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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一世风华(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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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处精心修建的地宫,铺金覆玉,奢靡非凡,修建时不知道花费了多少人力物力,将整个山体都掏空,修出了这如此辉煌的宫殿。
但现在,辉煌似乎已将到了尽头,无数名窑瓷器跌落在地成了碎片,金银珠宝随意丢弃,地面墙壁到处都是血迹,不时有尸体倒在地上。盛世陌路的景象,莫过于此。
地宫最深处的大厅,一位脸色发青的锦衣痨病青年端坐在宝座上,他没有理会外面的打杀哭喊声音,只是静静地等待着什么。
没有让青年多等,没过多久大厅正门便被人推开,一男一女走了进来,男的儒雅女的清丽,恰如一对金童玉女。
“咳咳……”痨病青年忍不住拿手帕捂住嘴咳嗽了一声,然后轻轻才去嘴角的咳血,冷笑道:“好一个天下第一杀手夜刺玫,好一个画眉公子阮宜平!是我小看了你们,弄得现在要事败身亡。”
阮宜平却是摇了摇头道:“司徒戈,是你多行不义必自毙。谁能想到魔宗宗主司徒笑其实只是一个幌子,真人竟早被自己儿子司徒戈杀死取代了?”
司徒戈不屑道:“什么多行不义必自毙,不过成王败寇罢了,可叹我造就天下乱世,却成了为龙先驱,今日身死之后,也不知这天下最终会便宜了哪个小子。”
莲绛这时纠正了司徒笑:“皇帝是我杀的,你也会是,这乱世因我而起,和你可没关系。”
司徒戈愣了一下,苦笑道:“好像真的是这样。不过没关系……哈咳咳……”
说到这里司徒戈似乎想笑,但笑声还没出口就被一阵剧烈的咳嗽压了下去,好半天才缓过劲来。
司徒戈拭去嘴角咳血,接着道:“我倒是激动了,这老毛病……夜姑娘,我们其实不用讨论是谁造就的乱世了,因为……我们都要死了。早在你们进入大厅的一瞬,我就启动了地宫的自毁机关,很快,埋好的四千斤火药就会一起爆炸,现在往外逃已经来不及了。我们之间的孰是孰非,就长埋在这山体之中吧。”
阮宜平微笑道:“少宗主很自信地宫自毁的机关吗?”
“你什么意思?”司徒戈感觉到了不对。
阮宜平道:“少宗主是聪明人,但也不要以为其他人就都是蠢货了,如果不把这地宫的情况都摸清楚,我们有怎会自入绝地呢?”
“阮兄所言极是,我们两人去破坏地宫的自毁机关了,来晚些还请少宗主见谅。”又是一对年轻男女走进了大厅。
“孙兄,苏姑娘。”阮宜平跟来人打招呼道。
司徒戈沉默片刻继而摇头失笑道:“我输了,满盘皆输。雄图霸业,终究不过一场梦幻……”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很快消失不见,一缕黑血从唇角溢出。
阮宜平上前查看了一下,摇头道:“服毒自杀了。”
孙兄也就是远黛笑道:“司徒戈确实是个人物,人说时势造英雄,他确实想要造就时势。弑父上位成为魔宗之主,继而刺杀天子成就乱世,最终还想要一统江湖横扫天下……”
阮宜平点头表示同意,叹息道:“不过他失败了,所作所为最后不过为王先驱。”
“失败?”远黛玩味一笑,审视着阮宜平道:“真的是失败而非放弃吗?”
阮宜平愣了一下,继而有些生气地道:“孙兄,你这么看着我作甚?我怎么感觉你话里有话,在故意针对我呢!”
“她当然话里有话。你当然听得明白。对吗?司徒戈。”莲绛冷笑道。
阮宜平,也就是真正的司徒戈放下了伪装,苦笑道:“为什么?为什么要拆穿我呢?魔宗已经完了,就让司徒戈一起死去不好吗,这世上不过多了个浪子阮宜平。”
莲绛摇头道:“司徒戈今天确实会随着魔宗一同覆灭,但不是那个冒牌货,而是你,真正的魔宗之主司徒戈。”
“真的一定要将我赶尽杀绝?”
“你必须死。”
“我懂了。在此之前我想对你说句话,我……真的喜欢你。”
涂抹着见血封喉剧毒的夜玫从司徒戈颈侧掠过,莲绛冷冷的道:“无趣的喜欢。其实本来放过你也无不可,只可惜你太像一个人,所以只能去死了。”
远黛伸手使劲揉了揉莲绛的头发,笑道:“妞,别装酷了,这里就咱们仨活人,没人看。”
“远黛!”帅不过三秒的莲绛咬牙切齿地喊着远黛的名字。
一旁的冷美人千紫有些好笑的看着,也不去管她们。
一番打闹之后,远黛忽然叹息了一声,道:“司徒戈其实明白自己身份很可能一开始就暴露的……”
千紫点头道:“确实这样,我有些想不通他为什么会放弃魔宗金蝉脱壳,那之前的所作所为不都成了无用?”
远黛道:“原因,司徒戈已经说了啊,他爱上了莲绛,爱情让他盲目,甘愿拿出一切来赌,很遗憾,他输了。”
千紫有些不信地道:“司徒戈绝对算得上是一位绝世枭雄,怎么会这么容易被男女之情冲昏了头脑?”
远黛摇头道:“司徒戈此人天生感情极其淡漠,从小到大从未动过真心,无论别人怎么关心他都很难生出感情,所以他能含笑对生身父亲司徒笑痛下杀手。但唯独遇到莲绛,司徒戈动了真心,因为天生无情,动了真情才会更加束手无措。”
“原来本姑娘魅力这么大!”莲绛做出一副自恋的样子。
远黛笑道:“那是自然,我们的莲绛姑娘肯定是人家人爱,男人遇到了石头心都要熔化……”
莲绛哼哼一声,对远黛的马屁很是受用。
“所以说,司徒戈是想毁掉过去痕迹,让‘司徒戈’死去,用‘阮宜平’这个身份重生,和莲绛成为朋友了?”千紫不是笨人,很快就明白了司徒戈的想法。
远黛点头道:“确实是这样,其实司徒戈赌的不是莲绛没有发现他的身份,这根本不可能,他是赌远黛会被他的真心感动,接受‘阮宜平’这个……嗯朋友。司徒戈怀着异心接近莲绛,却在两人勾心斗角中动了真情,可惜落花有意流水却无情……”
远黛作无奈状耸耸肩,嘴唇朝莲绛努了努。
莲绛摊手以示无辜:“这可不怪我,谁让他没事自作多情,或者扮演画眉公子这个浪荡花丛的身份入戏太深,真的就多愁善感起来了?”
远黛翻了翻白眼道:“谁怪你了?我就是想说这些日子你跟司徒戈虚与委蛇,我们千紫可是吃了不少暗醋哦~”
莲绛脸色略有些不自然,有些恼羞成怒地道:“死远黛,你在瞎说什么?”
千紫责怪地看了远黛一眼,转移话题道:“莲绛你也别责怪远黛了,她这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开始玩笑没轻没重。对了,刚才你杀司徒戈时,说杀他是因为他很像一个人?”
莲绛身子一僵,接着打了个哈哈道:“我也就是话乱说的,不必当真。嗯……这地宫呆久了有些气闷,我先出去透透气……”
说完也不等千紫反应,莲绛就逃也似地跑出去了。
“这地宫能让魔宗数百人同时能在山体内生活,通风自然不必多说,气闷?怎么可能。莲绛这丫头是有心事啊,还不赶快追上去,撬开她的心扉。”远黛嘿嘿怪笑着撺掇着千紫。
千紫翻起了白眼道:“你啊,早说过了我和莲绛完全不可能的,不要说你那套同性真爱的理论,那都是些歪门邪说。”
远黛这时收起了嬉皮笑脸,她忽然有些严肃地道:“子曾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时光荏苒流年飞度,所谓人,不过天地间的百年过客,转瞬即逝。”
千紫有些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道:“确是如此,可是你说这些做什么?”
远黛目光紧紧盯住千紫的眼睛道:“千紫,你说这世上可还有人能陪你一直同行下去?”
千紫身子一僵,情不自禁的脱口道:“你……”
远黛转身朝地宫外走去,声音缓缓飘向身后:“莲绛,是可以陪你走到尽头的人。”
有些茫然的看着远黛的背影,千紫矗立在原地,不知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