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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安格斯的忠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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丽芙吃痛了一声睁开眼,视线黑影与光点盘旋着,呼唤她名字的声音由远至近──待那令人作呕的头晕目眩结束,她第一眼看到正前方的马库斯。他正撑着身体小心翼翼地探视丽芙的身体状况。
「丽芙,你觉得身体有甚么地方不舒服了?」马库斯问。
晕眩感几不可见了,她摇头,马库斯扶着她坐起身,渡鸦在不远的上空盘旋着久久不离。
奥斯卡走了过来,「你是怎么做到的?你会魔法!」
「奥斯卡,之后再说吧。」马库斯语带警告。
「魔法?」丽芙皱眉,她循着奥斯卡的手看过去,就在她身旁、不远处,都有黑色的粉状污渍,夜色还深,丽芙看不大清楚,「那些是甚么?」
不说奥斯卡,就是马库斯都愣了下。奥斯卡说:「你都忘了吗?他们是……」奥斯卡摇了摇头,脸色是不可置信的诧异,「那些是刚才要抓我们的家伙。」
所以她杀了人。
一种不知名的魔法让不久前那些充满威胁性的敌人连骨头都不剩,眼前这些黑色粉末甚至不知是武器还是衣物的灰烬。
她接受了这个事实,如果是喷血、脑浆狂涌、死者不甘心的瞪圆双眼──她内心大半由丽芙占据的一面或许还会恶心外加害怕。
但这般死法无声无息,比起她的订婚更没有真实感。
当然,她还得记得压抑住心底波安躁动的喜悦欢快。
还有应付眼前的马库斯与奥斯卡二人。
許久的許久,丽芙的反应又像是回到了昔日那个三岁的小女孩,仅仅是意味不明的一声「嗯」作为响应。
不熟识丽芙的人都会认为她不着调的又开始犯起了呆病,但奥斯卡这些年与丽芙的相处下来隐约摸透了对方的性格,他肯定对方并不是在发呆,而是有了甚么想法但不愿为外人所知。
他兴致不减的问:「你想起来了吗?你就像传说中的强大的女祭司,用一个咒语就施展了魔法,结果涨起来的湖水把他们溶解成一团灰烬。」
丽芙回头看了眼缓慢流动的清澈的湖面,记忆一点一点、断断续续地在脑中回放,「我想起来了。」注意到奥斯卡期望更多答案,她只能说:「这是第一次,我从不知道我拥有这个能力。」
「你说了先民的语言,这总不会是无中生有吧?」
丽芙摇头,「我甚至不知道我说了甚么,那些文字就这么凭空出现。」
「要你吐出一点消息还真是难为你了。」奥斯卡拍了下马库斯的肩膀,「好吧,我不再问所以你也别再生气了。」
「我们应该继续出发,他们会惹来敌人。」丽芙指着渡鸦,渡鸦是战争的使者,这预示着敌人距离他们不远,他们随时会再陷入绝境。
「我认为他们不是靠近敌人,而是靠近你,你给了他们更多杀戮的期待。」
马库斯瞪视奥斯卡,「闭嘴,你嘴里吐出来的坏东西总会成真!」
奥斯卡怒气也不少,撞开对方的肩膀,但在看到走在前头全然不想搭理他们两人争执的丽芙的背影,奥斯卡愣住了、马库斯也是。他们看到了丽芙裤子后那一大摊红棕色污渍。
奥斯卡说:「走吧──丽芙,你流血了……」忽然意识到了甚么,奥斯卡不无尴尬的噤了声。
丽芙动了动手脚,也没觉得任何不舒服──接着迟钝的察觉到下腹部的闷意、股间的湿黏、直立起身子时体内的液体缓慢下坠的难受感──丽芙双手往后一摸,或许部分是沾染到湖水浸湿,但依然可以确定是经血。
这具身体的初经怎么来的这样突然。
她冷静的转身看向两人,「我没有受伤。不过我需要热水,我们快点走吧。」
对于丽芙来说,尽管有了经验依然是反应不及,她以这具身体生活了多久就代表了她「停经」了有多少年,因此经过了十一年后的现在,经血的出现对于她来说就同许多第一次遇上的女孩一样毫无准备。
……
十一岁的女孩初潮并不是特别的事,但丽芙依然忍不住去猜想身体的发育与不久前的事有所关联──难以置信,她、或者说借着波安的能力,湖水侵蚀、吸干了那些追捕他们的骑士,使得活生生的人变成了一小堆一小堆黑色的沙子。
那些能量正在她的体内潜伏着,开始时她并没有察觉,但当他们三个人一连跑了数公里的路程她却不见疲惫,她便想到了康马克的身边最信任的德鲁伊西昂曾告诉过她:经血对于女性德鲁伊有着强大的力量,每个月的经期阶段也是他们强化自身实力的黄金时段。
不管她是藉由吸收了敌人的生命力诱发了初潮亦或是初潮诱发了她使出了强大的魔法。身体转变成一个真正女性,对她来说同样是一个重大的转折──她距离自然万物与本源又近了一步。
在清晨天未明时,三人来到了艾明马夏南面近郊的数公里之外。
而渡鸦一直在他们的头顶盘旋、鸣啼不去。
因为战争的关系切断了郊外居民与王城的联系,但生活依然要过,许多人家开始了一天的生活,而三个人也如愿的找到了接待他们的农家。
对于丽芙来说,尽管有所耳闻,但她依然感到奇妙的地方在于:这些平民不认识他们,但因着奥斯卡与马库斯的骑士身分因此以礼相待,奉上食物与美酒,还腾出了最舒适的房间给陌生人。
好在农家的女主人没有像格兰妮的那些朋友们所说的那般,让自己的两个女儿去服侍两位骑士──聊起这个话题时,那些情窦初开的姑娘们的神色既嫌弃又难掩好奇──,其中一个女孩进了厨房帮忙,另一位则负责照顾丽芙。
在女孩的房里,对方细心的招待丽芙沐浴并指导丽芙如何使用吸收经血的卫生巾。卫生巾上下两层是亚麻缝制,内里则以吸水性强的棉絮作为夹层。
当丽芙换上女孩为她找来的男装后,对方又端来了烤热的面包与浓汤,「这是我母亲和姊姊准备的,样式有些少,希望您能见谅……」
「谢谢,这样就足够了。」她招手让对方也坐下,「你吃过了吗?」对方摇头,丽芙犹豫了下──她确实饿坏了,这点食物下肚也只能填个五分,实在不好邀请对方一起吃……她说:「你如果饿了也去厨房拿自己的食物过来,我们一起吃。」
「没关系,我还不饿,让我先服侍您用餐吧。」
吃块面包、喝口汤也需要有人服侍──丽芙摇头,「我可以自己来。」
「但您在宫里用餐,侍女也会这样服侍……」
「你知道我的身分?」话说回来,在宫里她也从来都是自己动手吃饭,偶尔想吃宵夜也是自己溜进厨房里偷些点心。
对方腼腆的点头,「是的,您是丽芙公主殿下,我与父亲曾经进城参加过宫廷的庆典。」
「你叫甚么名字?」丽芙三两下解决了大块大麦面包。
「我……我……」女孩眼皮颤抖着,掉下、提起、掉下……最终不敌困意,身子一软、半靠在桌上睡着了。
如此戏剧性的一幕,丽芙目瞪口呆──就这么睡着了?
想了想又感到不对劲,推门而出下了楼、小跑步到这家人招待奥斯卡和马库斯吃饭的小客厅──男主人、马库斯、奥斯卡的头都压在桌上呼呼大睡,其中奥斯卡整张脸还压在一盘冷菜上,模样甚是滑稽。
「丽芙,三个人就这样偷溜出宫殿,你真是太大胆了。」
丽芙回过身,安格斯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客厅的门口。「安格斯?」
与丽芙对上视线,安格斯笑着上前亲吻女孩的额头,「你想起来了,不出我所料,你很快就自己找到了前世的记忆。」
丽芙有些不自在,「奥斯卡他们怎么了?」
安格斯没注意到女孩脸色细微的变化,「一点睡眠的小法术。」只见爱之神伸手,两手掌心各摆在奥斯卡与马库斯的额心,「你昨天晚上制造了不小的动作,不过好在只剩下马库斯和奥斯卡知情了。」
柔和的白光自沉睡中的两个人的额心与安格斯掌心之间溢出,亮度逐渐加大──强光夺走了丽芙的视线,眨眼后,又趋弱,「我会取走他们昨晚关于你施展法术的记忆。」
「谢谢。」丽芙确实也不知道该不该向他们解释波安做为自己前世的情况──她更多是倾向于隐瞒。
安格斯收手,开始打量起桌上的食物,接着拿起盘中的羊肉一面啃一面说:「你虽然有任务在身,不过我更加希望你能够跟我一起回到博因宫住一阵子。你逐渐在找回过去的法力,需要练习与引导,而我能作为你的导师。」
「如果没有人协助我,我会伤害到自己身体吗?」
安格斯摇头,「不会,但你不能控制住他们,他们想来便来想走便走,你的能力随时可能暴露在众人眼前。」对于丽芙的疑惑,安格斯解释:「丽芙,你并不完全是个米希利安人所以并不清楚,一旦你被人们发现是达奴的女儿,并以法术攻击了他们,你将成为众矢之的。」
丽芙忽然想起了关于安格斯过往的一段故事。
当时安格斯爱上了一位康诺特的女孩,之后在波安与康诺特的王后梅芙的协助下让安格斯抱得美人归,而日后以梅芙为首的康诺特军队对阿尔斯特发起进攻时,安格斯为了报答梅芙昔日的恩惠,便自愿在埃林号召五百名骑士支持梅芙的行动……
这一段数十年前的恩怨起因于梅芙为了炫耀自身财富不逊于丈夫因而对阿尔斯特发起的不义之战,期间阿尔斯特遭遇了几近灭顶的灾祸,最终在库丘林的带领下阿尔斯特的战士们成功击败了康诺特的军队──这是身为阿尔斯特的人都会听说的故事,康马克也每每不厌其烦地对自己孩子述说起其中的种种。
但如今丽芙注意的点由库丘林转移到当时短暂作为他们敌人的安格斯。
任谁都知道,神与人之间有着无法横越的差距,作为神族的安格斯,如果真要对梅芙表达谢意与支持,以自身魔法对付阿尔斯特人怕就是有库丘林坐镇,后者再努力也难敌爱神。
但安格斯选择了迂回的做法,号召了士兵加入梅芙率领的大军──也就是人类打人类;米希利安人打米希利安人。
至于原因,正是为了规避责任,不真正以法术攻击米希利安人。
如此之下,丽芙也发觉确实没有一位达奴神族真正插手过人类间的利益纠葛。
她问:「你们比人类还要强大,又为甚么要避免与人类正面交战?」
安格斯抹了抹嘴巴,「当你觉醒为真正的神,你就会发现我们并不强大。每个世界都有她的规律,而在这里──」说着,伸手指着地面,「这个世界属于我们的痕迹在一点一点的消逝、我们的影响力也不断减弱,人类却是日益强盛……所以丽芙,你千万记住,不要在人类面前泄漏自己身为达奴女儿的力量,人类比起我们更加奸诈,一旦让他们知晓了你的身分、畏惧起你的力量,就算你并没有真正对他们造成伤害,他们日后一有机会都会陷你于万劫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