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当网红很多年》相思成疾

1、01

　　“解约！”
　　“解约！”
　　两人异口同声地把合同拍在了桌子上。

　　偌大的办公室里，一个女人穿着坎肩小西装，敲着二郎腿打量着面前这两人。此时办公室内只有他们三人，而门口趴着满满八卦的吃瓜群众，却没人敢喘一口大气。
　　越今慵懒地抬起眼睛，没有动桌上的合同，指着边上的椅子，示意让他们坐下。

　　两人相互瞪了一眼，闷哼一声，拉过椅子，不约而同地都侧过身，背对着对方坐着。
　　林舟坐在边上不动声色，就在那儿等结果。

　　而办公室里唯一的男士——康正宇，此时却按捺不住了。
　　他把合同往越今面前砸了过去，“你都看看，八卦周刊写成什么样了！什么未婚先孕！什么包养小网红！我是这种人吗！”
　　“包养？你应该快连自己都养不活了。”越今耸耸肩。

　　康正宇咬着牙，握紧的拳头恨不得一把捶在桌上，“我不管！这种公关都处理不好，我、要、跟、你、解、约！或者给我换个经纪人！”
　　观望之后，越今看出苗头，这两个小孩子闹着玩，她轻笑一声，依旧不屑一顾，正色拒绝：“不行。”

　　林舟捂了捂耳朵，边上聒噪的声音她难以再容忍，“大哥，你安静点好不，我还没说我名誉受到损失呢！我也要解约！”
　　冰冷的语气一再落下，越今丝毫没有动，毅然决然拒绝：“也不行。”

　　这事儿得从昨天说起。
　　因为自己的房子最近在装修没办法住人，加上失业在家的林舟同学，脑子忽然不开窍，找上了自己的儿时好友兼好闺蜜——越今。

　　越今此时正在为RT卖命，这一看，送上门来的肥肉，不能跑了。
　　听了听林舟的现状情况，直接就连哄带骗，平日包住宿，工作日包接送，加上年薪三十万和业绩提成，硬是让她签了卖身契。
　　林舟想着，自己反正最近手头紧，待遇已经算是业内中上水平，也不用什么朝九晚五的坐班打卡，当场跟她签了合同。

　　林舟签的是一份正式聘用的化妆师合同，所以算是正式成为了RT为数不多的高级化妆师之一，专门负责公司一线艺人的演出。
　　林舟自身条件就不错，五官立体，长手长脚，颇有名模味道。

　　本来这种人光站在镜头下面也可以吃个饱，可就在高中时，不小心在网上刷到了一个化妆视频，一下子被惊艳到，于是打开了新世界大门。
　　高三的时候，她一有空就蹲在网上研究化妆，从国内到国外，再就开始仿国外明星的妆，画的有模有样。
　　到后来考上大学特别清闲。
　　她一有空就喜欢研究那些刁钻的特效妆面，有时候发发微博，一个个画的都跟国外大片的海报似得，圈了不少粉丝。
　　可是她不是专业的化妆师，她读的是表演系。

　　林舟的爱好有很多，数之不尽，一时心血来潮她很可能就会多出一个爱好。都是三分钟热度，因为懒。
　　她读书的成绩不错，往往都是高空飞的尖子生，很有演绎天赋。不过很可惜，林舟同学不喜欢进剧组每天倒时差被折腾得要死，她只求温饱，不要什么名利双收。
　　可以说，活得很任性。

　　她这种人，往往饿不死。
　　爱好广泛，善于钻研，摸着门道就很快。
　　所以随意一个爱好，都可以吃上一口饭。

　　这样随意的性子，导致她兼职无数，却从来没有正职。缺钱的时候就接工作单子，不缺就在家里躺着，过得潇洒惬意。
　　按林舟的话来说：有空不如多睡觉。

　　睡，也是她最大的爱好。
　　平日里没有工作的时候，她甚至可以睡上三天，至少一个多月不出门。
　　除了睡觉以外，唯一让她持之以恒的，就是化妆。

　　但还是很可惜，这个持之以恒，只恒了两年。
　　五年前她几乎每天都上传自己的化妆视频，再到一周甚至一个月一个视频，最后一次发视频，是在三年前。
　　曾经红遍每一个人空间的美妆博主，就这样消失在了人眼视线里。

　　林舟想起这个微博号的时候，她偶尔还会捡起来发一条微博证明还活着，也从不带自拍，点赞是寥寥无几，更别提留言转发了。
　　网络更新速度快得吓人，如今网红都是批量生产。从此，林姓小网红一下子没落得没人认得。

　　越今给她安排好工作之后，给她安了住处。
　　林舟被越今带到别墅区的一栋小平房，她本身对这个待遇是相当满意。这块地区都是些有钱人和明星的住处，据说隐私性是国家级的。
　　林舟之所以了解了一下这边的安保系统是职业敏感病，是因为她除了是个化妆师以外，还有个特殊身份——网红。
　　不过很可惜，这个网红过气很久了。

　　开了门，越今亲自帮她把行李拖到屋子里，随手拨了个电话。
　　“滚下来。”

　　越大小姐亲自帮她拎行李，林舟简直受宠若惊。
　　迈进屋子，她下意识地四处张望。
　　复式小别墅，两层，楼上是房间，楼下是厨房客厅，装修比较欧式。白色的柱子，金色的走廊，一看还以为是哪个片场。

　　刚打量着，楼梯走下一个男孩子。
　　二十来岁的样子，深棕色的头发齐到耳边，有些天然卷，白色的T恤，宽松的牛仔裤，看起来干净利落。他伸手挠了挠头，打着哈欠，看起来像只刚睡醒的金毛。
　　这个人是刚睡醒吗？
　　林舟嗤笑，下意识低头看了一眼自己佩戴的手表，现在下午五点。

　　那男孩子走下来，半眯着眼睛，慵懒地扫了一眼，没有在意，直接跳过她，把目光锁在越今身上，“越大经纪人，有通告你提前打电话给我不就好了，用不着特地跑过来看我一眼吧？”
　　“通告？”越今拿起手上的包，狠狠地拍向他脑袋，“康正宇你醒醒好不好，你都几个月没接过正活了？上次工作是两个月前，还是个小页游的代言拍摄！”
　　“那也不是工作了嘛！”那个叫康正宇的男孩子伸手摸着脑袋，一副可怜兮兮小委屈的样子。
　　这事儿不提嘴还好，一说越今更气，“你还好意思说，我带你也有一个月了，每次你都把我介绍的金主全得罪个遍！真想拿刀削了你的嘴巴！”
　　康正宇无奈至极，抖着眉头，“你还是放过我的嘴吧，毕竟我现在只能靠脸吃饭。”

　　林舟打量着眼前这个贫嘴的男孩子，他叫康正宇。
　　康正宇，六岁的时候跟了个大剧组，客串了幼年潘安。
　　一入镜头，那长得水灵的小眼珠子灵动得不像话，长得唇红齿白，面若桃花，火得全国人民都为之躁动，阿姨粉奶奶粉不计其数。
　　从此在圈内便有小潘安的名号，康正宇也算正式出道。

　　可是他出道后并不算顺利。
　　倒不是长歪，相反的，这小潘安越长越潘安，男生女相，眉宇之间还有点英气，成了时尚圈和各大杂志封面的宠儿。
　　然而康正宇喜欢演戏，抛开这些乱七八糟的，一心扑在导演镜头之下。
　　这一扑，就扑街了，还越扑越远。
　　同期的模特一个个都在海外为大牌子走秀了，他却只是成了个十八线，甚至排不上线的小艺人。

　　当林舟第一眼见到这个男孩子的时候，她有一丝丝惊艳，就像是当年被化妆吸引一样，这个人长得就像一件无与伦比的艺术品。
　　这个时候，林舟还没有意识到康正宇是怎样的一个人，还为他的遭遇深切表示同情，并且觉得他是一个，追求梦想不为现实所折服的有志青年。

　　当晚，林舟被越今塞进去的时候，越今是这么说的。
　　“这里是公司宿舍，需要住宿的就你们两个，不高兴就解约。”

　　于是，康正宇屁颠屁颠地从越今手上接过自己“新室友”的行李。
　　在越今的“叮嘱”下，康正宇甚至忽然爱心过剩，带着林舟去附近小区内的超市买各种洗漱用品以及一些女孩子的生活用品。

　　林舟对康正宇的假“热情”很摸不着头脑，不过有人带路，她怎么会不要这个免费的导航仪呢！

　　本来两个人和和气气，往后的日子应该会相处融洽，甜甜美美。
　　然而意外就出在第二天。
　　住在这边倒是没有什么不习惯，曾经有人就说，林舟适应性完全适合野外生存。

　　第二天。
　　林舟习惯性中午才起床，即使醒得早也会赖床到中午，然后起床弄点吃的，刷刷微博，看看最新关注的咨询更新了没有。
　　就在这么日常的生活里，林舟一边刷着微博，一边滑落了手上的杯子，砸在了地上。

　　这时候康正宇刚好睡觉去上洗手间，朦朦胧胧的眼睛还没睁开。听到楼下有动静，他没反应过来，险些忘了昨天刚来了一个新住客。
　　等他想起的时候，还打着哈欠，一边探着脑袋随口问了问下面的人，“怎么了？”

　　林舟自己砸破了杯子都没有回过神来，被康正宇一问，险些又砸了正刷着微博的手机，现在完全还处在失魂落魄的样子，“我怀疑，我可能出现了幻觉。”
　　“嗯？”康正宇见她说得不清不楚，走下楼梯来。
　　“我似乎，看见，我们俩，上了微博热门。”林舟掐了掐自己的左脸，知道自己不是在做梦，更晃着神了。
　　康正宇一听，脚一滑，差点没从楼梯上直接滚下来。

　　“哐——”地一声响，林舟瞄了一眼。
　　那人穿着短裤衩，露双大白长腿在外面，扶着栏杆坐在楼梯上，时不时手指抵着嘴唇又摸了一把脸，好像在不知所措地维护自己的男神形象。
　　林舟摇摇头，只觉得自己昨天可能瞎了眼。

　　林舟没理他，看到了一堆的艾特，确认了一下，自己是真的上了热门。
　　于是，她很淡定地发了一条微博：
　　不好意思，我们只是住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