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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刘彻番外—离别篇(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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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未出,杨得意站于殿外。
“皇上,天近破晓,该起早朝了。”
刘彻蓦的睁开眼镜,动动身体,手脚麻木。身体无力而疲惫。
身体僵硬。顿时无法动作。刘彻顿时双手撑在身后,支撑着身体。试图舒缓这麻木的肢体。“皇上,臣妾替您更衣。”身边,王婕妤甜甜的说着。
刘彻冷冷的看了王婕妤一眼,视线落在门上不说话。王婕妤顿时怯怯,不晓得该说些什么?
刘彻向来睡姿固定,每日起,身体总会僵僵。
他忽然想到了阿娇曾经说过:“一个晚上都保持一个睡姿,当然会手脚麻木了。那多动动,睡觉吗!不要那么拘谨小心。”然后抱怨着起来,替他搓揉麻木的手臂和脚。虽然抱怨,却依旧小心的为他搓揉。
“皇上,臣妾替您更衣。”王婕妤再次说道,打断了刘彻的思绪。
刘彻点头,起身,太监进来,端来梳洗器皿。王婕妤跟着起来,迅速更换好衣裳。接着替刘彻更衣。动作小心。这些是阿娇不会坐的。
每天醒来,阿娇总睁着迷糊的眼镜看了看已经起身更衣的他,嘟囔着,然后翻身又睡了过去。刘彻亦会在她额头上轻轻一啄,春风一般的吻轻轻点点,定要挠鼓的她也睡不下去后方才扬长而去。
王婕妤整理着刘彻的衣带,忽然对上刘彻眸子,犀利的让人看不透。顿时低下头。
刘彻依旧冷冷。更换好衣服,转身离开。
依旧是一日的事务。
刘彻翻看手中的奏折,不假思索的批阅过后。抬头看天,已近日午。本欲在后殿中休息片刻,却始终睡不下。于是走出未央宫。漫无目的的走着。
等到他回过神后,才发觉,不知不觉,他走到了椒房宫,昔日的金碧辉煌依旧,却是冷冷清清少了人气。打扫的宫人面目清冷,无甚表情。
若是她在,这里定然是热闹的很的。刘彻这么想着。抬脚跨进了椒房宫。
杨柳依依。青草丛丛,林木郁郁。依旧是阿娇的习惯,没有花朵,唯独有各样的绿色。她说,那是希望的颜色。
希望吗?刘彻不觉的露出了微笑。是希望吗?是希望吗?扪心问着,他们还有希望吗?
刘彻不知道。更甚至是迷茫。
刘彻原以为自己看懂了阿娇,可是,没有。每每他觉得自己快要看清楚她的时候,却又有一道迷瘴阻隔了他的窥视。刘彻是倔强的,看不清楚,却偏偏要执着。最后到现在,大家头破血流。
“咕咕咕咕”
一对白色的鸽子。
刘彻走近,眼色深深。鸽子么?她就是用这个和外面传递那些他所不知道的事情,还有,去见那个男子?夜纤尘?
“若得阿娇为妻,必已金屋贮之”
这里,是他们的金屋。可是,阿娇到哪里去了?没有她,这里还是金屋吗?刘彻忽然想了起来,是他自己,让阿娇离开的。是的,他让她离开这里,搬去了长门,而长门,早在去年的大火中燃烧殆尽。
他忽然自责。是他的错吗?所以,老天要让她离他而去。
不,他不舍得她的离开。
此时,杨得意在身后道:“皇上,方才长乐宫来问话了,太后请皇上今晚过去用膳。”
刘彻眼神顿时一黯,看了看眼前的葱葱绿绿,心情顿时郁郁。沉声道:“知道了。吩咐他们,朕会过去。”
刘彻已经记不清了,这是他第几回因为阿娇的事情和太后撕裂面具了。
晚膳未结束,他罢席而去。留下一脸哀伤的王太后。
杨得意在几步之外,也是心惊胆战。杨得意想其了已经离开的皇后。若是她在,皇上,总不至于这般气愤。朝中大臣也不至于人人自危。或者,对匈奴的战争也不至于如此惨烈。
究竟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刘彻握拳,他究竟该怎么做?
这年,刘彻已经二十七了,二十七,刘彻记得,那是十年前,他登基的那年。阿娇双十年华,貌美青春。
十年前。
先帝病重,病榻前,挥退一干众人。唯独留下刘彻和那是的王美人。
先帝从那枕下,取出一卷竹筒。丢给刘彻。
上面密密麻麻的记载的是,长安城内以寒玉楼为主的产业。那表面上由不同的人经营的乐舞坊,食邑,虽然不露声色,可是,条条细微的线索都指向了堂邑侯府。陈午已故,堂邑侯上下,更是没有人有这么打的本事经营这些暗地的产业。
阿娇?!
纵然先帝不语,刘彻也知晓了,这其中的意味。阿娇怎么会有这样的本事?她是大长公主的掌上明珠,更是现在的太子妃。未来的皇后,她这样金贵的身份,为何要背后经营这么多的产业。
“我汉家天下来之不易。建炒初,各地叛乱不断,高祖连征叛乱无暇顾及边防。河南复为匈奴所有。南越,闽越,黔中地区更是纷乱,朕遣使说服南越王及各国归顺,又复一统。而南越为荆州两湘拒通商而肆起叛乱。虽是太平,隐忧亦在。”
先帝又道:
“阿娇伶俐,智慧过人,但,吾儿可知“诸吕之乱”?吕后任用外戚,压制吾功臣,酿成大祸。你如今贵为太子,可知,外戚专权祸害社稷?”
几番话下来,刘彻已是冷汗涔涔。
先帝咳嗽,竟咳出了血。看着刘彻,只从怀中取出布帛,扔去刘彻怀中,“看着吧!”
那是三道圣旨。
三道圣旨,如晴天霹雳。道道均如割心剜肉之痛。
“父皇,父皇”一个嫩粉色小人摇摇晃晃的蹒跚而来。水水曈曈的眼,白里透红的脸蛋,小小的嘴巴。粉雕玉琢的孩子。
刘迩,他的长女。一岁多了,初学会走路。步伐并不稳。
刘彻心柔软了些,抱起刘迩。嘴角勾起笑容。眼角瞥到附近的宫女奶娘。心中冷冷一笑。这个女人,果真是聪明的。
卫青再次出征匈奴。刘彻站在高高的城墙上。雄心抱负,宏图大业,万里江山尽在脚下,心中郁结渐去。仰天望去,胸中尽是豪情。
站在高高的城楼上,那么一恍然间,好似看到了她。语笑嫣然,灿若霞晨。
心念着,阿娇。
刘彻放下手中的战报,问道:“姑姑有多久没再来宫中吵闹了?”
杨得意向刘彻禀报道:“自去年娘娘皇上宣布娘娘染病不宜见人后,大长公主每两三天都来求见陛下,只是,这回有六日不见过来了。”
刘彻点头,看来阿娇的失踪,和姑姑是少不了关系的,随即吩咐道:“严视堂邑候府上下人等行迹,尤其是大长公主踪迹。”
“是”
杨得意退下,刘彻略微叹气。纵然如此情形,他依旧相信阿娇完好的活着,在某一个角落中,做她自在的阿娇。
自在的阿娇。自在的阿娇。刘彻想到了年少时候,阿娇的轻狂,热情,正是深深吸引他的地方。他暗自下决心,定要把世间最好的东西给她。当他为了皇位奔走,勾心斗角。暗下埋伏。千钧一发,生死攸关的时候,纵然知晓,一步走错,满盘皆输。及至粉身碎骨。他都不曾害怕过。
而如今,当他坐上这人人仰望,不可企及的地位的时候,他方知晓,阿娇渐渐离他远了。是这帝位让阿娇渐渐疏远,还是他自己,走远了,回不了头了。
这些,竟是刘彻不曾想过的。
刘彻是极少上街的,只在空闲的时候方被阿娇拉着跑出来。虽然冷冽逼人,心却是木然。生硬。热闹的街市,叫卖声连。精巧的玩意,这些向来是阿娇的喜欢。
刘彻走在大街上,却不想,收到了消息。窦太后垂危。
动动手指,刘彻看看前方,道:“回吧。”
刘彻已经不记得有多久没有步入长信宫了。犹记得,那年的内斗,两朝太后,长乐宫殿的搬离,长信宫的居住。
那年,他刚刚即位。
对与内宫之斗,犹觉得头疼。
阿娇巧笑。拉着他的手,朝他点点头。随即去找了窦太后。他素知窦太后与阿娇交好。却没想到,阿娇的手段,竟那样的不露痕迹。连窦太后这样一个霸权的女子,也容许了她。
只是,母亲呢?
对阿娇却是越发的防备了起来。
刘彻走进长信宫,一片戚哀,一同那年先皇过世,里头,有几分真,几分假?刘彻不禁冷笑。
刘彻走到床塌上,窦太后原本紧闭的眼立刻睁的老大。刘彻心忽然一个惊悚。几分骇然。
“你终于来了?终于来了。”窦太后虽是双目失明。眸中依旧精光。“好你个刘彻,你终于来了。”
“太皇太后身体染恙,好好歇息便是了,我看太后精神倒很好。”刘彻道,心中了然,大抵就是回光反照。一如那年,先皇过世前,让人心惊。还有,那三道圣旨。
窦太后面容苍白,发微乱,狼狈些许。
“刘彻,本宫憋着这口气,为了就是等这一天,”窦太后气喘吁吁,却是一字一字清晰的说道:“刘彻,你位本卑贱,这帝皇之位,本不该你所得。若非堂邑候全力支持。若非你等暗中使的手段,你何来这等地位。”
刘彻冷冷,这样的话,他早已晓得,听了,也无谓。
“即位后,你迫我下位,胁诸侯,罢黄老,尊儒术。桩桩件件,动我大汉国本。害我刘氏子孙。你有何颜面面对天下百姓?”
“太皇太后精神果真好的多了。不如就好好歇息,朕改日再来看您。”刘彻道,转身欲走。
“阿娇走了,阿娇走了。”
这句话留住了刘彻的脚步,他有直觉,窦太后知道阿娇的下落。回头看着窦太后。
“她,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