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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真是朝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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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王亲自施法术封住了我的嘴,可那句话还是被说了出来,说的叫一个情深意重,叫一个百转千回。
那句话说出口之后,那浓重的委屈才逐渐退去,冥王好狠心的抽了我。
话我不是自愿说的,但是冥王给我一巴掌我也不觉得冤枉,谁让我这替身做的跟原主诈尸一样,多吓人啊。
外面一阵脚步声。
“禀冥王,冥宫外面有一女仙求见。”
“仙界与冥界已多年没有来往,怎么会有女仙来冥界,可有名帖。”
“名帖没有,不过她说她是顾成双的师父。”
“谁是顾成双?”
我一手捂着被打的脸,一手举得老高,几乎是连窜带蹦的把冥王的视线引过来。
有什么办法,他封我嘴的法术还没解开呢。
师父用了我最常看见的一张脸来探望我,一身火红的道袍,金柄拂尘,墨发齐整,飘逸的容颜略带猥琐,检查了七遍,确定无人偷听才到我跟前悄声问
“说说你原来的计划?”
“我和未连是情之所至,哪有什么计划。”
我用半张没肿的脸,露出痴心的神情,也许半张脸的痴心太过戏谑,师父没信。
“说实话!不然我拿你去沤花肥。”
“我看未连好看,在未连身上用了同心咒,等他非毒归身就会爱上我,爱的受不住了就来救我了。”
“人家魂魄不全你就拿自己去换,没心你就把自己的掰下一半给他,我是这么教你的?”
她有心动手教育教育我,看了看我的惨状,仁慈的放弃了。
“三件事儿,说完我就走,忙得很,没空和你闹。”
她的意思很明确,不会把我弄出去。
“第一件事,你的情劫真的到了,千年大劫,你认真点儿应付,千万别落个百十个天雷轰顶的场面,给你收尸我都嫌丢人。”
我刚要声明自己只有四百多岁幼龄的事实,被师父一眼瞪回去。
“第二件事,你真是朝零,当初我实在缺个灵透的徒弟,又看见荒元一个人带着你很艰难,就使了些手段,用一碗千日忘情酒把你拐来做徒弟。胡乱起了顾成双这个名字。”
吃惊的紧,险些动手打了她,之所以没动手,是因为考虑到,她我也是打不过的。
做顾成双是件憋屈的事情,谁都打不过,不如去做朝零好了。
见我眼圈红了,师父拿拂尘的黄金手柄捅了捅我。
“你也是在军队做过老大的,不能这么不尊重,动不动就哭算怎么回事,你以前还说过的,要碎一碎未连的心,要替朝零讨一讨债,这都有条件了,开心才对啊。”
我哭得更伤心了。
顾成双怎么可能是朝零,即使顾成双就是朝零。
“第三件事,墨梁早晚都得把你睡了,别想着反抗,这事他都想了一千多年了,拦不住,至于你能不能把未连睡了,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送这个为老不尊的师父出门的时候,我发现,这个破屋子也是有名字的,毫不起眼的,落满灰尘的破匾,重露阁。
站在门口的芽儿见我看的出神,说“听说四百年前,冥王喜欢上了一个人间的女子,被安置在这里,后来冥王后查出那女子是异族派来的奸细,盗取了兵符,被投入了轮回井。”
“你怎么还没走?”
“小姐,我是悬娥大人,留下来照顾你的。”
“别叫我小姐,听着头疼,叫我成双。”
芽儿是生在冥界的,修习二百多年,人不愿努力,也实在没有天分,幸而长得伶俐,被选到冥宫做事。
本来是在王后身边的,因为总是打碎东西,被王后硬塞给了悬娥,悬娥无处安置,又逢冥王让她指派个照顾我的,芽儿就这样被发配到了重露阁。
这里倒是适合她,一样能打碎的东西都没有。
我坐在重露阁的门槛上,后背还疼得厉害,小小的院子,往前就是悬娥的千梦宫,再往前是冥王后的青翼殿,再往前是冥王的华阳宫,再往前就是冥宫大殿,再往前就是冥界之都夜城,可是往前多久才能到魇城,往前多久才能是未连。
是否真如师父所说,我的情劫来了,是否真如师父所说,我就是朝零。
芽儿在收拾小院里的一间厢房,大概是想住在那里,来来回回的倒也不觉厌烦。
我还在门槛上坐着,低着头,悼念平白多出的七百多年岁月,一个月白色的衣角飘荡在我的视线之中,抬头看见未连温暖的笑容,如梦似幻。
他张开手掌,手心当中是一块紫色的水晶。
“这是那柄剑的剑心,以前是蓝色的,我魂魄的颜色,因为沾上你的血,变成了紫色。”
“我的血?”
“你在我那里,吐了一口血。”
其实同心咒只是传说,我从没见人用过,如今看来,真的是个占便宜的咒法。
当你爱上一个人,你的魂魄都会掺杂她的颜色,我得了未连的真心,即使他都没有爱上我。
未连拉我起来,冰凉的手指抵在我的胸口,稍一用力便陷了进去,掏出来之时手心里空空如也,他的手上沾着我的鲜血,鲜红的,伤口冰凉却不疼痛,缓慢的愈合。
“能让一个凡人在冥界活的长久,这是唯一我能想到的办法。”
“那柄剑的剑心?”我问。
“我的魂魄。”
不知何处而来的藤蔓从手指缠绕上来,蜿蜒向上又逐渐消失,最终在眉心开出一朵紫色的花儿来。
未连捧起我的脸,在花朵盛开出浅吻。
“我知道你不只是和朝零长得一模一样,你是治好他伤口的药,唯一的,从他看你的眼神我就知道,我争不得。”
眼泪,不再显得那样莫名其妙,四百年来,我爱过的第一个人没有心,他说他争不得。
“我是他唯一的药,那你呢,未连是否也需要一味药?”
他说他不能用那样的眼神看我,他的病是天生的,谁也治不好。
灰蒙蒙的光线中,我对着他的背影疯了似的喊他带我离开。
我与未连相识不过几天,我喜欢他长得好看,我以为我们之间全是我的算计,他的利益,可从什么时候,他的一句话就能让我泪如雨下。
他装着我的半颗心,我装着他的一缕魂魄,我们俩个谁也不欠谁,分开的时候,没有夕阳把他的影子拉长,我看着他逐渐消失。
我以为我是看的透的,但天底下还是多了一个被未连碎了心的女子。
芽儿不知何时走到了我的身边,也痴痴的看着未连的背影。
“难怪你都不把冥王放在眼里,这个人可真是能把冥王比下去。”
我说未连宁愿魂魄不全也不肯去爱我。
多年之后,芽儿说出我错的有多离谱,他若不爱我,怎么会把一缕魂魄放进我的身体,那缕找了几百年的魂魄。
我想做顾成双,但人人都让我做朝零。
我继续看着这个院子,流泪,一些记忆挤进脑子,想起朝零也曾居住于此,险些被冥王打的魂飞魄散的朝零,被法术变换了形貌的时候,住在这里,看着灰蒙蒙的天。
想着她曾风华绝代,她曾叱咤风云,那时候她可能还爱着墨梁。
墨梁会时常的来看她,告诉她,要保护她,要照顾她,告诉她,这世上没有紫色的树。
可这世上明明有紫色的树,我亲眼见到的,千梦,和千梦宫一模一样的名字。
现在,无论朝零还是顾成双,都是伤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