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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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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弄清原委后,徐开哈了小臭虫整整一天。
然后被一群本地臭虫叮的□□生无可恋,不得不连滚带爬出门购买杀虫剂。
这回出门,他又在楼梯转角遇到了上次那个迷之气场的老大爷。
说来奇怪,在这出租屋住了小半年,徐开从没见过这位大爷,但每一次相遇,似乎都伴随着一些十分玄幻的事情——就在擦肩而过的刹那,一道低哑空灵的声音在耳边忽然响起:
“少年,你——渴望力量吗?”
徐开:“……”
徐开僵着背,一点一点转过身,脸色发青道:“……大爷,我已经奔三了。”
老大爷立刻撕心裂肺地咳了一声,假装刚才说话的不是他:“年轻人,你命中注定有一劫,你想度过吗?”
徐开:“……想,大爷您说。”
老大爷仙风道骨地一抚长须,递给他一个小小的、与过年时徐开奶奶在道观里求来的平安符一模一样的小锦囊,锦囊上还绣着粗糙的‘出入平安’,顶端只系一根毫无装饰的红线,当做简单的锦囊挂绳:“只要将它带在身上,即可度过此劫——”他忽然压低声音,低低道:“十块钱一个,只赠有缘人,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
徐开:“…………”
最后,徐开模模糊糊走下楼,对着太阳透视手中平凡无奇的锦囊,直觉天将降异象,小小锦囊内藏玄机,拥有无穷力量,一旦打开便将风云突变、雷劫灭世!
一阵风倏忽刮过,好巧不巧将锦囊刮起来,恰好这时一辆自行车飞驰而过,勾到了挂绳,锦囊登时绳囊分离,当场四分五裂,像一个破布娃娃一样落在地上。
……他就知道,这种事想想就好。
习惯性心软发作上当受骗的徐开默默捡起十块钱买来的锦囊尸体,在外面跑了一圈超市,带着一堆东西回出租间:“我回来了——”
为了隔绝凶残的同类而始终缩在全封闭小黑屋里的小臭虫忽然觉得头顶一亮,徐开已经把它连虫带房一起放到了透明塑料袋里。它迅速爬到房门口,刷刷刷在水写纸上爬来爬去:【???】
徐开随手在草稿纸上写道:【我买了专门灭臭虫的倍硫磷,再难杀的臭虫也活不了了,放心,很快就能把屋子里的臭虫除干净了——但是在我弄干净药剂之前,你千万别从袋子里出来啊。】
小臭虫感觉到脚下一晃,舍友已经把塑料袋系起来,挂到窗台上,随后转身热火朝天地开始清扫房间,一遍哼着歌,一边喷涂杀虫剂。像所有最普通的、平庸的人一样,有自己的喜怒哀乐,有自己的悲欢离合,平常的日子里无人打搅,也可以自顾自为一些琐事、小事平淡地快乐着。
它又看了看窗台上刚刚被徐开用毛笔刷细心涂过的药剂,在日光下闪着粼粼的水光。几只藏在窗台缝隙里的臭虫受不了药剂爬出来,却被水光轻易黏住,随后永远停滞在了那里,像一点点脏污的泥点。
刚刚在这间屋子里醒来的那段时间里,它一直反复思考的问题又情不自禁地冒了出来:为什么活着?
对徐开这样的人来说,这个问题毫无意义,他有自己选择生或死的权利、身边的亲人会帮他选、未来的家人会帮他选——至不济,刻在基因中的求生欲也会帮他选。
但这些可以帮忙做出选择的东西,它都没有。没有一般生物本能中的求生欲,没有家人、朋友,没有恋人、子嗣——没有任何羁绊,甚至因为臭虫生命力强韧,连活或死都由不得自己决定。
人活着总希望被人期待、被人需要、被人认同、被人挂念……因为这些,才使他们的存在有了意义,有了快乐的来源。
小臭虫又瞅了徐开一眼,默默爬出房子,绕开水写纸跳到塑料袋上,轻而易举咬开一个小洞钻出去,灵巧一蹦就蹦到了窗台上,那些臭虫的尸体旁。
一只臭虫拥有超出它本身应有的思想,实在是莫大的折磨。因为只要它清醒着,就无比清楚——
自己没有存活的意义。
而这些话,无人可说,无人能改。
13.
小臭虫跳到药剂上的时候,徐开正背对着窗台刷床板,对身后即将发生的死亡一无所知。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先前被他随手塞在身上的锦囊挂绳猛然一亮,一股玄之又玄的力量从那条细细的绳子上倒卷而出,刹那间红光大涨,充斥了整个房间!
与此同时,小臭虫背上与众不同的红点在光芒下若有似无地闪了闪,最终沉寂下去,彻底消失无踪,窗台上多了一只普通的臭虫尸体。
徐开被猛然爆发的红光刺激得闭上眼,不知所措,突然间心上好像多了些东西,像被系上了某种靠不可脱的羁绊。再次睁开眼时,一切如常,他还拿着毛笔准备刷涂药剂,周遭什么也没变,又像少了什么。
他忽然不知道为什么有些怅然若失,慢慢放下笔刷。他从前并不热衷大扫除,为什么最近会突然变得这么勤快?更不可能只为了过个冬大费周章地准备这么多取暖器、杀虫剂……
徐开挠了挠头,回过头刚看向窗外想放松一下眼睛,这时一个挂在窗台上、装在透明袋子里的精致小房屋猝不及防跃进眼帘。他走过去,拿下来打量,牢牢粘在门前的小脸盆、剪得分毫不差的水写纸、精心放置的棉花无一不显示着制作者对它投入的心血。
那是他的手笔。
可他是为了谁做的这些事?怎么都想不起来了……
徐开觉得最近自己记性越来越差,开始有老年健忘症的趋势了。他叹了口气把小屋子挂回窗台上,想回身继续一个人把大扫除干完,忽然间,小拇指上有什么东西扯了他一下,轻微得几不可见,但却存在感十足,不容人忽视。
毫无缘由地,他心底一颤,下意识抬手向小指方向摸去,明明空无一物,却仿佛真的在一片虚无里摸到了一根悬空的细绳。细绳的方向指向空无一物的房间中央,还在微微朝东,仿佛另一头也是一个和他一样、既茫然又期待的人。
徐开下意识走过去,顺着绳子慢慢摸上去,虚无中一个纤瘦的、的、还在微微颤抖的青年轮廓渐渐在他脑海中成形。曾经为了某个虫,他在屋子四处都准备了纸笔以防交流不畅,如今记忆已忘却那些事,身体却自动重复曾经做过千万次的动作,随手抓过身边稿纸,写道:“你……是来找我的吗?”
被他抓着的笔动了动,慢慢写起来:“我来等你。”
这是本该令人害怕无比的灵异场景。徐开感受着心脏里奇异的情感,却破天荒的没有害怕,反而有些好奇、不解和通达。他没有发现,自己现在的神情与CG中大仙人最后一刻的眼神如出一辙,在纸上写道:“你是谁?为什么要等我?”
手里的笔顿了一会儿,才写倒:“我是仙人,月老把我和你绑在一起了,只能……等你。”
隔壁老当益壮的老大爷哼哼了一声,又继续赶制他的假冒伪劣锦囊去了。
徐开看到这槽多无口的回答,一时也有点无言。过了好一会儿才写道:“那……你会一直呆在我身边?”
“嗯,一直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