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忘如次，来生不见》谢薄言

4、(风月连城)假如我可以和你一起上路

　　杨逸之．

　　我这样第一次正正经经称呼你，不叫你杨不叫你小杨不叫你逸之，因为那都是只能在心里偷偷欢喜叫着的称喂，如果我能够与你正面相对，你是不会欢喜不会乐意的吧．

　　如果我能够与你一起上路，我愿化作楼心月的模样，因为你会拒绝一个素不相识的人给你的近乎无理的要求，但对于一个你知道心意的女子，你或许会犹豫，或许会不忍，或许会叹息，可是你应该不会拒绝她．就算你拒绝她，也应该明白，她还会义无返顾地跟在你后面，你这样聪明．

　　我们一起上路．

　　如果我足够有能力，足够警醒，我可以在你发现那封信时，可以在你有无穷的牵挂之前，截断挂念的来源．尽管他是你的父亲，可我不愿意看你强自忍耐悲痛唤他杨大人的模样，不愿意看你失去淡然表情的模样，尽管那一刹，我会感觉你离我近一点，可是我不愿意．

　　你唤他的那一声杨大人，撕碎了心上尘封多久往事的辛酸．

　　可是我无法在你之前拿到那封书信，就算提前截断，又能怎样？那是你的必经之路，你还是会见到他－－－你倔强的父亲．

　　如果我能与你一起上路．

　　你以桃花为琴，风月为弦，奏一曲旷古绝伦的＜郁袍轮＞，你绝世的容颜，临风的身姿，你是山间的隐士，风月的过客．你寂寞如雪的白衣，不为任何人任何事沾上尘埃，那簌簌的嫣红之下，你这唯一飘逸清质的仙人，足够让所有人屏息．

　　可你唯一在意的人却会鄙夷你．

　　该怎么办？

　　就算提前告诉你你不能这样做的理由，可是这是唯一的办法，你无法捐弃，所以只有在你的父亲见到你之前把他打晕，尽管这事很傻我承认，高傲的楼心月，又怎会这样做．

　　可就算真的这样做了，你看到你的父亲恹恹一息的样子，会很愤怒心痛吧，然后，你会用内力震断栅栏，然后你会遇到偷袭，然后你身受重伤．

　　知道了结局却无法改变，这是一件悲哀的事．

　　可如果可以，我想我辉替代你受偷袭，承吴越王那一掌，那时候，你会不会爱上楼心月一点点呢？

　　但我不会那样做．

　　因为那样做了，你会遇见相思，遇见你命中的公主，你之后的路会受她一生的羁绊，你会为她一辈子伤心，一辈子做傻事．

　　那我宁愿你到底不起．

　　这样即使你仁慈，你拼力救她，我也可以在适当的时候第一时间叫破她的身份．

　　这样你或许会惊讶，这样你或许以后还会爱上她，可心里，总会有个，准备吧．

　　但就是这样，你们两人还得坠崖，她还是会成为莲花天女，落在荒城的祭台，我必须和你们一起．

　　如果我能够和你一起上路．

　　在你爱上她的那一刻，在她在你心里刻下刻骨铭心的一笔时，我是不是可以，可以蒙上你的眼睛，遮去她善良的光辉．尽管这足够愚蠢，足够令人发笑，足够白痴，足够让人觉得鄙夷－－－

　　但我不希望你爱上她．

　　那是你一辈子错误的美丽．

　　可如果你还是看到了呢？

　　我该灰心了，该就此离去了，但你以后还要受那么多的苦啊，如果可以，我愿意去承受天人五衰，可我不是天人，我是凡人，巨大的痛苦之后，我的结果是死．若是死了，你还是会为她受苦．

　　如果我能够和你一起上路．

　　你为她铤而走险闯蒙古人的军帐，我是否在一开始就该告诉你她在哪儿．但你营救她的过程太过容易，缺失了那样凛冽的壮美，我是否会遗憾？

　　只能够让你去闯，只能够让你去战，只能够让你浴血，只能够让你一伤再伤，这样，她心里会刻下你的影子，哪怕只有一点点，你也会满足吧，你爱她，是这样不求回报．

　　可无论哪种结果，还是要继续回到荒城．

　　宿命是这样嘲弄．

　　就算我陪着你，又能怎样，不过是在最后的最后见证你与她的刻骨铭心．无论怎样，我其实都会是一个旁观者，而不是主角，你若命总注定爱上她，这一切，都只会是一场妄谈．

　　可就是妄谈，才能容许我这样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