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赎心》梦也清寒

7、卷一 长印 （6）

　　“今天老梆子又说早恋的事了，我们会不会被发现了？”
　　“不用怕，发现了，就说我追你，你没同意，让他们找我好了。”他总是满不在乎。
　　……
　　“□□，这个题你怎么又错了？不是给你讲过一遍了吗？”
　　“额？上次讲的那个我是会了，但这个稍微变一下我就又不会了……”
　　“那我再讲一遍，你可要仔细听了哦……”他压低声音，语气暧昧，“下次再错，我可要惩罚你了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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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贺嘉源，这个和弦我还是按不出来，有没有可以不横按的简易按法？”
　　“没有。”他头也不回，“按不出来，就不许吃零食。”
　　还好不是不许吃饭，她庆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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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嘉源，你觉得我是个好女孩吗？”在最初的时光里，她总喜欢这样问他。
　　“你怎么又来了，问过好多遍了啊。”
　　“我还想听你说嘛。”
　　“当然是。”他总是郑重其事，“□□是我认识的，最好最好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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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们宿舍女生是怎样评价我的啊？”
　　“哦，”她略思索，“也没说什么。”
　　“不会吧？女生在熄灯后睡觉前，不会讨论男生的吗？”
　　“额？她们就说过，你个子那么高，却坐那么靠前的位子，虽然是靠窗，也影响她们看黑板……”
　　“……”
　　这次对话没多久，贺嘉源果然就主动提出换位子，坐去了□□的后两排。□□还记得，那天他收拾自己东西的时候，同桌班语然的表情一直很难看。
　　“你还真换去后面了呀。这样我都不能拿笔捅你问题了，上课我也看不到你了。”
　　“那没什么啊。”他一脸嬉皮笑脸，“这样我就可以一直一直看着你了啊……”
　　一个人真的能一直一直看着另一个人吗？
　　那时的□□来不及去想这个一直一直会有多久，被浓浓情意包裹着的她，愿意去相信他的每一句话。
　　进入高二后，课业负担开始加重，每天各种堆积如山的作业和试卷几乎占据了所有课余时间。过去每周的双休变成了单休，同学们在漫天抱怨声中还是如开足了马力的机器，轰轰隆隆一路向前。
　　贺嘉源和□□每天的约会只能压缩到晚自习后，两人一起在篮球场打一会儿球，借机聊天抒发感情。自从和贺嘉源在一起后，□□的性格开始被带动着一天天开朗起来，自信心也开始恢复。这个时期的她，开始尝试跟周围的同学多接近，但仍不能有可交的朋友。
　　十月二十四号这天，是□□十七岁的生日。晚自习后，她照例来到篮球场，看到他早已等在那里，手里却没向往常那样转着球。待她走近，贺嘉源手中忽然多了个纸盒。
　　“送你的，生日快乐！”他将礼物递给她。
　　她接过，打开，是sony的迷你CD机。她有点愕然：“这个，很贵吧？”
　　“先说你喜欢吗？”
　　“嗯。”她怎么会不喜欢呢？同宿舍的同学多半都有磁带的随身听，但相对奢侈的CD机却只有肖云有一个，她整天拿着当宝贝，听电视剧的时候从不愿与她们分享。
　　“这个花了你多少钱啊？”
　　“也不多，两个月的生活费吧。只要你喜欢就好。”说完他又变魔法般拿出一个更大的纸盒，“这是第二份礼物哦。”
　　她接过来一看，真是欣喜若狂——是《流星花园》全集的音频CD！
　　“怎么样，以后不用偷偷摸摸地蹭肖云的听了吧。”
　　她高兴地不知说什么好，将偌大的礼物抱在胸前，只会傻笑。
　　那天晚上，他第一次吻了她。在光线幽暗的枫林中，男孩那带着青春朝气与热情的吻落在她的唇上，陌生而狂热，动作生疏却持久缠绵。事后他告诉她，这是他的初吻，她没有说话。
　　“□□，我想问你个问题，没有别的意思，你别生气。”这是他向她表白一年后，一次看似不经意间提起的。
　　“什么问题，你说吧。”
　　“我总觉得，你没有什么朋友，就是单纯友情的那种。哪怕是同性，似乎也没有。”
　　她长久地沉默，最后小声回答：“这是我自己的事情，嘉源，你先不要问了好吗？”
　　“是跟我有关吗？似乎已经有女生知道我们的关系了呢。”
　　他还是这么自信到自以为是，她不禁苦笑。“真的跟你没关系。”她再次确认，“我想她们即使知道了，也不会来吃这干醋的。”
　　他听后反而高兴起来：“不是我的原因就好。你怎么知道她们不会吃醋？当年有多少女生对我芳心暗许你知道吗……”
　　从高二开始，班里开始有女生写些诗歌散文之类，向青春类杂志投稿，其中还真有许多人的作品被选中，刊登在那些杂志上，尤以□□他们班中奖的居多，因为他们新换的语文老师就是资深的写手，经常在报刊杂志上发表文章，高中奖率跟这位老师的推介不无关系。每当看到那些文章被发表了的女生得意洋洋地挥着手中的杂志向全班炫耀时，□□心里总觉得憋闷。她的作文一向很好，老师也说过她的文章很有灵气，可怎么就没这样的好运呢？她不愿承认自己在妒羡她们，在心里，她仍然觉得自己更优秀。
　　有一次，她又在埋头创作，忽然被贺嘉源打断：“我觉得这首诗不错啊，要不要投投试试？”
　　她瞥了一眼，是她昨天写的一首《飞鸟与天空》。“你真的觉得这个好吗？”她狐疑地问。
　　“是啊。不过，我想可以再加一句。”他说着拿起笔迅速地写下，而后给她看。
　　后来这首诗果然被一本叫《花季》的杂志收录。当新版杂志和汇款单一同到达他们两人手上时，真是令他们欣喜若狂。
　　“从此有一个地方，会永远留着我们两个的名字啦。”他微笑着说。
　　那时的他们，以为两人也会如纸片上优美的印刷字那样，彼此并排着在一起，永永远远。

　　那之后，课业愈加繁重。□□的理科成绩一向较弱，但为了能跟贺嘉源进同一个班，她十分努力。贺嘉源也会尽其所能地教她解题，抽出大量的课余时间帮她补习。□□的成绩在一步步稳升，终于高分通过文理分班的考试，如愿跟贺嘉源分在了同一个班。
　　当最黑暗的高三来临，单休变成了半休，前进着的机器马力虽在，却不再轰隆，沉默常常是教室氛围的主流，就连以往最热闹的晚自习后，也到处是埋头伏案沙沙速写的声音。
　　“□□，你在玩什么？”
　　“黑白棋。”
　　“这个怎么玩？”
　　“双方轮流落子，只要连成一线，就可以把中间所有的对方棋子翻成自己的，等棋盘落满，看谁的棋子多。”
　　那段时间，下黑白棋成了贺嘉源和□□最常用的减压方式。□□的棋龄虽比贺嘉源长，但天生擅长数学计算的贺嘉源在连玩两天后，便寻到了规律，棋力大进，往往使□□难以招架。□□在一次连输六局后，终于爆发，丢下未落完的棋子，一言不发转身离去。之后两天，她都没跟他说话。
　　贺嘉源觉得莫名其妙，游戏吗，娱乐下罢了，何必这么认真呢？但类似这样不必要的小摩擦出现的频率却日益增多。很多时候□□的脾气发的不可理喻，例如一次模拟没拿到期望中的成绩；又或是贺嘉源帮其他同学讲题（不拘男女）；甚至只是他因去食堂晚了没能买到她想吃的饭菜。这些生活的琐事，只要一点不如意，□□就会跟他冷战。
　　这曾使贺嘉源头痛，但他总是说服自己，或许真是压力太大了，毕竟她放弃理科特长班，努力考进重点班是为了自己，然她的成绩想要跟自己齐头并进，想要一起考入同一所大学，确实还有些差距。曾经我那样承诺过她，要让她快乐，我就一定会做到。
　　于是，在□□的每次发泄后，贺嘉源都会百般示好，以博得她一笑。两人的摩擦矛盾就在男方的一再退让中一次次冰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