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五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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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一章、
水户奔跑着，半月形的长桥，连接着草木枯黄的两岸。雨下了一天一夜，河水自远山奔涌而下，水位高涨，淹没了生长在岸壁边上的老树盘根。
洇湿的长发服帖地垂在身后，脸颊上粘腻着零碎的发丝，她走下长桥的后一步，转身眺望隐在迷朦水汽的黑色建筑，色调沉重得仿佛一幅水墨画。
对不起，柱间，我必须得回去，后果什么的我不想去思考，我只想见父亲最后一面。
我没有想好怎么面对你，你应该也是，与其尴尬地整日避而不见，倒不如就这样不辞而别。
不再迟疑，最后一眼将景致印在心里，水户转头消失在森林之中。
***
两人的关系可以说是走进了死胡同，无法挽救。
究竟该怎么做才能更近一层，或者，只是回到当初的单纯也好，这是柱间正在思考的，而在这之前，他不愿混乱的头脑再支配自己做出什么令水户讨厌的事情，于是选择了沉默与尊重。
在水户看来，这是赤果果的逃避，也是她最不满的一点。
就像是登到一半的山，明明白白两条路放在眼前，他却硬是留在原地，上不来，下不去。
这样的尴尬处境到底还要持续多久？身为当事人之一，水户感到身心具疲。
难道说，水户想到另一种可能，他......是在等着自己的回应？
别做胆小鬼，她对自己说，遇到问题是要想办法解决，而不是一味躲避。
心平气和地交谈一下，说不定就能找到两全的出路。
怀揣着这样的想法，水户壮着胆子来到了大殿外，而脚步却止于此处，再迈不出去。
临阵退缩，怎么可能？
她使尽浑身解数，不知不觉间背上已经全是冷汗，拜托，只要再一步，再一步就行了……
可是双腿就像扎根似的钉在原地不得动弹，水户无奈地摇了摇头，在转身的那一刻，她如释重负般地松了口气。
“漩涡一族，真的没有希望了吗？”
是柱间的声音，还提到了自己的家族？水户一怔，贴在墙角静听。
扉间叹息，“漩涡一族隐藏着太多秘密，单是一招封印术，就足以对外族造成威胁。何况因为公主大人的事情，使得原本就岌岌可危的联盟变得更加不堪一击。炎之国毁约，虽在情理之外，却在意料之中。”
雨还在下，檐上挂下一连串的水珠，夹杂在风中飞舞到她脸上，冰冷。
“我该怎么告诉水户，她的父亲......”柱间长叹。
父亲？父亲怎么了？水户的心紧揪成一团。
“孩子都离自己而去，换做是谁都会受不了。”
什么叫“都”？水户愣住了，她真想现在就冲进去问问扉间，他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然而下一秒，扉间就把他未说完整的话重新补全。
“这回，是公主大人的兄长吧。漩涡一族落末了，老族长似乎也已经重病卧床不起，要是告诉公主大人，她指不定要伤心成什么样子。”
水户原本还残存的一点希望，湮灭不见了。
哥哥，父亲，一族，国家......这是梦吗？就算是梦里，也从来都不会有这么残忍的故事。
去证实，证实他们说的都是骗人的。水户对自己说着，后退两步，飞奔到了雨里。
“有人？”磅礴的雨声盖过了脚步的声音，柱间却还是识别出来。他快步走到殿外，却空无一人。扉间走到他身后，“你听到什么了？”
“好像，是水户......”柱间皱了皱眉，是她的气息，刚刚在这里。
他心里一慌，水户这么急匆匆地跑走，应该是听到他们刚才的对话了。
她、会怎么做？
“公主大人朝那个方向走了。”扉间指了指东南方，“那里是......涡之国。”
***
路很长，长得连方向都变得模糊。
水户急喘着气，沾满雨水的颓发低垂，挡住了她的眼睛。
体力不支，身体冻得发抖，她抱着肚子好歹聚拢一下身上的温度，迈着沉重的步伐向前一深一浅地踉跄着。
意识渐渐模糊。
为什么自己会那么弱，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一切都是我造成的吗？都是因为我的任性，我的自私。
哥哥......父亲......我对不起你们......
嚎啕的哭声回荡在林间，无助，绝望......
快要支撑不住，水户冲到一棵树下，背倚着树身滑落。她把自己抱成一团，呼吸渐渐虚弱下来。
脑袋似乎不是自己的了，昏昏沉沉像要晕死过去。
嗯......要是死了，或许就不会这么痛苦了……如果活着，还会不断谴责自己的吧。
她阖上眼睛，缓缓放松下紧绷的神经，怎样，都随便了……
而这时，雨似乎停了，雨声还在继续，但再无雨点落在身上。头顶的树枝密不透风地缠绕在一起，阻隔了雨水。
眼睛开了一条缝，沾满泥土的裤脚，和自己一样全身湿透。
水户抬起哭得血红的双眼盯着他，弱弱地问，“你来干什么？”
“我来陪你。”
不是“我来阻止你”，或是“我带你回去”，也不是“道别”，“再见最后一面”，而是“我来陪你”。
水户又哭了……像是个失去心爱娃娃的女孩。
究竟该如何解读他的话，这个人，她看不懂，真的看不懂。
“我最害怕你哭。”柱间蹲下身，指间轻轻挑去眼角混合着雨水的泪，绕过她鬓边一缕红发爱惜地吻着，“所以别哭了好吗？有我陪着你，别哭了。”
水户无力地仰头，看到了顶上交错的枝叶，抽泣着，“我的父亲和哥哥，是真的吗？”
柱间点点头，“我不想骗你。”
“我想回去。”水户低声说，“我要回去，见父亲。”
“好。”他把背给水户，“你走不动了吧，我背你。”
“上来吧……”
上来吧……就像小时候哥哥背自己，兴奋地呼喊着，横蹿在漫天飞舞的樱花中，忘了时间。
她犹豫了一瞬，轻轻地拨开他的长发，把身体贴到他结实的背上，双手交叉绕在他的颈间。
柱间起身，两旁树木的枝干向中间聚拢过来，形成一座穹顶。
独步在这穹顶下的他和她，微风拂来，红与黑的发丝交缠在一起。
“谢谢你。”水户在他耳边轻声感叹。其实一开始想问的是“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但片刻之后她就觉得这个问题好愚蠢，他似乎一直以来对自己就很好，而自己却从来没有思考过这份“好”的来由，居然是因为他对自己的感情。
他帮过我，救过我，又在我最孤寂的时候陪在身边，而我呢？
什么也没有，还经常......“欺负”他，水户觉得惭愧，亏欠了他。
“你不要谢我，这些都是我自愿的。”
这样甜蜜的话，你是不是经常跟别的女孩说，你的吻技那么好，一定是练过的吧……
水户的心情复杂，对于自己会思考这样奇怪的问题，连她自己都无法接受。
好像陷入了一个显而易见的圈套，心被他紧紧地揪住，逃不开，也斩不断。
作者有话说
第51章 五十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