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忘景》天沐云绯

60、野人国传说（3）

　　因为没钱用好药，余刚高烧二天未退，整个人都烧迷糊了，韦千语和余大赶到医院的时候医生已经下达了病危通知书。安济国医堂的秘药，放到外面，都是有价无市的宝贝。也是小余刚命不该绝，垂危之际得到了救命良药，烧很快就退了下来，韦千语仔细诊治过后，认为再住下去也没多大意思，遂帮着余大给余刚办了出院手续，然后便带着祖孙两人一道回来了。

　　余大表示，韦千语是余家的大恩人，他可以带他们回村，也可以指点禁地所在，其他的他就不会参与了。余大的想法正合流景一行人之意，双方谈妥条件之后，就收拾收拾准备出发了。

　　余大所在的村子就叫余家村，距离县城直线距离并不远，但是村子地处深山，山路难行，交通工具都无法通行，最后一段路只能靠骡车行进。余家村是远近闻名的穷村，全村上下只有村长家有一辆骡车。大家相商决定，先坐包车抵达距离余家村最近的村子小井村，流景一行人在小井村的客栈住一晚，余大则步行回村商借骡车，明天再赶着骡车来接众人。

　　小井村位于神农架林区深处，是方圆十里最大的一个村落，全村共有一百二十一户人家，神农架未开发之前，日子过的苦哈哈的，并不比余家村好多少。现在，随着神农架景区的建立，村民们的生活渐渐有了改善，为了接待前赴后继的背包客，村委出钱建了二间客栈，流景一行人入住的是条件比较好的暮色客栈。

　　所谓条件好，也是相对而言，以流景的眼光看来，这暮色客栈除了建筑风格特别了一些，内部条件真不怎么的，床单是山里人自制的土布，睡上去哪哪都不舒服。五月天，若是城市中，已有了几分夏天的热浪，可到了山里，入夜后，气温至多只有十几度，客栈提供的热水大约也就比冷水多了几分温度罢了，洗澡动作稍慢都要冻出毛病来，就这种温水，还是限时供应的。其他软件设施，网络，不好意思，没有，电视，有，九十年代那个大块头电视，只能收到三个台，其中二个台雪花飞舞，只能当电台听个动静。至于洗漱用具，一概不提供，若有需要，劳烦自己跑村口小卖部买去。

　　总之，这一晚，流景等人都没有睡塌实，好不容易熬到天亮，早早起床梳洗，吃过早饭，集体守在村口等着余大的到来。小余刚白天刚退烧，昨晚也留了下来，小孩儿挺懂事，不哭不闹的，这会也瞪着一双乌黑的大眼睛一瞬不瞬的望着山间小道，好吧，流景承认，现在看来，还是能从余刚过于成熟的脸上看到几分这个年纪的孩子应有的纯真无邪的。

　　山里人，晚上没有太多娱乐，习惯了早睡早起，余大没有让众人等太久就赶着骡车来到了村口。按照昨日余大所说，他是打小走惯了山路的，从小井村到余家村，他的脚程一个半小时足矣。骡车的话，来回一趟也就这个时间。余家村村长家这头骡子，看上去正值壮年，一趟连人加行李可以带四人，因为赶车的余大也算在人数内，所以他们一次只能走三个人。众人商量了一下，卫家四人和曲家明表示，他们不需要坐车，可以徒步跟上，如此只剩下十人坐车。如此，坐车顺序如下，第一批，余刚、曲寒、韦千语，曲家明跟车，第二批，流景、流年、安少年，卫甲卫乙跟车，第三批，安成原、安泠，曲微澜，卫正跟车，第四批，韦堂和曲家明等人的行李，卫山跟车。

　　一切安排妥当之后，众人依次坐车进山，余大来回四趟，顺利把所有人和行李都运进了余家村。余家村位于神农架深山之中，周边也没有特别出色的景点，这几年偶有背包客和驴友落脚，便没有像小井村那般特意建造客栈，余大一次拉了这么多人进村，使得这座宁静的小山村小小热闹了一番。安排住宿的时候，因为流景一行人不愿分开，最终决定大家一起在余大家的晒谷场睡帐篷。晚饭是在余大家吃的，虽然都是简单的农家小菜，胜在纯天然无污染，倒比前夜在暮色客栈吃的舒坦。昨夜大家都休息的不好，明天一早又要进山，吃罢晚饭，众人便各自回帐篷休息去了。流景和韦千语落在最后洗漱，刚踏出余家小院，却被余刚的父亲余跃叫住了。

　　“韦小姐。”

　　“啊，是你啊，有事吗？”

　　“我想问问小刚的情况。”

　　“小刚……”韦千语疑惑的望了余跃一眼，晚饭前她已经替余刚复查过一次了，安济的秘药效果很好，等余刚把积在肺里的痰液排尽，基本就没问题了。她记得，当时余跃也在场，并且听的比谁都要认真，这才一顿饭功夫，不可能就转眼就忘记了吧。但是，韦千语好歹当了数年兼职医生，明白有些病人家属就是喜欢反复问相同的问题，当下正准备回答，却被余跃抬手打断。

　　“韦小姐，晚上天凉，我们可以去你的帐篷详谈吗？”

　　流景和韦千语相视一眼，看起来，询问余刚病情只是借口，余跃似乎有什么话要避开家人与他们私下商谈。

　　明白了余跃醉翁之意不在酒之后，流景二人索性直接把他领到了曲寒的帐篷中。吸取了秦岭的经验，这次一行人带的都是豪华版的帐篷，曲寒和安成原、曲家明、韦堂共用一个帐篷，流景和韦千语进去的时候，四人闲话完毕正准备展开睡袋睡觉，看到流景领着余跃进来，曲寒似乎预感到了什么，热情的邀请余跃席地而坐。

　　曲寒的帐篷是这批帐篷里最大一顶，一室二厅结构，足够他们所有人坐在一起开会。余跃心神不宁的坐下后，一开口，曲寒赶紧示意流景把所有人都叫过来。

　　不到五分钟，神农架行动小分队就全员到齐，围坐一圈，等着余跃进入正题。

　　“韦小姐，你给小刚检查过身体，可有发现小刚有什么不同？”

　　韦千语皱了皱眉，不明白为什么开始的时候余跃明明扯的是野人话题，现在却突然话风一转，提到了自己的儿子。

　　“我在医院看过小刚的血检报告，有些数据确实和普通人不太一样。另外，小刚才十四岁，就长那么大个子，这本身就不太合常理。”韦千语淡淡的道，事实上，有些事她迟疑着没有明说，比如说余刚的某些血检数据更接近于荒城子民。

　　余跃低下头，好半晌才用低不可闻的声道：“小刚，小刚是我和禁地女子所生。”

　　虾米？禁地里有人？

　　流景等人瞬时瞪大了眼，一脸不敢置信的模样，在场唯一保持着淡定神情的人也只有流年了。

　　据余大所说，余家村的先民开始的时候本是禁地的守卫者，遥远的过去，余家村依靠采摘禁地里药效胜于外界药草数倍的药草为生，日子过的平静而安详。在古代，余家村可以说是名副其实的桃源村。大约是三百年前吧，禁地里不知道出了什么岔子，从此进入禁地的人再没有出来过，禁地自此成了真正的禁地，余家村村民也渐渐忘记了自己的责任，个个谈禁地色变，把禁地当作了洪水猛兽，焚毁了所有禁地的文史资料，并制定了一系列村规戒律，禁地自此从村民的生活中消失了。现今村里年轻一代，很多人都不知晓禁地的存在，至于余跃，因为小时候喜欢缠着祖父讲故事，禁地的存在就是就从祖父的故事里听来的。

　　最难说的一句话都说了出来，余跃似乎彻底放下了枷锁，继续讲述自己的故事。

　　“家里穷，嫂子的病就是因为没钱，生生把命给耽误了。我小时候不爱念书，去了外面才知道，没文凭，卖苦力都找不着到门路。村里人不爱动弹，很少人外出打工，早些年有几位哥哥和小井村的一道出去了就没再回来，我咬牙走出大山的时候，没找着同乡照应，第一年啥钱也没赚到，到了年底下，根本就是靠乞讨一路走回家的。临到家门口，我忽然迈不动腿了，没带回钱，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家人。我心里烦闷，就在山里边瞎转悠，不知不觉间，就转到了禁地附近。要说这人吧，倒霉起来，喝口凉水都塞牙缝。见地方不对，本来我想赶紧离开的，不论禁地里面有什么，老人的话还是要听的。谁知道就那么巧，下起了倾盆大雨，我那天早上只啃了一个馒头，那会早饿的头重脚轻了，那个时候天也暗了下来，我慌不择路，脚下一空，掉进一个窟窿眼里立时就昏过去了。”

　　“等我醒过来的时候，身上暖洋洋的，就知道被人救了。睁开眼，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小刚的妈妈，阿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