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幻之旅》风沐雨淋

12、冰激凌车

　　盛夏还没有到，天气已经异常炎热。这几天游乐园里的游客比平时多了起来，因为已经有一批高考后的学生最先脱离了学习状态。成群结伴的，想在考试之后得到放松，游乐园里确实是个好去处。

　　这些孩子，学习太久了，需要好好放松放松，游乐园里的欢声笑语比常来得更加热烈了些。一些受到年轻人欢迎的游戏设施出现了排长队的情况。卡通人物也受到了年轻游客的欢迎，特别是可爱的动物，常常会有女生过来要求合影。

　　一组人刚离开，又有一组人跟上来要求合影。“小熊”摆出可爱的手势一起跟着合影。两个拍照的女孩迫不及待看起了刚拍出来的照片。其中一个对另一个说，“把这张发给他吧。他人呢，刚刚还在这里。”

　　“他去买冰激凌了。我说我热，想吃冰激凌。”

　　“还是你好啊，你说什么他都会听。”那个女孩说，“大学呢，你们决定报考同一所大学了吗？”

　　“不知道哎——”女孩叹了一声气，“我的成绩没有他好。我想就算不是同一所大学，至少去同一座城市也行啊。我可还是想着要跟他在一起的，可不想因为上大学而分开。”

　　“高三谈恋爱啊，确实辛苦。”那个短发女孩说，“如果是同一座城市也好，至少要把他管住啊，可不能让他在大学里有了新欢。”

　　“他不会的。”女孩笑了起来，眼里全是喜悦的幸福。年轻，真的很好。“小熊”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女孩远去的背影。自己已经错失了这一切吧，在正确的年纪，错过了相应的一切。

　　还想这些有什么意义呢——陈楠这样劝自己，还是面对未来的好。那些年轻的活力，只属于年轻人——不想，就在她转身时，身子跟某个人撞了一个满怀。两个冰激凌沾到了“小熊”的外套上。

　　对方忙不叠说了对不起，对不起。对方是个高中生模样的人，陈楠想，说不定就是刚刚那个女孩口中说的那个他。他抬头时，流海轻轻地晃动了一下。眼睛对上了“小熊”的视线。一件普通的短袖白衬衫，一条黑色的中分裤，一双白色球鞋。

　　即便是如此简单的装扮，也尽显他的活力与青春。“这下子糟了，又要重新去买过。”

　　“小熊”摆摆手，示意自己没关系，“你去买吧，她还没有走完。”

　　高中生连忙说了谢谢，转身飞快跑开。年轻的人，年轻的心，身体能够轻盈地跑动。明川在那个时候也是这样，一边跑一边笑，从小就是这样。头，不会回一下，但在跑远时，他会停下来，显得没有耐性地说几句牢骚话，抱怨她跑得太慢。

　　明川那时也是高中生，连发型也差不多，黑色的头发在阳光下闪过柔和的光泽。笑起来时会露出嘴里的洁白牙齿。

　　小楠，你太慢了。小楠——好不容易没有被打开的开关，再次被打开。

　　上次被碰到开关，还是在和高其屿一起回去的路上。高其屿主动提出送她回家时，在路上遇到了一个熟人。陈楠以为自己已经被曾经的朋友遗忘，毕竟她在其他人的眼里消失了十来年，以为没人会记得。

　　可，还是会有人记重。孙野就是其中之一，毕竟小时候经常在一起玩，也不单单是同学的关系。看到孙野时，陈楠马上想到了明川。孙野知道明川的事，想必孙野也不会当面提明川的事。

　　孙野确实没有提，只是问陈楠最近在做什么，说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见到陈楠了。还问陈楠想不想参加同学会。

　　陈楠没有回答孙野的问题，或者说没有理会孙野。她给人的样子是很没礼貌的样子，到是高其屿先说了对不起，他说陈楠身体不舒服。还说自己是陈楠的同事。

　　孙野也没再多问，只是在他离开时，还是听到跟他在一起的女人小声问他，刚才那个人，怎么回来，那么没礼貌。孙野说，也不是没礼貌，大概是那件事之后让她变得样——

　　那件事，是指明川车祸去世的事。

　　陈楠以为自己又会回到原来的模样，可好在，在回去的路上高其屿一直在说其他的事，努力逗陈楠笑。还给陈楠讲他家里的那口井，说他小时候有一次差点就卡在井里出不来。大概是分散注意力起了作用，陈楠没有再想起孙野的话。

　　开关，只是被碰到，但并没有被按下。可这次，不一样，在看到一个高中男生之后，他的模样让陈楠想到了明川。天地瞬间变得黑暗，如果明川没有死，说不定也是这个模样。说不定就能参加高考，也曾说过，要一起考到同一所大学，将青梅竹马进行到底。

　　现在想想，那时的话，好傻气。

　　“吃不吃。”有人，从陈楠身后递上一盒冰激凌。冰激凌还冒着冷气，张承朗刚从迷你保温箱里拿出来。“这是为了夏季烟火大会特意研发的新口味，我想你今天可能会来。”

　　冰激凌的模样很普通，但颜色很漂亮，整个球形外面被浇了一层像银河一样的浇层。借着并不明亮的路灯光，仿佛是夜空被倒映在上面似的。陈楠接了过去，并没有要吃的意思。而是问他：“你为什么会认为我今天在这里。”

　　“最近，游乐园的人流量比往常多了些，都是结束高考之后的学生。”张承朗想到了，陈楠在意的人，去世时正好是一个高生的学生。很容易会联想到一起。“不过，你比我想的要坚强，这次没有哭。”

　　“谢谢。”陈楠说，“你的冰激凌。特意给我带来。”

　　“也是。我想你的评价会比较客观，所以想带给你尝尝。试试，告诉我怎么样。这是餐厅推出的主打产口。烟花大会时会有很多情侣，是给他们准备的口味。”张承朗自己已经尝过，他认为还可以，但顾川却说很难吃。

　　顾川的话让张承朗怀疑了一下自己的味觉，就像顾川说上次的茶饮料难喝一样，难道味觉出了问题？餐厅和管理层在尝过之后，都说还可以，唯有顾川说难吃。

　　至于难吃的原因，顾川说，他在里面感受不到——“爱”，即使是为情侣推出的产品，吃起来应该是甜蜜的才对，可他吃不到甜蜜的滋味。

　　“你觉得怎么样？”张承朗很头痛，自己应该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可偏偏顾川说这项甜品必须由他来决定要不要投放。比起来，不是更应该关心扩建和土地的事，还有张梓筱，这几天，张梓筱那边好像有什么动静。

　　陈楠并没有吃，而是先把勺子伸到张承朗嘴边：“你看上去很累。”

　　张承朗这才注意到自己的表情，一直处于紧张状态。在陈楠面前可以完放松的，忘了这一点。紧张感在一瞬间你是被抽了去，让他放松了下来，嘴巴张开。吃了一口冰激凌，味道没有改变。张承朗坚持自己的观点。

　　可陈楠在吃了一口之后说：“好苦。”她没有再吃第二口。

　　张承朗从她手里接过盘子：“你是，第二个说难吃的人。我助理也说很难吃。”张承朗摇了摇头，“看来是我的味觉有问题。”他收起盘子，准备明天再去问问厨房的人，问题出在哪里。

　　“可能是心有问题。”陈楠说，“你别介意。刚吃起来时，还是甜的，到后来咽下去的时候就会觉得有点苦。”

　　张承朗吃惊的，不是陈楠的话，而是陈楠一口气讲那么多。这对她来说，已经是一种进步。“为了表示感谢，我想请你看电影。

　　“看——电影？”陈楠愣了一下，“和我，为什么？”

　　“表示感谢。”张承朗笑着说。“还是你不方便？”

　　“呃，不是。”陈楠摇摇头，只是不知道该如何出门。说起来，在家宅了十来年，有种与社会脱节的感觉。因为上班都穿着游乐园里的工作服，不光光是指小熊外套，还有游乐园里统一发给员工橙色工作服。下班在家就穿得很随便，甚至还留着高中时的运动服穿。

　　不知道现在的女孩都会穿什么，陈楠努力回想自己在园内看到的女孩，只是想到人时，脑袋里就会一片空白，因为根本没有去注意过她们的打扮。突然说到要去看电影，好像一下把她朋封闭的世界里拉了出来，不知道该如何面前真实的世界。

　　“有没有喜欢看的电影，我让秘书订票。”说着，张承朗要给秘书发微信，不想陈楠抢过他的手机。

　　“不用、不用！”她很慌张的样子。因为让秘书买票，就会被秘书乱猜测。“到，到时候看看再说。”

　　她的样子，很奇怪。不过，她就是一个奇怪的人。

　　陈楠连忙把手机还给张承朗。说起来，她是一个连手机都没有的人，要不要买个手机给她备着。不然的话，见面总是像是巧遇，而不能先约好。万一到时碰不到面也有可能。张承朗心里盘算着。

　　陈楠已经抱起了膝盖，把脸埋了起来。电影啊，多少年没去看过电影。多少年，如果记忆可以被覆盖上去的话，那还有很多很多的事要做。这样才能把他埋到心底更深处吧——

　　明川，电影，和你，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