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它不合时宜但无法抗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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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训练场内。
穿着雪白的襦袢式筒袖和纯黑折裙的千鹤肃然而立，手中紧握着一把未开刃的刀，站在他对面的是同样杀气毕露的大俱利，他的额头隐约有汗浸出，手中的刀锋却没有丝毫晃动，亮晃晃的刀直指着对方。
“主上的剑法提升得很快。”观望了一局交战的太郎评价道。
一旁的青江轻轻笑道：“嗯嗯，一开始明明连刀都不会挥。”
大俱利的实力是不容置疑的，起码对上千鹤这个学习剑法不到一年的人有着压倒性的优势，另外，和清光、药研、长谷部这些人不同，大俱利这种人是绝不会放水的，这意味着即便两人拿的都是未开刃的刀，但千鹤依然有受伤的可能性。
清光在一边拧紧眉头：“要不是平时陪练的和泉守远征去了……”
和泉守脾气没大俱利这么倔，他虽然年纪小但做刀却很灵活，每次指导千鹤的剑法时都相当懂分寸，绝不会轻易让千鹤受伤，但不巧他被安排出去远征，尽管余下的很多刀都纷纷自荐要和千鹤切磋技艺，但千鹤最后仍选了油盐不进的大俱利伽罗。
第二回合开始。
吸取以往的经验，对付大俱利不能采用一般的战术，你越是强硬，他的战意越高，这么打下去只会成为力量与耐力的碰撞，这是她的软肋，在目前还没有足以对抗的力量时，只能竭力避免，所以每次和大俱利切磋，到最后都会变成技巧和力量的交锋。
“刚刚那一招使得很漂亮嘛。”听到这边有热闹看得鹤丸过来观摩了一会儿，在场边坐下，“下次练习换我吧。”
清光瞥他一眼，语气不善：“这几天没机会的，上一局主上受伤了，不轻，至少要养几天。”
事实是，这几天推图任务紧，江户城内的这次任务需要短刀胁差出阵，又确实危险，大家都怕千鹤执意出阵保护他们，因为不管怎么跟千鹤说短刀只是看着小不是小孩子她都不会听，战场上刀剑不长眼，总会有顾及不到的时候，大家只能瞒着她。
之前还在想怎么才能瞒过，现在正好有理由困住她了。
“哎，受伤了啊——”鹤丸意味深长地喃喃自语了一句，眼风扫过清光冷淡的脸色，脸上反而笑意渐浓，“这么说，这两天是下手的好时机？”
他这句话的声音不大不小，引得训练场内许多观战的刀都纷纷看了过来，那样的眼神，不是刀剑对主君的眼神，如果硬要形容，更像是野兽对觊觎猎物之人的警惕，这份警惕彼此心知肚明，大家却从不说穿，所幸千鹤对本丸里的刀都尽可能同等对待，从没有冷落任何一把刀，大家也都默契的维护这样的平衡。
她能和新选组的刀坐在一起听她们讲当年新选组传奇人物，能和栗田口的短刀打雪仗捉迷藏，能陪次郎大醉一场，能帮烛台切在厨房打下手。
她不知疲倦，永远充满着对未来的期待和热忱，她爱着一切未知的挑战和惊险，岁月除了给她带来年龄和相貌上的变化，并未消磨掉她如孩童一般对这个世界的兴趣。即使她并非纯洁得从未沾染鲜血，但却始终贯彻毫不动摇的自我。坚硬如刀剑尚且会被折断，但她的眼神却能让人没来由的相信，这个人的灵魂比刀剑更加刚韧，绝不会轻易折损。
鹤丸对左右充满敌意的目光毫不在意，只是看着场内执刀的审神者微微笑了起来。
“主上，来这边我先为你处理一下……”
刚放下刀，千鹤就看到药研准备好东西在一等着她了，千鹤却摆摆手示意他等一下，反而走到了鹤丸的面前，挑着眉梢说道：“刚刚是你说想来？”
刚刚进行了大量的体力消耗，千鹤的面庞白皙红润，双眼透亮如玉石，短发略显凌乱，被脖颈上的汗水浸湿贴在皮肤上，她一步步走到他身边，鹤丸几乎能感觉到她身上散发出的热量。
“本来是这样的，不过其他刀的眼神吓死我了，还是等主上休息好了再说吧。”
不知是故意还是无意，千鹤没有注意到他话中隐含的意思，甚至连眼神都没有移开，只是笑了笑。
“今天确实有些累了。”随后她又看了看时间，“已经快到该准备晚饭的时间了，远征部队还没回来？”
长谷部说道：“远征部队应该快了，但去江户的部队倒是……”
其余的刀神色一凛，的确，就算是失败了，也不应该到现在都还没回来，这个时间也太长了。走之前明明嘱咐过短刀们注意安全，不要逞强，带队的今剑也答应得好好的。
听了这句话，千鹤立刻收起了笑容。
“所有人都跟我来。”
这一夜，本丸里灯火通明。
“第二部队到江户了吗？”桌案前，千鹤凝视着拿着出阵名单，眉头紧蹙。
出阵的第四部队都是短刀，队长是今剑，队员有五虎退、小夜左文字、爱染国俊、乱藤四郎、信浓藤四郎，事实上对于这次任务千鹤已经研究了很久，也和她唯一认识的审神者夏川真希讨论过，她记得当时列了不少方案，也淘汰了很多，最终也没有确定一个有把握的方案，这个组合应该是她废除的十多个组合的其中一个，文书内务都是由药研整理的，恐怕这件事参与的人也不少……
不过当务之急是把短刀们找回来。
“十分钟前已经从本丸出发。”长谷部平稳地回答，在这个时候千鹤觉得他前所未有的可靠，“主上您用灵力探查也无法感知到第四部队吗？”
千鹤捏了捏太阳穴，觉得十分疲倦：“是……这也太奇怪了……”
刀剑是凭借审神者的灵力才能化成付丧神，如果刀剑受伤，甚至碎刀，审神者都能感受到自己灵力的波动，但她灌注在第四部队上的灵力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这种情况她也是第一次遇见，可以肯定的是第四部队的确出事了。
一直沉默的太郎突然说：“或许可以问一下其他审神者，看有没有类似的情况。”
千鹤点点头：“我马上写信给真希，那就由你送一趟了。”
提笔快速把这里的情况写了下来，便把信纸装好递给太郎：“我记得有次带你去过真希的本丸吧，你骑马去，一定要快一点。”
太郎办事效率是毫无疑问的，这件事千鹤交给他很放心，等太郎出去以后，千鹤看着屋里剩下的刀，室内无人说话，所有刀都沉默地望着她，他们对她的决定无条件服从，无条件的信任着她。
烛火摇曳着，照得千鹤的面庞忽明忽灭。
她觉得肩上终于有了前所未有的重量，却不知为何对这样的感觉并不陌生。她原本以为在突如其来的危机面前她不会这么沉稳，但真正当危机迎面而来，她却并没有想象中的慌张。然而她的心一点一点的沉下去，或许在失去的记忆中，她曾经面临更绝望的现实，肩负过更沉重的负担。
而这一切都被她忘记了。
“主上？”留守本丸并未受到任命的清光在房间里待不住出来走走，走到审神者的阁楼附近，果然发现千鹤还没睡，“不是都说了让您先睡，有消息第一时间来告诉你吗？”
坐在廊下的千鹤听到声音仰头看过去，莹润的月光照出她一截白皙的脖颈，秋瞳在月下有些区别于平时的清醒，此时的千鹤脸上并无笑意，却多了些平时难得一见的茫然。
“清光啊，过来坐吧。”
千鹤提起手里的酒瓶在他面前晃了晃。
清光顺从的在她身边坐下，闻了闻她的酒，知道这酒并不烈，才把想劝她的话咽回去了，千鹤仿佛也猜到了他的想法，笑了笑：“我确实睡不着，喝点酒本来想睡的，结果越喝越清醒……清光，我真的太弱小了。”
自千鹤就任至今，还没出过这么大的纰漏，现阶段她能做的都做了，她坐在这里其实更多的是在想她究竟是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够好，她明白这些付丧神对她的关心和保护，作为一个女性，她觉得非常感动，但作为一个审神者，她产生了深深的负罪感。
审神者应该是本丸的支柱，是刀剑心中的顶梁柱，应该足够强大得让大家相信她有足够的能力去保护这个本丸。
听到千鹤的话，清光如鲠在喉，他明白千鹤的想法，一直最受她保护的短刀如今生死未卜，她一定懊悔自责，怪自己不能保护他们。但她不知道的是，他们生来便是主人手中的刀剑，以自身刀锋为盾来保护主人，而并非为了躲在背后看着主人为他们拼命。
况且他们的心中，还存有很多难以启齿的私心。
两人对饮至深夜，千鹤仍然没有醉意，清光却渐渐困了，她正要扶着撒娇的清光回去睡觉，却听到外面有异动，远远的只见大和守安定有些慌张有些欣喜的跑过来，朝着两人大声地叫：“主上！大家回来了！”
什么！？
千鹤打了个激灵，突然一下子血液都沸腾起来了，就连昏昏欲睡的清光也清醒了过来，几人连忙跑过去，六把短刀居然一个不少的站在本丸的门前！
此时夜风渐渐将蔽月的乌云吹散了些，只见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站在最前面，他纯黑的衣衫几乎融于夜色，却被清风吹起衣袖，在微弱的月光之中如同乌黑鸟羽，而掀起的衣袖间，一对折射着月光的钢拐上有什么液体一滴滴滑落，似乎犹带着浓浓的血腥味和冷冽杀意。
一下，两下。
胸口的位置，心跳不受抑制的狂跳。
全身的血液在此刻逆流，她无法思考，无法平静，一切理智在这一刻都抛诸脑后，千鹤清楚地听到有个声音在她的耳边说道：
这不合时宜。
但你无法抗拒。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它不合时宜但无法抗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