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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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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王走下出租。
他没戴围巾,风衣也敞着,凉风打在皮肤上。
饮酒后不可避免的体温上升和出租一路上发闷的空气正让人觉得燥热,被风一吹反而觉得舒服了些。
他这回反而没撑开伞了。
细雨打在皮肤上是没有力度的,却因为温度过低而有细微像针刺的体感。
一直以来他都喜欢淋雨。
一开始是懒得打伞,再后来就变成了一种习惯。
他讨厌晒太阳,却不反感晴天。但某一天开始他更喜欢雨天了。
他在英国住过一段时间,偶有闲暇的时间,就开了窗躺在床上,听着雨声半睡半醒。
东京的雨又与英国的雨不同。
更温柔,更缠绵,也更冷。
挺好的,他喜欢冷。
在雨下大之前仁王穿过了小区。
等电梯时他抹了把脸,酒意便随着雨水散去。
电梯一路上到顶层。
仁王掏出钥匙开了门,把几乎还是干的雨伞放在玄关的鞋柜上面。
客厅和餐厅交界处的吧台的灯是开的,一层却并没有人。
他在忍足家住了十几天了,说起来对这个房子不算特别熟悉。
但深夜归来有人留灯这种事,其实还挺……
虽然也不算深夜?
仁王换了拖鞋,默默地觉得在忍足加班的时候自己也该留一盏灯。
骤然接触到热空气让他打了个寒战,从手心开始热潮一路染上脸颊。
还是适应不了空调,仁王犹豫了一下,在上楼之前先去了厨房倒水。
饮水机里的热水始终是适温的,被冷空气侵染的胃被热水抚慰,仁王呼出一口气,额头出了汗,终于舒服了一些。
他喝水的时候忍足听到声音走下来,就站在楼梯口借着微弱的灯光打量着他。
虽然戴着眼镜(当然是无度数的)视力却很好的男人靠着楼梯的扶手,半晌后微微皱眉:“你淋雨了?”
仁王正好放下水杯。
他把杯子洗了放回原位,往楼梯的方向走:“淋了一点。”
忍足深呼吸:“这么冷的天,喝了酒还去淋雨……你生怕自己生不了病?”
仁王走的不快。他闻言带着笑意看了一眼忍足,在忍足的蹙眉下越过他慢慢一点一点地往上走,声音浸润过了水倒比平日里要更温和些:“人呢,总是会有某个时刻,突然一根弦接到了奇怪的地方,想要做点疯狂的事。淋雨……其实不算疯狂。但这种心情,你懂的吧?”
“……我懂什么?”
“就和大半夜一个人去看夜场电影一样。这是一种情怀。”
忍足皱着眉跟着仁王往上走,忍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道:“去你的情怀。”
这是仁王第一次听到忍足用如此标准的口音说出这么有力度的吐槽。
啊,当然不是说忍足之前不吐槽,而是……基本上这家伙有故意压低声线带着关西腔的爱好,越是心情好越是喜欢用气声,明明只是吐槽还非要说的像调情。
仁王听得笑出声来,在心里想忍足的标准语不是说的挺好的吗。他走到了最上面的两层台阶,就一步跨了上去:“人都是要有情怀的,或大或小。而且大冬天的不生一次病不显得太可惜了吗?”
忍足语塞。
他看着仁王走进房间,也不回身关门,就赤着脚——哦,这家伙居然还不穿拖鞋?!——弯腰去翻从行李箱里拿出来摆进了衣柜的衣服。
他靠着门框:“你喝醉了?”
“你觉得呢?”
“……我觉得你脑子有病。”忍足诚实道。
仁王耸了耸肩,也不生气。
他把干净的衣服往后一丢扔在床上,又扯过浴巾。
他低下头看了一眼在灯光下隐约可见的脚印,没什么诚意道:“啊,淋了雨就直接踩进来了……没事反正我明天也不上班,会打扫干净的。”
“这不是重点。”忍足又蹙了蹙眉。
仁王还在笑:“这不是挺重点的吗?你作为医生的洁癖呢?”
“仁王……”忍足压低了声线。
得天独厚的嗓音划过耳膜是会让人起鸡皮疙瘩的感觉,仁王很短暂地愣了愣,又捋了一把自己湿了的头发。客卧自带浴室也是忍足这套房子显得格外奢侈的一点。仁王拎着浴巾走进了浴室,反手掩上了门:“洗个澡就行了,也不一定会生病对吧?”
“……你如果喝多了,洗澡才会出大问题。”忍足翻了个白眼。
水声响起来。
忍足往房间里走了两步。
仁王浴室的门根本就没关上,很随意地阖了一大半,露出甚至都不能用“缝”来形容的宽度。白气隐隐约约开始蔓延。
我家的客卧是怎么装修的来着?
布局和主卧一样吗?
忍足盯着那条缝发了一会儿呆。
今天晚上的节奏有哪里失控了,从仁王打开门就开始的。
但其实他和仁王之间的节奏一直处在失控的边缘。
似乎是两个人都想要维持着一点矜持与冷漠,却因为太过默契反而显得那样的矜持和冷漠格外虚假。
记忆里他和仁王不是这么合拍的人。
但他和仁王原本也不是那么熟的,所以“记忆”的真实度也得打个折扣。
现在是发生了什么呢?
……这还需要确认?
忍足侑士,你是三十岁不是十三岁。
他玩味的勾了勾唇,走出房间下了楼。
仁王走出浴室就发现门口放了一双拖鞋,地面上也有被擦过的痕迹。他挑了挑眉一边擦着头发一边想忍足这是心血来潮做家务?
他把用过的浴巾叠好放在床尾,套上宽大的棉T和居家裤。
用电吹风草草吹过了头发,再走出浴室时忍足就靠在门框上手里端着一杯水。
热水加电吹风再加上空调让仁王整个人都觉得发燥。
他后退两步坐在床沿,忍足就走进来把杯子递到他面前。
……体贴过头了吧。
仁王一边想着一边接过了杯子。
尝了一口,是甜的。
蜂蜜。
他皱起眉接着床头灯光去看杯子的颜色。
“做什么这个表情,蜂蜜水而已。”忍足道。
仁王抿了抿唇,表情有些微妙:“太甜。”
“……你别太过分啊,蜂蜜水哪里就太甜了。”忍足无奈道。
仁王不置可否地舔了舔唇。
他确实是渴了,就皱着眉喝了两口。
甜腻的味道留在唇齿间,他透过玻璃杯去看忍足一半背着光的眉眼。
温热的蜂蜜水消解不了燥热。
他反而更热了。
清酒是不会醉的。
但醉不醉这种事……难道不是想让自己喝醉,喝水都会醉吗?
他有一点想做狗血无逻辑偶像剧里常做的事,又觉得这样的事太……过了一点。
所以,要不要做?
犹豫的时间持续了几秒。
仁王慢吞吞地抬头,看了一眼忍足。
对视的瞬间他做下了决定。
“真的太甜。”他的声音有点哑,“你试试吧?”
忍足弯了弯眉眼,摘下眼镜。
这下真的是骑虎难下了。
但我居然还有点兴奋?
仁王这么想着,觉得自己可能真的有点醉。
他喝了一口蜂蜜水,反手把杯子搁在床头柜上,抬起手去揽忍足的脖子。而忍足配合地弯下了腰。
一个吻来的顺理成章。
仰起头的角度颇高,这让度水的企图变得容易了很多。
当然两个人都不是这个目的。
一小口的蜜水很快被两个人分别咽下了,吻却还在继续。
一开始显得急迫,两个人都是。于是呼吸很快就变得凌乱。
仁王仰着头有些缺氧,便反射性向后想要拉开一点距离。忍足便顺着他的力道往前。
两个人都倒在床上后,动作反而慢下来了。
试探着,又似乎并不是在试探。
残留在唇齿间的甜味几近于无时他们才停下来。本就吻的不算深,分开时的喘息便都很克制。
甚至就连吻着的时候,他们的眼睛都是睁开的。
对视着,偶尔错开视线。
这像是一场交锋。
一时之间两个人都没有说话,一直到连呼吸都逐渐平复。
忍足没动。
这么近的距离,他能感觉到仁王瘦的有些膈人的身上过高的体温——也许是因为酒,也许是因为刚洗过澡。薄荷的味道很浅,应该是洗发水的味道。
他在客卧备着的是无味的洗发水和沐浴露,这人大概不喜欢。
这倒是了。
这段时间这人表现的这样成熟稳重,本质却还是率性妄为的。
“甜吗?”这么问的人微微眯了眯眼,流露出一点带着揶揄和调笑的神态。
忍足挑了挑眉,压低了声线:“确实挺甜的。”
故意做出的语带双关的姿态。
仁王侧过头笑出声,震动透过相贴的身体传过来。
忍足挂念着仁王的身体,就算伤口基本复原,但整个人被开了个洞,要修复起来也不仅仅是外面长好的事。他翻了个身坐在仁王旁边,探出手摸了摸仁王的额头。
“我没发烧。”仁王抬起手覆住了忍足的手背。
医生的手是温暖的,被微凉的掌心握住时能感觉到这个人手心的茧。
他皱了皱眉:“你手怎么还是这么凉?”
“天生的,改不了。”仁王拉长了句尾。
忍足便点了点头,抽了手站了起来:“你等我一下。”
仁王看着他走去自己的房间,接着传过来翻东西的声音。
然后是下楼,倒水……
等等,又给我递什么?
仁王抽了抽嘴角,看了一眼床头柜上还有小半杯的蜂蜜水。
果然几分钟后忍足端了另一个玻璃杯上来。
他又一次坐到仁王旁边:“来。”
“噗哩?”
忍足摊开手心,里面是大小不一的药片。
仁王抬眼看他:“……我没病。”
“我知道。”忍足一本正经道,“但我怕你就这样睡了半夜会生病。这些都是维生素和非处方药,预防用的。”
“……”
“吃了药就早点睡吧。”
“……”
这样的“善意”让人没法拒绝。他们僵持了一会儿后仁王还是妥协了。
翻身坐起来把药吃了,他看着忍足端走了两个玻璃杯,还替他带上门。
门关上之前仁王喊了一声:“忍足。”
“嗯?”没戴眼镜的男人回过头,眼神在阴影里难得显得锐利。
“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含糊不清的文化。
忍足歪了歪头笑了。
他问:“你心情好吗?”
“……还行。”
“那就好。”他这么说着,回过头离开了仁王的视线。
仁王走到门边看着他下楼,挑了挑眉神色有些微妙。
关上房门,把床尾摆着的浴巾挂起来,仁王打开被子把自己塞进去。
关灯,闭眼。
空调还是热的,他却没有前几日那么难受了。
窗户没开。
不如试试不开窗能不能睡好吧。
仁王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