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汹涌时》月逢星

5、迷茫

　　　　众人前脚刚进店，后脚倾盆大雨就哗啦啦地下了起来，像断不开的铁链，在坑洼不平的路面上砸出了朵朵水花。

　　“幸好我们走的快，不然这会儿肯定一身湿透。”林可望着玻璃窗外的大雨，庆幸地呼了口气。

　　“是啊，没想到会下那么大雨。”队里的另一个男生附和地点了点头。

　　“这雨一时半会儿停不了，”傅初霁将众人的行李推至一边，道：
　　“大家先坐下吧。”

　　林可转头环顾一圈，有些尴尬道：“我们好像坐不下哎。”

　　这家小店本就不大，只有三四张小桌，其中有一桌还坐着两位客人，一行七八个人拖着行李箱走进来，立即就将这儿小小的空间填满了。

　　服务员似乎很久没看到有这么多客人，满脸都写着喜悦，这会儿听林可担心座位不够，立即就举手道：“不会不会，我里面还有椅子，我这就去搬。”

　　说着就一溜烟地跑进内间搬了两张椅子，又把三张小桌拼在一起，一边擦桌子一边道：“我们这儿平时没有那么多人一起来，所以没摆什么桌子，不过你们放心，我们小店绝对干净又卫生。”

　　桌子被拼成了长方形，座位另一边是靠墙长沙发，靠外是三张椅子并排，左右再各增加了一张椅子。

　　他们一行七个人，三女四男，林可和李柔嘉先坐在了靠里面的沙发，其他三位男士则落座对面的椅子。

　　申云烟看了一圈，选了左侧靠窗的单人座，傅初霁则坐在了桌子的另一端。

　　店员见众人落座，便立即拿来菜单和纸笔：“我们店里主打咖啡和果茶，甜度有正常，七分，五分可以选，选好了写在小本本上拿到前台就可以了。”

　　“好的，谢谢。”傅初霁接过菜单。

　　小店的菜单并没有什么太多选择，所以大家也选的很快。

　　点完单之后傅初霁去付款，因为大家都不熟，所以一时间桌面一片寂静。

　　林可一边玩手机，一边瞄了瞄对面同样正襟危坐的三个男生，想破了头也硬是想不起谁是谁。昨天吃饭时傅初霁倒是也有大概介绍，她全顾着吃饭去了，根本记不起名字。

　　左边带戴眼镜的男生下车还帮她搬了行李箱，她倒是有点印象，好像姓汤，右边的叫什么济来着。

　　中间这个……

　　林可第一眼看的不是对方帅气的脸庞，而是对方手腕上表盘铮亮看起来就很贵的手表。她在想，那么贵的东西要是刮花了怎么办？能修吗？

　　不过有钱人应该不在意能不能修这个问题吧？

　　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视线，下一秒对方的手就交叉抱在了胸前。

　　林可下意识抬眼去看对方的表情，猝不及防撞上对方冰冷的眼神。

　　……

　　林可表面脸色未变，但是心里已经炸开了锅。啊啊啊啊！！！完了，他该不会以为她想偷表吧？救命，好尴尬！谁来救救她！

　　“好了，点好了。”这时，傅初霁很及时地赶了回来。

　　男生闻声终于移开了他的死亡视线。

　　林可几乎是瞬时低下头打开手机对话框疯狂开始点屏幕，营造出自己很忙，刚刚什么都没发生的模样。

　　“咦，”可偏偏李柔嘉没发现她的异常，见她突然狂点手机还凑过去看了一眼，“可可你在干什么？”

　　林可没发现她凑了过来，还一脸肃穆，手上仍旧在不停的点：“我在给我妈回信息。”

　　“这样啊，”李柔嘉恍然大悟，继而问道：“现在的手机锁屏状态也能回信息了吗？”

　　李柔嘉说话的声音不算大，但在座的也能听得清清楚楚，所以瞬时所有人的目光又转回到林可身上。

　　林可被戳穿，心里的尴尬早就穿破地球了，她几经控制才让自己不叫出声，并扯出一个微笑故作镇定道：“是的，新手机，新功能。”

　　申云烟就坐在她的旁边，自然看穿了她的谎言，她抬头看向傅初霁，问：“明天就开始工作了吗？”

　　傅初霁听到申云烟的声音一时没反应过来她是在和自己说话，直到和她的视线交汇，他才立即点头：
　　“是的，各种设备昨天已经提前到了，今晚稍作休息，明天早上八点就开始体检。”

　　申云烟这一打岔，大家的注意力也就立马转移到了傅初霁身上。

　　“傅哥，那我们呢？”戴眼镜的男生举手问。

　　他们虽是一队人，但负责的工作不同，分为支教和义诊两个部分。

　　“因为明天是周日，学校不上课，嘉树你和江也，还有林可先去学校熟悉一下环境。”

　　“那我们住学校还是住外面？”

　　“村里帮我们安排了宿舍。”

　　“是每一人一间房吗？”

　　…………

　　傅初霁一连回答了好几个问题后饮料刚好也上来了，于是桌面再次恢复平静，大家都默默的喝着手里的饮料，气氛非常陌生尴尬。

　　“对了，”傅初霁这才想起了什么，再次开声道：“忘了给大家介绍，此次负责支教的分别是方嘉树，江也，林可三位老师，还有负责义诊的陈济，申云烟，李柔嘉三位医生。接下来我们要朝夕相处半年时间，希望大家能够好好相处。”

　　傅初霁一边说一边看向念到的名字的每个人，林可这回可终于把每个人的名字记全了。

　　说话间窗外的雨也渐渐小了起来，傅初霁的手机也很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他出去接了个电话，回来时满脸高兴：
　　“师傅说车修好了。”

　　于是三十分钟后。

　　在云雾缭绕，朦胧的青山间，一辆白色面包车平稳向前行驶，而它的终点是大山的更深处。

　　——————————

　　同一时间A市机场候机厅。

　　魏延烦躁地摁掉了来电，将手机丢到一旁的桌上，仰头看着眼前白茫茫的天花板，就如同在看未知的前路。

　　他不明白自己现在到底在干什么，如果说昨天是因为冲动，那么现在呢？魏延可以肯定自己现在很清醒。

　　可正因为清醒，他才觉得无所适从。

　　他到底，要用什么理由去找她？

　　叮铃铃~

　　一旁的手机再次亮起屏幕，魏延低下头瞟了一眼，这次的来电显示是唐烨。

　　魏延调整坐姿，拿起手机放到耳边，声音略带沙哑地张口：
　　“喂。”

　　“喂，魏延，申小姐要去的地方查到了。”

　　魏延心口一颤：
　　“在哪儿？”

　　“具体位置我发你手机上了，那地方还挺偏僻的。我跟你讲，那儿饮食巨辣，你绝对吃不习惯……”

　　唐烨在那边絮絮叨叨，一会儿扯这一会儿扯那儿，说半天没说到重点。

　　魏延忍无可忍，开口打断：“有话直说。”

　　唐烨有个老毛病，一尴尬嘴就跟打开了话匣子一样说个不停，而且他自己还没发现。

　　“哈哈~你怎么知道我有话要说。”唐烨干笑两声，道：“那什么，我昨天查申小姐手机的时候，不小心顺带查了查她的通话记录，其中有一个电话是从A市监狱打来的。我记得你之前说过，申小姐的弟弟……所以我又查了一下，他好像就是今天出狱。”

　　唐烨欲言又止。

　　这条记录没有显示在通话列表，显然是被手机的主人刻意删掉。

　　“是我多管闲事，但不管怎么说这也是申小姐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

　　唐烨自知理亏，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昨天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脑子一抽就去查了查。

　　他不太清楚其中发生了什么事，但既然已经查出了结果，那自然还是要说一声。

　　魏延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我知道了。”

　　“听说昨天晚上魏奶奶发了好大一通脾气，要是被她知道你去找申小姐，她估计会被气死。我说你喜欢谁不好，非要喜欢个你奶奶不喜欢的人。”

　　电话那头仍旧喋喋不休，听得魏延脑仁疼。他抬手揉了揉太阳穴，不耐烦道：“你再说这些我就挂了。”

　　他现在最不想听到的就是劝告。

　　“嗬，你还不耐烦了，要不是我媳妇看你可怜，我还?不想帮你呢。魏延我告诉你，如果你真要去找申小姐，你最好想清楚你俩未来究竟要成为什么关系，你到底喜欢不喜欢人家，是不是要过一辈子。如果你还是抱着随随便便的想法，我劝你就别耽误人家了。”

　　说句实话，刚认识那会儿，他确实不喜欢申云烟，觉得她心高气傲，心气性太大，有时候说句话都能把人噎死。

　　可现在回头想想，那会儿她经历了那么多事，什么都没了，唯一能保持住的，也就是那副坚韧不屈的傲气。

　　而且这几年来，申云烟也没拿过魏延一分钱，当时家里欠下的所有债款都是她自己还的，也从来没借着魏延的名字做过什么事，单凭她这份骨气，唐烨就得高看她几分。

　　“想当初她的大名在学校里有谁不知道，要颜值有颜值，要才华有才华，要不是她家里出事了，魏延你还真配不上人家。”

　　唐烨的话尤如一把锥子，重重地敲在魏延心上，让他瞬间失语。

　　许是察觉到魏延的异常，电话那头长长的叹了口气，对他道：
　　“魏延，别让过去影响你现在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