎察觉到什么令人恐惧的事情，怕得浑身发抖，直到他在清晨的寒颤中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