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落与君相知》立水小仙

118、小哥哥

　　“洛栖舞，我饿了，我想吃蛋糕。”沈秋葵走后，屋内只剩下了纳兰春华和武玉栖二人。一般只要她俩独处的时间，绝大多数时候的对话内容都只和吃有关。

　　“那个要现做，你若是饿了，我还是先去给你找点别的吃的吧。”
　　“哦。那你先随便给我拿点糕点来，蛋糕做好了我若是不在，就给我送去朱雀宫吧。”
　　“是是是，公主大魔王。”

　　说完，武玉栖麻利儿地小跑到小厨房，将蛋糕做上后，随手抓了盘点心就回来了。却看到纳兰春华正趴在桌子上，似乎还一直在发抖。

　　“你怎么了？”玉栖急忙上前扶起小公主，却发现她脸色发白嘴唇发紫，还在不停地大口大口喘着气，看上去十分痛苦的样子。

　　她不知是怎么回事，也不敢随意乱动，可问话又不见纳兰春华回答，只得朝外大声呼喊：“火树！火树！出事了！”

　　听到声音赶来的火树，一眼就看到了倒在武玉栖怀中的小公主，于是上前一边查看一边问道：“她旧病复发了？”
　　“旧病？我不知道啊，我刚刚去给她拿吃的，回来就见她趴在这里了。她这是得了什么病？”
　　“春华公主自出生以来就有’哮症’，每年初春时节最易发病。”
　　“那…那怎么办？”
　　“我记得太医院一直都备着药，吃下就会好很多，我这就带她过去。”
　　“那，那我呢？”
　　“姑娘去了大概也不能做什么，就留在这里吧。”
　　“好，那你赶快去吧。”

　　火树抱起春华公主后，急匆匆地离开了。武玉栖看着桌上那一盘糕点，依然忧心忡忡。

　　在她的印象中，纳兰春华就是个极其调皮且爱折腾人的大魔王，却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天疾。想起她刚刚那痛苦的模样，一瞬间，以前对她心中的各种不满与埋怨全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只有同情与不忍。

　　“这么小的孩子，旁人看着都这般难受，她的爹爹和娘亲一定要心疼死了。”

　　虽然玉栖没有见过春皇，但脑海中却浮现出了那位被她称作“温柔爹爹”白夜辉的样子。正想着，忽然从门外闯入一个人，打断了她的思绪。

　　那人头发高高竖起，一身软甲劲装，颇为英姿飒爽。但眼神中，却尽是傲慢神色。她站在门口，俯视着坐在那里的武玉栖，开口质问道：“你就是洛栖舞？”
　　“我是。请问你是？”

　　确定答案后，那人二话不说，从身后掏出一条软鞭，直接向着前面挥了过来。

　　“啪！”

　　若不是武玉栖躲闪得快，此时怕是已经脑袋开花。因为一旁她刚刚倚靠的桌子，连带着上面的杯碟点心全都在一瞬间，就被打碎了。

　　眼看着这个莫名其妙的人继续挥着鞭子朝自己过来，玉栖在屋中躲闪了两下，一整排的博物架直接报废。为了保住屋中其它物品不再有所损毁，她只得一个跃身从窗户跳了出去，来人也不甘示弱，同样跳着窗户追了出来。

　　“你是谁？到底想干什么？”在院中一边跑，武玉栖一边大声问着。

　　“哼，干什么？因为你，小雪惨死黄炎；因为你，新雪莫名出现疫症；因为你，害我小叔叔受伤。自从你来了新雪后，这里就没发生过好事，我难道还不能替所有人教训教训你么？”

　　“小叔叔？我连你都不认识，你小叔叔又是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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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此同时，一路飞奔到白虎宫的沈秋葵，无视宫人内侍的阻拦，直接闯进了秋皇此时所在的小书房中，里面除了纳兰叶外，还坐着夏皇纳兰瑞。

　　因为再无外人，沈秋葵也不再顾忌，连招呼也不打，毫不留情地冲上前，指着纳兰叶吼道：“纳兰叶，你竟敢利用我！”

　　纳兰叶被突然出现的人吓了一跳，完全不知这女的又哪根筋搭的不对了，朝一旁纳兰瑞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一把将沈秋葵指着自己的手握了起来，皮笑肉不笑地小声说道：“你这女人，又抽什么风！没看见我皇兄也在么，胡闹也要看看场合。”

　　“谁跟你胡闹了，这可关系到小娘我的终身大事！”

　　“终身大事？昨天咱们不都说清楚了么，这是百利而无一害的事，你最后也同意了啊，怎么，现在想反悔？”

　　“我昨日的确是答应了要嫁给你，可我什么时候同意过这门亲事算是两国联姻了？”

　　“嗯？黄炎和新雪本就有联姻之意，你又来自黄炎，这不正好么？”

　　“好个屁！你们已经在我的婚事上附加了太多内容，如今还想让我背负整个黄炎？没门儿！不管怎么说，我绝不同意这是场政治联姻，绝不承认自己是黄炎和新雪联姻的牺牲品。”

　　“你能别说话那么难听行么？你牺牲什么了？我在黄炎万万人之中选中了你，怎么感觉你到还委屈的不行。再说了，当初胖妞不也算是你口中的’牺牲品’，我看她倒是乐意得很呢。”

　　“那能一样么？她当初可是被黄炎帝封了’长平王’的，虽然只是个虚名，但也是白纸黑字登了皇榜昭告天下的。可现在的我算什么？你们单方面说联姻就联姻，该有的名和利我都没有，若是以后新雪和黄炎不和，却要我白白担起万千骂名？”

　　“呃……”

　　“我可不想把自己的终身大事搞得那么沉重，反正这是我的底线，你们若是不同意，大不了我就不和你成亲了，我沈秋葵又不是嫁不出去！”

　　“你！”

　　虽然沈秋葵的话句句在理，但纳兰叶终因那句“大不了我就不和你成亲了”有些生气，他真是十分怀疑，眼前这人到底喜不喜欢自己啊？

　　“三弟。”此时，一直在旁端看二人说话的纳兰瑞终于开口了，“沈姑娘说的有道理，我们私自决定将这算作两国联姻，的确有些欠妥。反正新雪秋皇大婚本就算是大事，是不是与黄炎联姻已不重要，该来的人、想来的人总会来的，所以我们……”

　　正说着，一向沉稳守规矩的青青突然从外面跑了进来，跪在地上急禀：“夏皇、主子，不好了，思凝郡主和落月郡主在玄武宫打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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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思凝郡主和武玉栖的缠斗，一个主攻一个主守。二人从地上打到天上，武玉栖因为不会武，自然不敢近身，其实也进不了身。思凝郡主的那条鞭子就好似长了眼睛般，一直死死缠着她，怎么都甩不掉。所以，她只得选择一路躲避，所到之处无不“山崩地裂”。

　　不断从玄武宫中传出的巨大声响，终于惊动了紧挨着的青龙宫中的众内侍。因为夏皇刚好不在，青龙宫掌事察觉事情不对，急忙派人跑去白虎宫通报。

　　当纳兰瑞、纳兰叶、沈秋葵几人赶到玄武宫时，就见两位郡主正站在寝殿正殿的屋顶上对峙着，周围已是一片狼藉。

　　见有人来了，思凝郡主有些分神，手下鞭子再次挥出的同时，脚下竟然没有站稳，直接向一旁倒去。为了防止她坠落屋顶，武玉栖本想上前去拉一把，奈何距离有些远，她只抓住了鞭子的另一头。

　　结果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在她抓住鞭子的时候，鞭子竟被反向挥了一下，直接将猝不及防的思凝郡主震开，掉落下去。而她自己也被鞭子的大力最终弹得没站稳，从屋顶上滚了下来。

　　突然飞出的两道身影，将二人分别救下。

　　“思凝，你在这里干什么？”
　　“瑞哥哥，你怎么来了。”

　　另一边，武玉栖暗自松了口气，放开抓着自己的火树，拍了拍因为之前到处爬来滚去沾上的尘土，朝着火树笑了笑，“你这么快就回来了啊，春华公主没事了吧？”
　　“嗯，吃了药已经好多了。只是姑娘，你们这是……”

　　火树的话才说了一半，武玉栖突然眼神一凛，将他一把推开，但她自己的脸还是被突然而至的鞭子不小心擦破了皮。她没有想到，众目睽睽之下，尤其还当着夏皇秋皇的面，这人竟然还敢如此明目张胆地随意挥鞭子。

　　眼看着下一鞭就在眼前，纳兰瑞终于忍无可忍，抬手直接将其挡了下来。

　　“啪！”“嘶啦！”

　　两声脆响声同时响起，纳兰瑞真的有些怒了，低喝道：“思凝，不要再闹了！”

　　“瑞哥哥，你……”本想上前去关心一下纳兰瑞是否有受伤，抬眼时却看到所有人都站在武玉栖那边，与自己隔鞭对望着。

　　“你们！”思凝郡主一时羞愤交加，更是不可思议纳兰瑞竟会为了洛栖舞出手来对付自己。她将鞭子一扔，几丝委屈涌上心头，转身跑走了。

　　“思凝！”纳兰叶刚想追上去，却被沈秋葵从身后一把拉住，“唉唉，嘛去，那人谁啊？”
　　“她叫宁思凝，宁老将军的宝贝孙女，晚书的侄女。”
　　“晚书，宁晚书？”

　　纳兰叶点点头，然后皱眉说道：“刚刚思凝是不是也受伤了？不行，我还是去看看吧，老将军发起火来可是很恐怖的，她又是在玄武宫受的伤，你也不想以后胖妞遇到什么麻烦吧。”

　　看着纳兰叶急急忙忙追赶出去的样子，沈秋葵不住地撇嘴，小声嘟囔着：“嘁，不就是将军之后么，有什么了不起的，我家十七的爹爹，想当年，也是黄炎赫赫有名的上将军呢。”

　　“刚刚，谢谢夏皇出手相护。”听到二人对话，武玉栖也大概清楚了宁思凝的来意，之前她口中的那个“小叔叔”，自然就是宁晚书了。如此说来，她将气全都撒在自己身上，倒也情有可原。

　　纳兰瑞有些不自然地点点头，然后随意摆了摆袖子，却露出了刚刚因挡下鞭子受的伤。

　　“你受伤了？”

　　武玉栖抓起他的胳膊，就见被鞭子撕裂的袖口下，两个已经不太明显的蛇痕印记，配上刚刚的一抹鞭痕，就像一个画在手臂上有些不高兴的人脸一样。

　　好在伤势看着并不严重，她下意识地用手将那道血痕的两头轻轻往上画了画，随口说了句：“还是笑脸好看些。”

　　纳兰瑞有些怔怔地看着自己手臂上那个新鲜出炉的“笑脸”，曾几何时，有一个小男孩，也对他说过同样的话，也在同样的位置给他画过一个一模一样的笑脸。

　　“你……以前可去过翠屏山？”
　　“嗯？”武玉栖不知纳兰瑞为何会突然这么问，不过还是如实回答道：“何止去过，我从小就一直住在翠屏山上啊。”

　　“什么什么？你以前一直住在山上啊，怎么都没听你说过呢。”沈秋葵听到武玉栖这边的讲话，好奇地凑了过来。
　　“那不是因为哥哥们不让我到处说么，不过现在洛家已经被赦免，应该也无所谓了。”
　　“看看你的脸，怎么还是擦伤了啊，你还当自己是以前女扮男装那会儿什么都无所谓呢？赶快跟我进屋涂药，顺便给我讲讲你家山头的故事……”

　　听到沈秋葵提起武玉栖女扮男装，纳兰瑞这才想起，之前的确听小雪提过这回事。

　　‘原来，竟然是你……’

　　彼时，他还是一名年方十来岁的少年。从卞一大师处学成归来后，为了理论结合实际，不断磨练提升自己，同时给小雪四处遍寻名医，他每年都会抽些时间四处走走，足迹遍布四国。

　　那年，他无意间闯入翠屏山腹地，竟在其中迷了路。饥寒交迫外加还要时刻抵抗那里的蛇虫鼠蚁飞禽走兽，在山中兜兜转转三四日依然没有找到出路的他，偶遇了一个“玩蛇”的少年。

　　说是玩蛇，但很明显，少年和那蛇相处的并不算融洽，几次三番想要逃走的小蛇，最后无意间和他撞上了。小蛇斗不过少年，便决定将一腔怒火发泄到旁人身上，于是，正巧路过的他，荣幸的成为了那个目标。

　　与小蛇恶斗一场后，他最终因为躲闪不及，左臂被咬了一口，然后直接昏了过去。

　　再醒来已是第三日，伤口已经结了痂，他睁眼后第一眼看到的，便是那个带着些许血迹的“笑脸”，和一旁少年脸上略带歉意的尴尬笑容。

　　小蛇虽然年幼，但蛇毒已然了得，加之他早已体力不支，因此受了很重的伤。少年不敢将其带回家，只得寻了处山洞让他住下，然后日日从家中偷了食物和药草带过来。

　　养伤期间，为了打发时间，同时也算报答少年的“救命之恩”，他总会讲些自己四处游历的见闻。那些故事，少年很喜欢听，以至于有时为了听故事，半夜还会偷偷跑来山洞找他。

　　半个月后，他伤势痊愈，少年将其顺利的带出了山中腹地。分别时，依然有些恋恋不舍地对他说道：’小哥哥，如果以后你再来翠屏山，记得一定要来找我啊，你的故事我还没听够呢。’

　　故事到此便已结束，因为，自那以后，他再也没去过翠屏山。

　　纳兰瑞回了回神，看着左手臂的那个笑脸，自言自语道：“想来，那时二人连姓名都没互相留下的孩童约定，她也不记得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