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落与君相知》立水小仙

77、大婚（上）

　　不知是因为晚上没有一起吃饭，还是最近两天也并没有见过几面的缘故，这日夜里，武玉栖总是想着蓝莲的事，左右翻身的睡不着觉。想着想着，脑袋竟也开始隐隐作痛起来。
　　加之盛夏时节，即便是夜晚也依旧并不凉爽，闷热的暑气无形中会催发着那些本就心烦意乱的人，更加静不下来。

　　武玉栖就这样迷迷糊糊在床上翻来覆去折腾了一整夜，再睁眼时，外面似乎已经越发亮了起来。

　　左右睡不着的她，索性爬了起来。本想去坐在房上吹吹风，结果到了上面才发现，自己起得可真是够晚的。此时的东宫，怕是除了润润外，所有人都已经开始静悄悄地热火朝天忙活起来了。

　　晨风中，她看着连翘来来回回前后奔走；看着远处忽明忽暗的灯光越亮越多；看着头顶的星星们渐渐睡去；隐约中，似乎听到了东宫正门处，一队人渐行渐远的声音……

　　卯时，蓝莲三跪九叩离开皇宫，一路在文武礼官和禁卫军陪同护送下，前往皇陵祭天、祭祖，之后到元府迎娶元香玉后再一同进宫；最后，一双新人再返回东宫，接受文武百官的朝贺。就这样，一整套程序下来，就到了申时。

　　沈秋葵吃了午饭小憩片刻后，才优哉游哉往东宫走去。

　　虽然太子大婚，东宫会有大批达官显贵前来祝贺，但是凭借着她和“五先生”的关系，别说东宫，如今就连那门禁森严的新雪行宫，若是她想，也是进得去的。所以，作为这次婚宴的特邀宾客之一，她的地位似乎都已经快赶上她那个’曾经的爹’了。

　　一路趾高气昂地走到东宫大门口，远远就看到一个人蹲坐在守门狮子旁边，呆呆地一直四下张望着，活像那两头狮子的缩小版。

　　沈秋葵不禁好笑地一边走一边说道：“我说十七，你一人蹲这儿干嘛呢？”
　　“我在等莲花花和香香啊。”
　　“哎呦我的傻妞~不是说了要至少申时才会回来么，你现在在这等着有什么用啊？”
　　“可我就是想第一个看到他们嘛。”
　　“说你傻你还真是一点都不谦虚，你觉得一会儿前哨内侍回来后，那个青姨还会让你在这里蹲着？你又不是这狮子，到时候肯定是要么让你入席要么就打发你先回静园啊。”
　　“可是我就是想第一个看到他们啊。”

　　沈秋葵看着武玉栖，见她始终两眼直勾勾地盯着前方，眼睛周圈还略微有些发黑，摇了摇头，学着她的样子在一旁蹲了片刻后，托腮自言自语般小声开口说道：“哼，你在这里浪费时间，还不如去守着宫门口呢，好歹能找个好位置远远看上一眼。不过想要第一个看到这种事你就别想了，我来的时候，外城已经有大批百姓……”

　　“好主意！还是葵老大你聪明，那我就去啦！”武玉栖根本没听沈秋葵把话说完，一个箭步就窜了出去。
　　“唉唉，你要看也找个隐蔽点的地方，别被人当做刺客抓了去啊……哎，算了，随她去了……”说完，沈秋葵也站起身，锤了锤因为久蹲而开始发麻的大腿，十分好奇为什么那家伙奔出去的时候看着就什么事都没有。
　　随后，她并没有从东宫正门进入，而是绕到了后门，去静园等着晚上开宴。

　　申时整，大婚仪仗队从皇宫出发，向东宫行去。

　　一段平日里并不算太长的路，今日却走得格外的慢。原因无他，因为今日是个特别的日子。

　　虽然禁卫军早已把沿途各处封锁，但是玄京的百姓们却依然欢欣雀跃着纷纷朝内城涌来。哪怕只是远远从旁看一眼，哪怕只是在这拥挤的人群中沾沾人气、数数人头。

　　毕竟，那可是他们太子的大婚。不管是曾有幸见过太子本人或是从没见过的人，都不愿错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还有什么是比成亲更能让一个人变得风采俊逸？更何况，他们的太子本来就是经世少有的文德公子，才貌双全。

　　蓝莲坐在马上一路走来，与生俱来的帝王气质被一身礼服衬得让人更加移不开目光。那些占据着前排位置的男女老少们，一时间都不禁看得痴了。

　　而他，却自始至终没有显露出半分表情，就那样威严地俯视着众生。
　　那一片片欢呼着的红色海洋，就如盛夏之花般绚烂，一时间，竟有些灼伤了他的眼。满眼喜庆的红，并不是他想要的，却是他必须要得到的。

　　武玉栖赶到的时候，所有能站人的地方早已人山人海，要不是有人严格把控禁止攀墙爬树蹲屋顶，想找个极佳的位置对于她来说还是挺轻松的。但是现在，她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刚要削尖脑袋准备往人群中挤的时候，一只手拍向了她，一把将她拽了回来。

　　“别去，那里人太多，不安全。”
　　“咦，怎么是你？”
　　“冬皇到后没看到你，所以让我过来带你回去。”
　　“可是……”
　　“你在这也看不到什么，而且琰太子刚刚已经从这里过去了，若是不想错过开宴，就跟我快些回去。”

　　随着夕阳渐落，前来赴宴的宾客开始络绎不绝地入席，向来清幽雅致的东宫，一时间竟也变得喧闹接地气起来。

　　待众宾客纷纷落座，酉时许，宴席正式开始。
　　与寻常百姓大婚不同，太子妃此时并不能待在屋中闭门不出，而是需要到正厅同太子一起，接受四方来客的贺喜与庆祝。

　　因为这只是大婚晚宴，与白日里严谨正式的仪式不同，此时更多了几分轻松与随意。众宾客一边欣赏歌舞，一边吃酒闲谈，等待着轮到自己时，去向一对新人送上贺礼和祝福。

　　而这上前道贺的顺序，是按照在朝官位或社会地位排列的，首当其冲的自然是万众瞩目的新雪冬皇。
　　然而，纳兰雪并没有要起身的意思，只是示意火树替她把贺礼送上就好。

　　“小雪球，你既然来了，为何不去给莲花花和香香道贺？是因为你冬皇的身份不方便么？”因为被选中做皇夫，武玉栖虽然按照顺序几乎要倒数几个才能上去，但是座位却被安排在了冬皇身边。
　　“不，就是不想去而已。”纳兰雪朝武玉栖勉强挤出一丝笑意，语气中也多了几分敷衍。
　　“你，不喜欢他么？”
　　纳兰雪微微扯了扯嘴角，将视线避开，算是默认了。

　　今日，她的情绪十分不稳定，若不是因为武玉栖会来参加宴席，她绝对不想来凑这个热闹。看着满场充斥着的欢声笑语，心里真是有些堵得慌。

　　武玉栖一直觉得，像蓝莲这样的人，一定不会有人不喜欢的，而纳兰雪一直以来对他表示出的敌意，也一直被她当做是关系不熟的认生害羞表现，却没想到......

　　‘哎，看来以后自己去了新雪，要多在小雪球面前说说莲花花的好才行，今日就先算了吧……’看到旁边的人不像平日里和自己那般有说有笑，武玉栖微微叹了口气。

　　其实，一段不算长的同吃同行相处下来，她越发觉得自己和小雪球无论从各个方面都莫名的合拍，她们之间似乎没有什么初识朋友间的那种疏离感，取而代之的是种不可言喻的温暖与信任。

　　在她面前，也从来不存在什么高高在上的新雪冬皇，反而像是多了一个爱撒娇也很懂事的邻家妹妹。若不是因为和沈秋葵认识地更早，她都想把这“第一友人”的位置颁发给小雪球了。

　　也正因如此，她自然看得出，今日的纳兰雪心情…不太好…很不好。这种时候，自然是让当事人多些自我调节的空间比较好。于是，武玉栖选择默默闭口不言。
　　只是......本就周身习惯性散发冰冷气质的冬皇，如今少了言语调和，一下子变得更加与周围格格不入。

　　悄悄朝身后挪了挪，武玉栖索性趁人不注意坐到了身后沈秋葵身边，顿时觉得“暖和”不少。

　　“怎么？被冬皇抛弃，来投奔我了？”
　　“说什么呢葵老大，我就是看小雪球似乎心情不太好，这不是想让她自己静静么……呵呵，呵呵……”
　　“哼，你还挺会找理由。投奔我可以，这桌上你随便吃，就是这个不能动。”说着，沈秋葵还故意将桌上的酒壶朝外推了推。
　　“诶~喜酒喜酒，我都来参加宴席了，总要吃一口吧，就一口！平日也就算了，这可是莲花花的大日子呀。”武玉栖对此十分不满。
　　“哎，我倒是无所谓，但是就是你那位’大日子’殿下刚刚特意嘱咐过了，今日不许你吃酒，一口也不行。若是你想在这个’大~日子’里，惹他不高兴，那就随便你吧。”说着，沈秋葵将手放开，果真不再抓着酒壶了，只是，状似轻松的她眼角余光一直在瞟着身旁。
　　“……不吃就不吃，那我饮果浆总可以了吧。”话音刚落，武玉栖便随手倒了一杯大口大口地灌下了肚。

　　“恭喜了啊，太子皇兄，抱得美人归。”火树将贺礼呈上后，万子苏便带人上前，按照习制，他这个黄炎四皇子排在第二无可厚非。

　　蓝莲脸上的表情淡淡的，一如既往地微笑着回道：“同喜，听说父皇将四弟的婚事也提上日程了，再过不久，四弟便也可以得偿所愿。”
　　“你！”万子苏一时被这话堵得胸中一阵气闷，却又反驳不出什么，只得咬咬牙，强自欢笑道：“你们到时候一定都要来啊，皇兄，皇...嫂！”

　　不知为何，他突然觉得，今日的万子琰似乎比之以往要对自己有敌意得多。
　　’难道是我的错觉么？’
　　万子苏暗中疑惑，本就对这婚宴没有兴趣的他，索性直接离席打道回府了。

　　一切都按部就班地进行着，宴席并没有受到其间一两个人加入或离开的影响，始终欢声笑语不断。看着不远处一直在受宾客挨个上前祝贺的二人，武玉栖有些微微愣神。

　　“看什么呢，这么认真？”
　　“没什么，只是突然觉得，以前总是我们三个人在一起玩，如今，他们那一处，怕是没有了我的位置吧。”武玉栖说话时，有一瞬间脸上拂过一抹忧伤，也只是转瞬即逝，随即马上说道：“不过，即便如此，我也是高兴的，我希望莲花花和香香可以永远开心快乐~”

　　听了这话，沈秋葵皱了皱眉，有些担心地犹豫着问道：“十七，你......真的没事么？”
　　“嗯？我能有什么事？”
　　“不难过？”
　　“葵老大，你说什么呢，虽说的确是有一点点寂寞啦，不过我这不是还有你还有小雪球呢么。再说了，这可是莲花花和香香的大喜日子，我干嘛要难过呀？”
　　“可是蓝莲明明对你……哎，算了，反正如今这事已成定局，你知道或者不知道又有什么意义呢？徒增烦恼罢了，哎……”
　　“葵老大，你今天怎么怪怪的？总是问些莫名其妙的问题，说话也吞吞吐吐，我要知道什么啊？”
　　“我怪怪的？我吞吞吐吐？我还不是因为你！算了算了，喝你的果浆吧！”沈秋葵看到武玉栖的反应，真是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她还真是杞人忧天的瞎操心。随手也给自己倒了杯酒，暂时不想和这个“小白”说话了。

　　武玉栖一边看着那些上上下下的往来宾客，一边喝着果浆吃着美味佳肴，暗中数着什么时候才能排到自己。可是，今日前来贺喜的人又岂是一时半会能数过来的，桌上的果浆与菜品一波又一波的被替换上来，她脑袋都有点快要数木了。

　　“怎么还没到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