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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第 7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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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宸殿内,朝月正看着奏疏,抬头看看东华正聚精会神地看着手中的一个羊皮卷,这羊皮卷是东华刚刚让香儿从弘文馆中寻得。朝月忽然又想起了书斋一事,想不到自己日日只想着要及时阅完奏疏,竟然将这事又给忘了,想到此处不禁走到东华身前问道:“这般全神贯注看什么呢?”
东华将手中的羊皮卷向着朝月展开来,朝月一看是份大唐版图:“怎么想起来看这版图?”
东华却摇着头道:“这版图绘制的极其细致,绘在羊皮卷上也容易整理保存,但一页一页翻看起来实在是太不方便,要是能有沙盘就好了。”
朝月微微一惊:“沙盘?这整个大唐的沙盘?”
东华点点头:“嗯,若真要建个像样的恐怕是不容易,首先还得先寻一个宽阔之处。”
朝月颔首:“倒是听闻早在秦始皇时就已修建使用沙盘,当中建有高山丘陵,还模拟了江河湖海,只是宫中这数年却是无人使用过。” 刚想问东华要做什么用,东华却摆手道:“罢了,改日我自己去弘文馆看看,说不定能寻到些更容易看的。话说在宫中住了这么多时日,竟然还未去过弘文馆,实在是罪过。”
朝月一笑:“那弘文馆要去还不容易,不就在宣政殿前。”
东华自然是知道弘文馆就在宣政殿前,忽然灵机一动拉着朝月的手说道:“不如月儿命我去做那弘文馆的馆主如何?”
朝月心下微微一惊,知道你东华爱书如命,却也不至于要跑去弘文馆,面上却不动声色回道:“做馆主?掌管收藏校理典籍?”见东华点头又继续说道:“这倒不错,弘文馆馆主自则天皇帝时起一直都是宰相兼任,你要做宰相我自然是不胜欣喜。”说罢嘴角又扬起了笑意。
东华却是一脸惊慌:“谁要任那宰相之职,我只想做馆主。”
朝月忍着笑一本正经说道:“你这状元做馆主自然是最合适不过,但这任职规矩岂能说改就改?” 见东华一脸怅然不禁抚着东华的脸嗔道:“要看什么书就命人去寻,还要做什么馆主,难道是嫌差事太少?”
东华却仍是一脸无奈:“找书的乐趣其实不亚于看书,那是两种不同的乐趣,在寂静的书林之中找书便如同寻宝一般,尤其若是翻阅到自己未曾留意过的,那便是挖到了意料之外的宝藏,等你怀中捧着翻出来的一摞书那自然是一种收获满满的喜悦。”
朝月见东华说着说着已经心驰神往,不由得笑道:“那日后也不用香儿去找宫中司籍为你找书了,你大可自己去享受。”
东华撇撇嘴:“可香儿说了,自己找书有失身份。”
朝月语笑嫣然:“怎么这么傻,什么都自己去找自然是不妥,你也不会有那功夫,但若真想看些什么特别的书自然是要自己去找,难不成还要事事昭告旁人?”说罢盈盈一笑顺势坐到了东华膝上。
东华被这一说恍然大悟:“嗯……现在知道月儿小时候都偷偷跑去哪里了。”说完在朝月唇上轻轻一吻。
这时香儿却已经步入殿内,望着浓情蜜意的两人轻声咳了咳。朝月这才发觉自己险些忘了此刻正在紫宸殿外殿批阅奏疏,随时可能有臣子觐见,不过转念一想自己与东华这般亲昵被香儿撞见也不是一回两回了。臣子觐见自有香儿通传,因此也不可能被别人撞见而失了体统。只是东华还是每次都会略显尴尬。
朝月若无其事地起身问香儿何事。
香儿却是一脸严肃:“殿外李将军来禀,说宫门外有一人求见,此人自称是召王。”
“召王?”东华与朝月异口同声。
香儿继续说道:“不错,香儿也觉得奇怪还与李将军再三确认,但李将军为人谨慎不可能听错。”
“宣李光弼。”朝月无暇再等。
李光弼入了殿内拜过朝月与东华便说起来大明宫望仙门外有一少年自称是召王,要求面见当今圣上。
“来者几人?”东华问。
“仅二人。”
东华一惊:“自称是召王?还仅有两人?可从未听说过什么人是召王。”东华边说边转向朝月。
朝月细细思量了一番也摇了摇头:“确实从未有过召王,而且还是个少年。”说罢双眼看着东华,似在询问应如何是好。
东华思忖片刻向李光弼说道:“既然只有两人就让他们都进来,看看是何方神圣竟敢自称为王。”
李光弼领命离去。
东华瞬时觉得这才过了两天的好日子竟然这么快就到了头。不过来的只是一个少年应该也掀不起多大风浪来。
朝月在殿内踱着步似在自言自语又似对着东华说道:“我大唐的昭王只有开国高祖皇帝之女平阳公主一人,当年因随高祖皇帝一同起兵军功赫赫而被破例封为昭王,这昭王乃是太宗皇帝同母嫡亲的皇姐,因此太宗皇帝对她也是颇为敬重。”
东华点头:“我也有所耳闻,当年她率领娘子军威震关中。”
朝月颔首继续说道:“不错,她率领七万娘子军前后攻下武功、始平等关中要地,当年若不是她牵制隋军为高祖皇帝西进关中夺取长安扫清障碍,恐怕也不会有我大唐,太行山下当年她驻守的关隘便被称作娘子关。”
东华点头,这娘子关便是万里长城的第九关,历代兵家必争之地。
思量片刻东华问道:“那她可有后人?”
朝月摇了摇头叹道:“并无后人,其子令武在高宗皇帝初期被卷入高阳公主谋逆一案,已被赐死。”
东华不禁唏嘘不已,这昭王平阳公主的一生有如烟花一般,短暂却极为绚烂,颇具传奇色彩。
东华将思绪拉了回来:“如此看来,那今日这召王应该与当年的昭王没什么联系。”
朝月若有所思地缓缓点头:“嗯,应该是无甚瓜葛,你我便当是追思先祖吧。”
追思先祖?东华只觉愧不敢当,当年叱咤风云、吞并万里山河之人向来只能遥不可及地仰望,自己又怎么敢称之为自己的先祖。但转念一想这些斗转乾坤之人又的的确确都是朝月的先祖,东华只能自惭地点点头。
两人说了这半天,香儿来禀说李光弼已将人带到,此刻正在殿外等候。
朝月并未坐回龙椅之上,只与东华一起站在殿中等着看看这个自称是召王的少年。
只见香儿身后并排走入两人,一人锦衣玉带,身材略显魁梧,浓眉大眼也算是相貌堂堂。这人身边的少年看似只有十二三岁,也是身着锦衣头戴玉冠,皮肤白皙却带着一脸的清冷孤傲。两人看起来果然不像是寻常百姓。
东华好奇地打量着这少年,明明看起来只有十二三岁,但装扮与神色却好像要故意显得老成一些。就在东华还在细细研究着眼前的少年之时,少年身旁那人却径自跨前两步说道:“朝月,别来无恙。”
朝月?东华大惊,此人竟然认识朝月?
谁知此人仿佛突然反应过来什么赶忙跪地叩拜,一边拜下去口中一边说道:“啊!微臣郑祈许不敢直呼陛下名讳,一时忘情唐突,还望陛下恕罪。”说完头已叩在地上。
忘情?东华此时已经不止是惊,这人不但认识朝月,竟然还好像关系匪浅?
朝月几步上前:“竟然真的是祈许表兄?”
自称是郑祈许之人跪在地上抬起头来眼中全是惊喜:“正是!”
朝月也是一脸惊喜地上前两步:“祈许表兄快快平身。”说罢已经上前去扶起那人。
郑祈许这时转向身旁少年说道:“还不快快参拜当今圣上。”
那少年却并未跪地叩拜,反而望着东华问道:“你便是圣君东华?”
东华只顾望着那郑祈许已是怒从中来,面对少年这突然不着边际的一问微微一愣:“什么圣君?” 东华早已心不在此,一旁的香儿却已听到两人竟一前一后皆被直呼名讳,可谓是极为不敬,刚想开口斥责那少年却自顾自地继续说道:“当今圣上之君不就是圣君?一路走来中原民间可是人人都这么叫。听闻圣君乃是我朝状元出身,后又身兼兵马统帅,今日一见果然既不似书生那般羸弱,又不似武将那般粗犷。”这少年好像对东华的第一印象还算满意。
东华本是翩翩儒雅,可此时的一脸怒色早已将儒雅之气盖过三分,当然更是不带半分文弱之气。
东华这才将目光从郑祈许身上转向那少年,微微蹙眉问道:“眼前来者何人?”
那少年仍是昂着头:“召王李偲。”
“李偲?” 朝月有些吃惊地看着那少年,随后又转向了郑祈许。
郑祈许缓缓点了点头:“不知陛下可还记得当年太子送走的幼童?”
朝月猛然间想起了什么,大惊失色地望向少年李偲:“莫非,他就是当年太子兄长送走的幼童?”
郑祈许此时面色有些凝重:“如假包换。”
朝月看着眼前的少年想起了骤然辞世的兄长,缓缓一步一步走向那少年李偲握着他的手说:“你说你叫李偲?”
少年见朝月眼中闪着泪光又这样握着自己的手,总算露出了一丝少年应有的腼腆:“嗯,单人一个思字。”
朝月仍握着少年李偲的手颤声说道:“你可知太子兄长已经……”
少年李偲垂下双眼点了点头。
朝月随即望向郑祈许,郑祈许也默然点了点头。
东华听到此处好像已经猜出了什么,莫非这李偲竟是太子李豫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