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九章 ...
-
虽然陆二公子非常不厚道地嘲笑了蒋陶陶一番。但二公子自诩是个爱看人笑话但是负责的好人，而且蒋陶陶若是出师不利，人是他带回来的，丢的是他的脸。
于是第二天，告诉了老夫人和曹氏之后，陆知涯便借着休养身体和顺便辅导蒋陶陶功课的理由，带着蒋陶陶去了甄氏在长安城附近的一座农庄上。
老夫人气定神闲：不过半月功夫，难道朽木还能开出花来。
陆二公子：那个骑驴的，给本少爷争口气啊。
蒋陶陶：哭唧唧。
虽然有点垂头丧气，但在离开长安前，梅香带回来了一个最重要的消息。
“听说魏国公府也递上去了今年报考云上书院的名单，魏国公府今年唯一的名额给了国公夫人才找回来的嫡小姐。”虽然不太懂为什么自家主子这样在意魏国公府的消息，但是梅香作为一个下人，知道要想长长久久的当好一个侍女，便是不问主子不想回答的问题。
去农庄的路途有些颠簸，二公子和蒋陶陶分了两辆马车。
蒋陶陶坐在马车里心里听完有些雀跃又有些难过。
高兴的是看样子母亲并不是真的想要舍弃自己，而难过的是，已经有人捷足先登，在她膝下承欢。
她记得梦里有说，魏国公嫡出一系背后肩胛骨上都有三粒红色的小痣。当年魏国公夫人吕氏出身西北榆林，嫁到魏家时日不久地位未稳时便恰逢她外祖母去世的消息，只能回乡奔丧。
当时从长安去往西北一带的马贼猖獗，吕氏一行人的车马遭遇了马贼的袭击。吕氏曾短暂的被马贼掳去过，虽然很快当地军队便出手救出了吕氏，但是过后没多久吕氏便查出了身孕。
虽然被掳走一事已经被尚且还是国公府世子的夫君压了下来，但是吕氏害怕丈夫多疑，有身孕一事未曾报入长安。
魏国公嫡出一脉肩胛骨处三颗红痣的事情是对方亲口告诉她的，吕氏便想等孩子出生后验过了红痣证明了清白再往上报入长安。
于是在葬礼过后，吕氏借口大病不起，在西北又多住了数月直到产下蒋陶陶。但是她和乳娘抱着蒋陶陶翻来覆去得看都看不到丈夫肩胛骨位置上的那三颗红痣。还未满双十的吕氏绝望之际便做了她此生最后悔的事情，她将她还在襁褓中的女儿命人放到了连她自己也不知道的山里去——怕的就是她日后会后悔。
十几年过去，吕氏早就后悔了。她这些年虽然膝下得了两个儿子，在魏国公府地位安稳，夫妻恩爱，但是早年间被她狠心抛下的女儿确实她这一生都无法触碰的伤口。吕氏也曾派人往榆林周边寻找，但是当年参与的人早就在她的刻意安排下四散各处，而女儿最后被丢弃的地方她也不知道。这些年暗地里的寻找就如同大海捞针。
书里说，有的痣并不会在婴儿出生的时候便立刻出现，通常要过些年岁才会慢慢长出来。如同现在，蒋陶陶的肩胛骨上便有三颗整齐小小的红痣。而吕氏则是多年后与丈夫闲聊时才得知真相，悔不当初，在丈夫面前终于痛哭出来。
她与蒋大壮长得并不相似，虽然蒋大壮未曾明确告诉她，她非他亲生。但蒋父在时一生未娶，村里许多人都说她是捡来的。蒋陶陶觉得，书里说的应当是真的，她真的是吕氏当年在榆林遗弃的女婴。
但既然她才是吕氏真的女儿，那现在魏国公府的大小姐又是谁呢？
看样子，她只能去参加云上书院的考试才能真的知道了。而且也不能考得太差，蒋陶陶不想在生母面前丢脸。
于是，原本懒洋洋的蒋陶陶在抵达农庄后变得斗志满满，令陆二少爷都觉得刮目相看。
之前以为是烂泥扶不上墙，如今看起来倒是孺子可教也。
好为人师的二少爷以为是自己的付出感动了蒋陶陶，内心非常满意。
到了农庄几人稍作休息后，逐影便将蒋陶陶带到二少爷落脚的书房里。
陆知涯站在书桌前，上面放了一叠泛黄包着蓝色纸皮的书卷。陆二少爷也是第一次去了解云上书院的考试，但他自幼体弱，多坐卧于室内，虽未曾行得千里路，但也算读完万卷书。云上书院的这些题虽然有些繁杂，但是对陆知涯来说，也不算是深奥。
蒋陶陶来读题，陆二少爷听完后就算数和农经二卷，进行在线解题。
多亏了前些日子苏湄洲约起来的那些斗诗茶会，至少蒋陶陶在看题的时候不会是半个文盲了。
“今有凫起南海七日至北海，雁起北海九日至南海。今凫雁俱起，问：何日相逢？”
“你可会做？”
蒋陶陶拿了炭笔，蹲在地上涂抹片刻后犹豫地回答道：“三日十六分日之十五？”
陆知涯愣住：“你会计算？”
“二公子可还记得你在平谷村用来外敷止血的药草？那是镇上李大夫给我的，李大夫最爱用这些稀奇古怪的算术题来为难人。我想省些药钱，就跟着思考了好些时候。这题虽然表面与李大夫说的不一样，但我想其原理却相差不远。”
这倒是让二公子想起了他这么久都想不通的另一件事。
“你为何又要去准备这些药草要去救人？”
这件事蒋陶陶心里早有了腹稿，半真半假地回答道：“三年多前，平明关一役，村里的粮食都被征走做了军饷。整个村里没了余粮，我父亲便跟着猎户去深山里打猎找过冬的存粮。”
“他最后走的那天，也是这样的大雨。”虽然蒋父是在冬日大雪纷飞的夜里走的，但说起那一日的心情却是一样的，“后来村里人带着我再出去找，只找到了零星的几块尸骨——”
少女哽咽起来，陆知涯想起平明关那一战，他便是在那一战中一战成名，成为骠骑将军的。而身前的这个小娘子，却在同一年，失去了父亲。
他没有再问，只让蒋陶陶再读下一题，心里却想，他带她来长安，大约也是命里注定欠她的吧。
于是，每日清晨至正午，逐影便带着蒋陶陶学习简单的骑射功夫，国公夫人甄氏的农庄极大，蒋陶陶看似瘦弱，但在平谷村多年生活，体力极好，不多时便摸出骑马诀窍，虽还未拿真正拿弓，但看起来也像模像样了。
午后每隔一日便复习算术和农经，虽然农经考点繁杂，但是蒋陶陶是真正在庄稼地上生活过的，许多种植技巧和栽秧时令说得头头是道，便是陆知涯有时都未必能比得过她。
如此很快再过三日便是九九重阳，长安城内已满是秋菊佳色，陆知涯等人也决定打道回府。
今日是蒋陶陶最后一日能够练习骑射。破天荒的，陆知涯也推着轮椅到了农庄的空地上。之前他嫌正午日烈，并不来观看。
他手里拿了把小巧的弯弓，牛皮包着的，款式和京中女眷喜爱的缀满宝石的□□相去甚远。这把弓虽然小巧轻便，陆知涯拿在手里便无端带出了几分战场的血气。
他递给蒋陶陶：“这是我托人从西北给你寻来的弓箭，蒋陶陶，这虽不如长安城里那些贵女们用来嬉闹装饰的□□来得贵重，但是这把弓是我陆家真正可以拿上战场上阵杀敌用的。”
虽然二公子的眼睛蒙了缎带，但她却从中莫名读出了连她自己都觉得意外的坚定。
二公子漫不经心地说：“你也算是我陆二的关门弟子了，云上书院别给平国公府丢脸。”
就像陆知涯所说，蒋陶陶手里的这把弯弓，与在平明关的甄氏和世子夫人李氏手里的弯弓一样。当陆家的男人在战场上厮杀的时候，他们身后的女眷从来不是只知道躲在高墙里哭泣的女人，她们手里有弯弓，心中有柔情，能当战场男儿杀敌归来时的迎接他们温柔乡，也能在他们为国浴血沙场时为守住他们脚下每一寸用鲜血换来的土地。
诗词歌赋输了又有什么关系，平国公府陆家，从来都是在漫天黄沙，真刀真枪里起的家。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第九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