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好不相见》潋潋江湖

47、见面

　　晴好顿时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往头顶冲去，竟然是他！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望进那双温和的眸子，全然没有曾经的深情温暖，只有纯粹的好奇和友善，倒映出自己苍白无力的身影，摇摇欲坠。
　　“晴好，你怎么了？”柳时南看着她突然苍白的脸，有些担忧地上前一步。
　　“没有。”晴好强忍下不适，深吸一口气，不是曾经有个姐姐也说劝过她么，他既无情我便休，就算心痛如死，如果对方已经不再怜惜，那任何痛苦落在他的眼里，只怕有惺惺作态之嫌。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自己落到这样一个不堪的境地吧。
　　“只是今天出去钓鱼，可能有些累了。”她露出一个温婉的笑容：“时南，这位是？”
　　“哦，他呀。”柳时南侧身一步，让出背后的朋友：“他是我在日光城交到的朋友，你叫他嘉措就可以了。”
　　嘉措上前一步，穿着传统的藏服的他，气宇轩昂，没有一般藏民黝黑带着风尘的外貌，优雅干净得仿佛浊世佳公子。只见他微微一笑：“这位是于姑娘吧？早听时南兄提起过你。在下有礼了。”那样的笑，仿佛夜放的昙花，带着一股极微的清香，淡淡的感染周遭的人。
　　看在晴好的眼里，却是那样的冷漠无情。
　　她灿烂一笑：“嘉措公子吗？晴好有礼了。”低下腰段，轻轻回了一礼。敛去的，是逼回眼里的泪意，深深地藏回心底。
　　这就是那个曾经温暖如春的少年么？背着她一步一步走在风雪夜里的他？被她一嘲笑就会微微脸红的他？出神听着她歌唱的他？会紧紧抱住她深深吻她的他？
　　全然不是彻底不是绝对不是！那样从容友善的神情，仿佛是遇到了久仰大名却从未相遇的陌生人。可真是好呀。果然人生若只如初见啊。晴好一哂，果然，历史是不会因为自己这只蝴蝶而有所改变的。该来的始终会来。该谁和谁在一起，上天注定的。这不，有了玛吉阿米茶馆，也有了夤夜情人的秘密相会。
　　“时南，你们可曾用饭了？”
　　“哦，刚让小五撤下。”
　　“那成。既然你有朋友，我也不便打搅。让小五那里去我那里拿些茶去。可是从南方带回的上好茶叶。也让嘉措公子品一品。”
　　“好。回头我再找你。”柳时南微微点头：“你自己早点休息。今天玩了一天也累了吧。”
　　晴好点点头，朝嘉措说：“嘉措公子，那我就不叨扰你们了。请随意吧。”
　　嘉措微笑：“有劳于姑娘了。”
　　慢慢转身，一步一步朝门外走去。晴好说不出自己是带着怎样的心情，和一个曾经如此亲密的爱人，在咫尺距离，进退有据地成为了谦逊有礼的陌生人。就这样，仿佛在生命中的色彩，慢慢被抹去。
　　走出门外，卓然静静地站着，怜惜地看着她。
　　“卓子。”晴好叫了一声，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热泪还是不受控制地盈出了眼眶，慢慢滑下。
　　“走，回房吧。”卓然喟叹一声。

　　回到房间，晓青点起了香烛。晴好静静地凝视着扑腾的火苗，觉得头脑一片空白，仿佛很深的倦意，什么也想不起来。
　　“卓子，你说，人心为什么会变得那么快呢？是不是时间的流逝真的会带走很多东西？可是像他这样残忍的了断，我真正第一次见。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温柔而残忍的人。”晴好喃喃自语。
　　“或许，你该找他问个清楚？”卓然有些迟疑地提出自己的意见。且不说仓央嘉措是什么性格，可是今天这样陌生的回应，真像从来没见过晴好一样，未免的确有些怪异。而且上次茶馆夜探，似乎，此人的功力和几年前在北京相遇时比，仿佛也差了些许，以致自己能轻松带着晴好来去，都未曾被他发现。
　　“问什么？问他为什么这样对我？不过自取其辱罢了。”
　　犹豫了片刻，卓然还是把自己的观察说了出来。
　　“功力差了？”晴好回味这几个词：“会不会是你上次把他高估了？”
　　“那不会。”卓然正色道：“武林中人，能正确衡量对手的能力，才是立于不败之地的唯一条件。决不会估错。”
　　“那你的意思是他武艺几年内退步了？或者事务繁忙？或者…受过伤，难道…受伤后失忆了？”晴好眼睛一亮，KAO，这种狗血剧情不会真的发生吧？
　　想了一下，眼神突然暗下来。
　　“也未尝没有可能啊。”卓然做思考状。
　　“算了，别安慰我了。”晴好苦笑道：“难道你的暗卫都是假的？这几年也从来没听说六世□□有染病静养的日子。”
　　“也是。这些年来他每天行程，基本上都在暗卫的记录上，的确没出现过什么异常。”
　　“你还说？”晴好有些不满地看了他一眼：“我可从来没让你找人盯他。要不是这次到日光城，你怕是也不会告诉我吧？”
　　“还不是担心你。”卓然回答得理所当然。
　　“卓子…”晴好又红了眼眶：“让你费心了。你为我做了那么多，可是……”
　　“谁让我的玉佩还在你手上呢？”卓然有些不习惯这样的晴好。
　　“到头来，机关算尽，反而是这样的结果。”晴好吸吸鼻子，有些自嘲。
　　“别这样。要不我去揍这小子一顿？”
　　“可别。”晴好白了他一眼：“且不说他的身份。他现在这样的态度，你去揍他岂不是丢我份么？”
　　“可是，我还是觉得你该去问个清楚。或许其中真的有什么误会呢？”
　　“我不。”晴好异常坚决激烈地拒绝。还记忆犹新上一次的问个清楚，只是换回来坚决如铁的拒绝，情何以堪。很多事情，弄个明白反而没有装糊涂来的舒坦。说她胆小也好，懦弱也罢。既然他这样的表情和回应，多说也无更多益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