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Episode 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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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7 觉醒（上）】
天开始下起小雨。
淅沥沥的雨丝密密匝匝在半空中横成一线，罗网般，缚住了玻璃窗内的人影，缚住了九天十地里被命运作弄的灵魂。
夜空晦暗如麻仓茎子此时的眼。她默默地削苹果，旁边是木刀之龙近乎麻木的无奈不爽。
“喂，我说，你确定你已经成年了？”龙盯着被削得棱角分明的苹果，终于开口。
麻仓茎子从漫长的工序里抬头：“当然，不然你觉得我多大？”
“那，这个苹果……”
“第一次的失败预示着将来的成功。你要相信我，也要相信，这个苹果。”麻仓茎子将益发棱角分明的苹果举起来，惨白的灯光下，微笑的脸颊有种天真的感觉。
龙叹息，摊手道：“我对你完全不抱任何希望。”
麻仓茎子嘿嘿一笑，不再说什么，继续这项伟大而艰巨的工程。
外面雨势逐渐大起来，隐隐有雷声闪电蠢动。
房门倏然被推开。
麻仓茎子抬起头：“啊，护士小姐，您是来……”
表情骤变。
龙也随着戛然而止的声音还有突然变得沉重的呼吸迅速转首。
——三个人。
一个老头，一个老太婆，还有一个，穿着打扮怪异的男人。
龙下意识联想到麻仓茎子的父母和丈夫，却再度感叹基因遗传的神奇：这两个怎么看怎么变态的怪老人，居然生得出像麻仓茎子这样的女儿。
基因突变啊基因突变。
他有些不着边际地想。
死寂的房间，蓦地发出声脆响。
麻仓茎子手中的苹果掉到了地上。掉落的苹果在光洁的地板滚动两圈，终于施施然停下。
麻仓茎子盯住破门而入的‘不速之客’，半晌，方道：“爸爸，妈妈。干久。”
龙抿唇，麻仓叶明上前一步：“茎子，跟我们回去吧。”
麻仓茎子下意识护住腹部。龙说：“就要生了不在医院里待着还去哪里？你作为老爸也太不人道了吧。”
麻仓叶明把目光投向龙，严肃过度的目光，在这样的光线下竟有种森冷的感觉。
麻仓叶明说：“小鬼，这里还轮不到你插嘴。”
龙表情一阵扭曲，就要冲上去：“你说什么！混蛋！”
麻仓茎子开口：“爸爸，我不会回去的。”
“你什么意思？茎子。不要忘了你的身份！”麻仓叶明吼道。
麻仓茎子眼底掠过丝暗金：“我不明白我保护自己的孩子有什么过错！保护人类，那么按照爸爸您的意思，我的孩子难道就不是人类了吗？为了保护那些与我毫不相干的家伙，我为什么要将我孩子的生命……”
“茎子你给我住口！”麻仓叶明打断麻仓茎子的话，眼底的火焰几乎燎原。他周身都散发出兵刃般锋锐的气息，寒冬腊月的鹅毛大雪般，凛冽而过。
“叶明。”麻仓木乃轻轻拉了拉老伴儿，对面麻仓茎子眼底的暗金却愈涌愈烈。她似乎在看麻仓叶明又似乎不在看，漆黑泛金的瞳眸默默地望着墙角一处，空洞如同纯黑的涡旋。
麻仓叶明等人没来由心头一凛，脑海里下意识浮起五代说过的话。
现在的麻仓茎子，不是他们的女儿。
“你……”麻仓叶明眼睛一眯，麻仓茎子却倏然发出声尖叫。
尖利的叫喊划破雨帘，直抵人灵魂深处。
就像撕破布帛的瞬间发出的，近乎毁灭的呐喊。
灵魂在这样的叫声中分崩离析，生命的诞生与死亡。
麻仓茎子抚着隆起的腹部，外面终于有闪电斩碎长天。惨白的光在面上散开，森森然恍若鬼火。她望着天花板，麻仓叶明迅速将式神招出，龙表情一变，几乎是刹那，按响了紧急呼叫的按钮。
房间里女人的尖叫层层叠进，龙嘴角勾起丝笑纹，看着匆忙而来的医生护士推门而入。
麻仓叶明瞪着一系列发生的出乎意料的状况，咬唇怒道：“该死的。”
“爸爸，怎么办？”麻仓干久看向麻仓叶明，麻仓叶明的目光不离被推出门去的麻仓茎子。
麻仓叶明说：“怎么办？为了消灭麻仓叶王，不择手段。”
麻仓木乃拉住他的手：“叶明，你忘了吗？不可以随意对普通人类动手。”
麻仓叶明一怔，旁边龙嘿嘿地笑：“怎么样，没办法了吧。”
麻仓叶明眼底森冷的杀气掠过，他狠狠地瞪住龙，龙心头一凛，僵硬住脸上的笑意。
等到他们赶到手术室门口时，手术中的红色灯已经亮起。
麻仓叶明死死咬唇，汗水顺着老迈的脸颊直端端坠落。他望着红色的手术灯，只觉那抹诡谲的红色燃烧着，就像一直潜藏在内心深处的预示灾难的邪火。
麻仓叶王……他在心里默念这个名字。
时间陡然静止。
麻仓叶明略略一怔，回过头的瞬间高大的男人就像从天而降的神祇。那男人嘴角带着漫不经心的笑意，眼底却闪耀着比地狱业火更加可怖的真红的烈焰。
五代通灵王眯细眼睥睨众生万象，没什么重要的，也没什么有资格入了他眼。
除了，手术室后的那个，强大到不可思议的‘怪物’。
思及此，五代嘴角的微笑益发灿烂：七代，真是，太久不见了。
手术室的大门‘轰’地破开，外面雨点击打窗棂，击打地面，发出碰碰咚咚的响声，就像枪林弹雨中可怖的与死亡擦肩而过的灵魂的嘶叫与惶然。
五代上前两步，手术台上的女人张开的双腿有鲜红的液体汩汩流出。
血池地狱伸出的手爪一般。
五代走到手术台边，目光向下，漆黑的眼瞳，就像修罗道上的恶鬼。
“呐，好久不见了，七代。”
世界骤然死寂，抬起眼迎上来的依稀是暗金流泉里包裹住的眸子。
麻仓茎子的手向虚空中抬起，婴啼声倏而传来。
她略略一怔，目光穿过五代直接看到了麻仓叶明所在的方向。
式神……他们……
眼底暗金益发浓烈，她像是看到了什么，又像什么也没有看到。脑海里恍恍惚惚有零星的残片划过，她讷讷地伸着手，想要碰触什么，但是手指向虚空，虚空除却因为时间停顿而泛黄的幽暗外，什么也没有。
手术室里寂静一如坟茔。静立在原地的医生护士仿佛死去多年的僵尸。
世界在瞬间远去，包括此刻的自己。
记忆在断点里追源溯流，麻仓茎子看着天花板，残片停留在凝滞下来的猩红的画面。
那是鲜血，歇斯底里的嘶吼共同塑造的。
活着的地狱。
【Chapter 8 觉醒（下）】
那时外面还在下着倾盆大雨。狂泻的雨点就像终于从修罗地狱爬出来的鬼灵般，疯了一样朝人间涌来。
忽而如破堤而出的洪水，忽而如飞流直下的瀑布。
医院里的尖叫仍在继续，五代看着仿佛失去灵魂的麻仓茎子，眼底半是兴奋半是怨毒。
雨水顺着窗户滑落，麻仓叶明眼底的神情与雨水一般迅速变化。
他拉了拉旁边伫立的干久。
麻仓干久低头的瞬间对上岳父，后者的眼底带着丝冰冷的杀戮气息。
麻仓干久抿唇，也就在同时，两人的式神齐齐冲麻仓茎子刚刚诞下的孩子而去。
室内一片寂静，泛黄的纸页没有时间的烙印，虚无飘渺。只有没有受影响的外面的雨点是真实的。
那婴儿却忽然睁开了眼。
黑色的瞳仁刹时放大成无限的黑洞。他冷冷地睥睨过来，倨傲的眼神就像蔑视世人的神祇，带了三分的无情，带了三分的怜悯。
婴儿的嘴角勾起，近于诡谲地露出些许笑意。
比南极未融化的冰川更加冷峭的笑意。
好像是下一次呼吸，又或者是心脏跳动的下一个瞬间，一阵火焰蓦地燃烧。
燃烧的火焰如同吐着殷红信子的巨蛇，从麻仓叶明身边窜过。伴随着一声‘爸爸’，麻仓叶明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麻仓干久推到了身后，而彼时再看，自己的女婿的脸已然焦黑。
麻仓木乃看向抱臂而立的五代，号称最强的通灵王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床上的女人身上。
——“真是，太渺小了。”
泛黄的断点，婴儿缓缓漂浮起身躯，手术台上的女人却像忽然回过神，整个身体抽搐似的动了动。这时他们才看到另一个婴儿，出乎意料的安静的孩子。
‘麻仓叶王’没有神采的大眼睛扫过每一个人，初生婴儿的脸皱成一团，不似人的形体。
“呵呵，真是没有想到。”他缓缓‘说’，“期盼了这么久的身体竟然是双胞胎。不过也无所谓，你们……”
话音未落，婴儿像是突然感觉到什么似的低下头。
手术台上的女人，手僵直地向上伸出，竭力展开的五指，似乎力图要抓住什么。
麻仓茎子的脸上有空洞的温柔，她嘴角拼命向上扬着，原本漆黑的眼底却被汹涌的金色波澜掩盖。那波浪宛若漩涡般迅速席卷整双眼睛，连带周遭的空气，竟也变得沉重起来。
有一根无形的弦，慢慢绷紧。
麻仓木乃咽下口唾沫，目光刚停在麻仓叶明身上就听旁边的五代说：“来了。”
她没来得及问来了到底是什么来了，就见自己女儿的身体居然也像方才‘麻仓叶王’般浮在了半空。只是长发飞舞，惨白的墙上光影凌乱，远远望去，仿佛无数从虚空中伸出的手，试图攫住些什么。
外面的雨势终于小下来，但洗刷过的空气，却怪异的冷冽。
那是来自遥远的地底的风，夹杂着鲜血的腥气与阴寒的怨恨。
麻仓叶明突然抢前一步将另一个婴儿抱到怀里，动作之快几乎让人无法想象这是名老者。‘麻仓叶王’眼神移到他手中不谙世事的真正的婴儿上，嘴角挂起丝意味深长的笑。
麻仓茎子的身周有气旋开始动荡，先是小小的，然后慢慢扩大，扩大的气旋仿佛要将这手术室里的一切都席卷包裹进去。瓶瓶罐罐倒地发出劈啪劈啪的响声，那响声传到每个人心底，心脏似乎也加快了跳动的频率。
麻仓叶明等人屏住呼吸看着这一切变故，他们好像没有反应过来，眼里有陌生也有熟悉。
五代骤然开口，粗犷的嗓音带着丝奇特的喑哑：“滚。”
麻仓叶明等人一怔，也就在这愣神之际，他们忽然觉得被什么大力甩出，紧接着，手术室里便只剩了麻仓茎子麻仓叶王五代以及僵尸般停滞不动的护士医生。
气旋的涌动益发强烈，隐隐已经可以在麻仓茎子的身后看到什么巨大的形体。那形体不是人的模样，先是一团不怎么清晰的雾气，然后愈加明显，愈加实体化。好像古老魔法书里召唤的天使，但那天使却笼罩着股森寒至极的冷意。
五代睁大眼，周身猛地燃起火焰，红色泛黄的火焰在半空中发出滋滋的声音。
像是在警告什么。
半空中的女人白色的病号服上的鲜血殷红无比，那双眼睛没有预兆地睁开。
纯正的金色。
叛神的，黄金。
削薄的唇角斜出丝浅笑，那浅笑宛若林里泉面的一层淡淡漪沦，带着氤氲的云气，带着几分山野的空灵。
她静静地看着前方，没有感情的金瞳，毛骨悚然的空洞。
麻仓茎子伸出手，左手托右手右手戳下巴：“呀，五代，好久不见。”
五代咽下口唾沫，身周的火焰碰撞出更加绚烂的火花，古老的白色长袍霎时破散开。
他定定地望住面前的女人，一字一顿地说：“七代，好久不见。”
麻仓叶王眯起眼，火灵抱着他，他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外面的雨势已经彻底小下来，与此同时，麻仓茎子身后的形体的轮廓也益发清晰。
那形体较之火灵小了几倍不止，颀长的躯体环绕着沉重的锁链，黑色的锁链就像罪恶的束缚，但那形体却通体雪白，雪白到不仔细看几乎会与周遭的墙壁同化。软软垂着的手臂左边是天秤，右边是长剑，仔细看，居然还可以看到它背后悬挂的六根翅膀。三根黑，三根白。白的无瑕，黑的纯粹。不止翅膀，那形体全身似乎也都分成了两部分，除了藤蔓般缠绕的锁链外，它与人类相似的脸上还镶嵌着两只异色的眼睛。
纯粹的金色与纯粹的紫色。
叛神的，帝王。
麻仓叶王听到五代说：“被扭曲的梅塔特隆……”
梅塔特隆……
那是……
他想起曾经看到过的关于犹太教的故事，传说中至高的天使，拥有‘小耶和华，契约之天使，天军之王，万物的创造者’称谓的伟大天使。人类所在物质界的实质创造者，人类与上帝沟通的渠道却因基督的降临而被故意丑化忽略的天使。传说中路西法的前身。
同时拥有天使之王以及黑暗的支配者的天使。
嘴角的笑意益发深邃，他看着那双死水般的金眸，又越过金眸将目光停驻在所谓的‘梅塔特炉身上。
外面的雨，停了。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Episode 4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