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城故事》山水净

1、林澈篇

　　K大的旁边有一家咖啡店。

　　入眼的是咖啡色装潢的简单门面，两旁是棕色的透光玻璃。店内鹅黄色的柔和灯光在四周洒落，小提琴悠扬的乐声细细密密地传来。

　　苏堇看着眼前的书本，眼角看似不经意间瞄过对面端坐的看着手提电脑的男生，男生唇角若有若无的笑意让女生愣神了许久。

　　少年敲击键盘的手停下，紧接着温和的男声响起：“阿堇，听说了吗。”

　　苏堇下意识地询问：“什么？”

　　“K大风云。”

　　苏堇不禁笑开：“你说的是你自己吗？K大计算机系的名人林澈。”

　　少年抬头看向她，黑色的瞳孔笑意闪烁：“啊真不知道呢，我有这么有名吗。”

　　苏堇撇撇嘴。

　　K大的林澈谁不知道啊。计算机系的万年第一，大三学生，年纪轻轻就和Z公司签约三年，签约项目是Z公司最热门的软件开发。

　　苏堇无奈地把书本放下。眼前卡布奇诺的香气缓缓地渗入鼻尖，少年微笑的脸庞在白色的雾气中显得有些模糊。

　　“是，林澈大少，您自己是不知道自己的威慑力有多大。”

　　姑且不说突出的能力和高智商，仅仅只是帅得人神共愤的脸，都足以让多少人望尘莫及。

　　林澈合上电脑，双手驻起下巴，颇为玩味地看向她：“可是也没有发现历史系的才女苏堇对我多么迷恋。”

　　苏堇打量着眼前笑得狡黠的人。无奈地叹口气。谁能想到，表面上看起来似乎温柔阳光的林澈，竟然是骨子里很腹黑傲娇的少年。自己当初是怎么就这样和他走到一起了呢。

　　大概，真正的理由，自己都还没有弄清楚。

　　“你刚刚说到K大风云，我是真的没有怎么关注过。校园贴吧我已经很久没有看过了。”

　　苏堇抿了一口咖啡笑得无辜。

　　“哦，你说那个，我刚刚已经把详细资料发给你了。苏堇才女，我想，你应该比较感兴趣。”

　　少年重新打开电脑，窗外的日光打在少年额间细碎的发上，黑色的瞳孔恍若笼罩了淡淡的金色，宠溺的神色一览无余。

　　却夹杂了一些苏堇不懂的意味。

　　苏堇打开手机：“什么呀林澈，这种事情你什么时候也关注……”

　　话语却戛然而止。手机上指尖经过的地方被生生擦出一道明显的划痕。少女瞬间明显诧异的神色尽数落入林澈的眼中。

　　林澈低下头看着眼前冒着白气的摩卡，抿了一口，终归是觉得苦了一些，没有卡布奇诺的香甜滑腻。

　　“阿堇，你还真是迟钝。”

　　熟悉的乐音从前方不远处缓缓地传来，零星单调的音符此时却被和谐地缠绕成完整的乐曲，点点滴滴地揉碎进脑海。那是她最熟悉不过的，小提琴独奏乐曲——《卡农》。

　　曾经，有一个少年，用那样温柔的神情，在无数个日夜为她演奏。

　　苏堇愣住，不远处台阶上少年熟悉的干净侧脸映入眼帘。少年骨节分明的手指在琴弦上跳动，灵动的音符缓缓流泻在指尖，唇畔的弧度柔和，眼神温柔。

　　目光企及的对象，是眼前笑得明亮的女子。

　　明明站在那么显眼的位置，自己却直到现在才发觉。苏堇看了看眼前依旧注视着自己的少年，勉强地勾起唇角道：“是啊，我还真是迟钝。”

　　静谧的咖啡店有了明显的嘈杂。
　　那个人还是那样，无论站在哪里，都耀眼的让人无法忽视。

　　耳畔仿佛现在才重新响起林澈的温和嗓音，夹杂着一股不易察觉的温柔。

　　“所以一直要跟你说的就是这个，电子系的研究生，X公司的继承人，刚转到Z大的风云人物。”

　　卓霄。

　　曾经高中的三年同桌，卓霄。

　　那人的眼里有明显快要溢出的熟悉的宠溺，只不过对象换了一个而已。

　　苏堇回过神看向眼前依旧看着电脑屏幕的林澈，唇角紧抿，垂下的刘海遮盖住了脸上的神情。

　　苏堇强硬地扯出一抹笑容：“林澈，你……”

　　林澈却忽然抬头看向她，再次合上电脑，白皙的面容平淡无波：“阿堇，我可以不在乎。”

　　少女明显愣住。

　　“无论是以前的‘小城故事’，还是现在的K大风云，我都可以做到不在乎。”

　　我无法忽视的，仅仅只是……

　　林澈看向窗外。

　　眼前姿态各异的火红枫叶在空中盘旋，经过了不同的轨迹在江南的小城沉降，可只有一处，是它飘然落下的位点。

　　少年回过神，看着眼前明显无措的苏堇，墨黑的眼中有了清浅的笑意。轻轻勾了勾她的指尖，暖人的温度仿若顺着手指一直流到掌心。

　　清清淡淡的温和嗓音在耳畔回响，夹杂着小提琴缓慢悠扬的音符细细密密地渗入脑海。鼻头抑制不住的酸涩好似有继续累积的趋势。苏堇仰起头笑笑。

　　“林澈，还是这样，真是笨蛋。”

　　苏堇看向窗外，眼前不断驶过的汽车绝尘而去，带起被烈日烘烤的地面上积聚的灰尘，在日光下翻腾。甚至连空气中细小的尘埃仿若都能觉察得到。

　　“卓霄他早就是过去式了。在三年前的那个雨夜。”

　　少女轻飘飘的话语仿佛要融进空气。

　　“从那个雨夜他毅然决然地放弃我们之间的感情，选择出国的时候，所有的事情就已经结束了。”

　　林澈看着眼前强颜欢笑的少女，轻轻拍了拍她额间的发，在她讶异着看向她的时候勾起唇角：“那么现在的我呢，我是什么。”

　　苏堇回过神，之前冒着白雾的卡布奇诺此时已经凉透，咖啡中细小的颗粒开始在杯底沉降，剩余的没有完全搅匀的白色奶浆漂浮在咖啡的表面，显得有些刺眼。

　　“啊，是啊，你是什么呢。”

　　少女仰起头笑得狡黠，忽略对面少年眼中的疑惑，继续翻动手边的书，开始用荧光笔在书上做下记号。

　　唇角的弧度却在无限延伸。

　　“我行过许多地方的桥，看过许多次数的云，喝过许多种类的酒，却只爱过一个正道最好年龄的人。”

　　苏堇抬头，看着眼前依旧凝视着自己的白衣少年，忽然觉得过去的经历是那么令人怀念，那么值得铭刻在记忆深处。在这样令人释然的笑容中得到永恒。

　　正是因为如此，我才遇见了你。

　　苏堇站起身走向桌子的另一头，在少年明显疑惑的神色中俯身，轻声低语。

　　窗外的日光柔和，少年唇边缓缓荡开了温柔，笑意漫天。

　　那大概，就是归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