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城往事》蔷薇虎嗅

5、一起去旅行

　　林萱想去旅行，想告别一段心情。我说，只要你需要我，我都会陪你。我们选在“十一”去秦皇岛，那时节北戴河人不是太多。

　　在北戴河的第一天，天气有些阴冷，我们穿过弥漫着鱼腥气味的小巷，到有俄式风格的海滨街道漫步，一路拍下了很多照片。林萱是个很追求完美的人，她不会连拍，而是费很大劲选背景，摆姿势，再各个角度的拍。所以当她的模特是一件很费劲的事，也不知道她哪里来的那么大的耐心，一点一点地强调每个小细节。

　　海滨城市的夜晚太美了，充满俄罗斯风情的建筑上挂起了彩旗、彩灯，绿化树上也是忽闪忽闪的彩色，当你闭起眼睛再睁开时，竟有一种梦幻的色彩。我和林萱相当煞风景地，在沙滩上喝啤酒，还装作豪迈地干杯，大笑。我们在沙滩上写字，看海浪袭来把我们的字都淹没，我们还是不厌其烦地写，越写越高，海浪也越升越高。玩累了，我们脱了鞋，牵着手沿着海边，走着。脚在细细的沙子里，心情无比舒畅。

　　或许每个人心中都住着一个孤独的自己，想独自去旅行，却又不甘于寂寞，只得找一个伴儿。但如果那个伴儿像是另一个自己，不变成一件两全其美的事吗？林萱就是另一个我，和她一起旅行，有从未有过的轻松与畅快，无需掩盖，无需隐藏，你的任何事情在她面前都理所当然。

　　晚上，我们找了个离海边较近的家庭旅馆，两床被子都出奇地不保暖，海边的夜晚又降温降得厉害。我们把被子叠起来弄成一个被窝，我们挤了挤睡在一起。林萱说很想明天早起去海边看日出，我说我不能陪你了。

　　她一跃而起，道：“为什么？”

　　我有些惊讶她如此大幅度地反映，“明天上午，我得去找一个同学，他就在秦皇岛市区，都说好了。”我越说越没有底气。

　　她一下来了气，“那你明天就要撇下我吗？你知道我们的时间有多宝贵。”

　　我不喜欢别人无缘无故地冲我发脾气，她一激我，我也上了脾气，大声道：“也是一会时间有什么耽误的，我和他都多久没见了，见一面不行吗？你怎么这么无理取闹!

　　“谁无理取闹了，我怎么无理取闹了，我们好不容易有可以独自相处的时间，你又去找别人！你什么意思呀！”林萱说着说着就哭起来，我从未见过她哭，但我实在是在气头上，又不想失信于人，继续同她争论：

　　“林萱，我跟他已经约好了，我不是那种言而无信的人。”我略带强硬地说。

　　在这种时候，她也没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控制自己的哭，她以为我会因为她的哭放软态度，但见我继续强硬，她用手背狠命抹了一把眼泪，道：“好，肖冉，我明天自己玩，你去找他吧！”

　　说完，她背对着我躺下，刚没一会儿，她又起身一字一顿地说：“这是我上大学以来第一次哭，你真有本事！”说完又继续背对我。

　　我忍着脾气，熄了灯，静静地坐着。开始还满心怨愤，她对我发脾气地态度，我并不是那种由着别人冲我蹬鼻子上脸的人，可在林萱面前，我一反常态地忍了下来。不知在床上坐了多久，林萱忽然转身来了一句：“你还不睡吗？”

　　我一下看到她梨花带雨地样子，配上明显已经消气地语调，再大的委屈此刻已经荡然无存。我没绷住“扑哧”一下笑出声。她也想笑，却又不好意思地转过身去。我表示很无奈，别扭的女人啊！

　　我躺下去，“林萱，林萱”地叫着，不忘戳戳她的后背。“干嘛呀！”她动动身子表示不满。

　　“对不起，我明天和你一起玩呗!”我厚着脸皮说，实际上冷静下来那会我确实觉得自己不对，只有两天的时间，我们的行程根本不够，这是其一；其二是两个人一起旅游，哪有一个人找其他人玩撇下另一个人的道理。

　　她不说话，依然背对我，半响才说：“你知道我多么珍惜和你一起玩的机会吗？这次回去，我们有各自的事要忙，再一忙就到了毕业……”她没有往下说，我明白她的心思。我们都大三了，我要忙着考研，她要忙着提高自己的专业水平，一晃就到了毕业季，注定要各奔前程。

　　“林萱，我明白的，你的心思我都明白。”我轻轻说。

　　“我的心思你怎么会明白？”

　　“因为我的心思和你一样，你明白吗？”

　　又是很长的停顿，我们彼此静默。我想林萱是知道我没有说出的话的，她怎么会不知道呢？她表现得那么明显，如果我们没有超出友谊的情谊，她怎么会表现得如此明显？在我们这个时代，同性恋太盛行了，在校园里，甚至有人开玩笑说，校园里只有三种关系：男男，女女和男女。“同性恋”这个词是我们都力图回避的，它会让我们的关系变得微妙，甚至尴尬。我们这样的关系算什么呢？或许比友谊多一点吧。

　　和林萱去北京看演唱会回来，我一次在纠结我和林萱的关系。为什么有时候，比起男朋友我会更想和林萱在一起？为什么喜欢和林萱肢体接触时，我会如此温暖？当“双性恋”这个词进入脑海时，我吓了一跳，我去查阅各种关于这方面的资料，我很害怕。但最终我想通了，我对林萱不是爱情，不是那种要相濡以沫、生死厮守的感情，而是一种心灵的契合，是你就是我，我就是你的默契。它可以比友谊更高，但不是爱情。

　　由于我们的旅馆离海边太近，晚上很冷很冷，我和林萱不自觉地就面对面挨在了一起睡，很踏实的感觉。

　　第二天的阳光很好，天空一片蔚蓝，映衬得大海也格外蓝，我们在海上的木桥上吹着海风，看向大海最远处。我们或者捡贝壳嬉戏，或者扶着栏杆静默，好像有一种默契要充分享受这一刻的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