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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心冷如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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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坐上西域的越野小吉普,与康柏他们同时出发。
我们的目的地是城郊二十里外的废置工场。
我在车子里一直在研究工场的建筑图纸,不时与西域讨论两句。
这个工场原来是加工汽车的,负责把旧车子翻新、维修、保养等等,而这类工场很多时候都会做兼职,即非法改造来历不明的车子。这个大工场占地一千多平方米,又地处偏僻,很明显也曾经大干黑市工作。这从它有一个几乎与一层同样大小的地库就可猜测当年它是怎样把一辆又一辆脱胎换骨的车子吞吞吐吐,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了。
现在,这个大地库却成了我们头痛的东西。那么大的地库,什么机关不好装,而且阴暗潮湿,天生适合做恐怖片的拍摄场地,如果一个不幸,那个该死的瓶子就放在地库的某个黑暗且隐秘的角落,我们就得上演“盗墓迷城”了。而且我也没有劳拉的神勇,分分钟丧生在这个废置工场,成为一只雷雨夜就出来找替身的超猛女鬼,配合这个天然大坟场,女鬼还可以做得超水平的呢。
该死的天气,居然下起雨来,还是暴雨,泼得人好不心凉。
我叹气:“这鬼天气,真不作美。”
西域转头来朝我笑笑:“贵人出门,原应招风雨。据说废车场最多冤魂,因车子本身最易招惹灵魂,如此风雨,正适合群魔乱舞。”
车外霹雳闪过,远处一座庞然大物有如伏下的怪兽,随时准备择人而噬,我不禁不寒而栗。
西域把车子停在正门外二十米处。
我把一个黑色皮袋递给西域,西域点点头:“大门见。”
我们几乎同时打开车门,蹲下,分别藏身在车子的一侧,暴雨淋在我们身上,眼睛几乎都睁不开来。我们伏着一动不动,似已变成化石,等了足有五分钟,我伸出半个手掌,看见掌心的小镜子中西域正朝我打手势。我曲了食拇二指,做了个OK的手势回复。
再静静等待五秒,深呼吸,我们同时如两支离弦箭向大门标去。
西域比我约快了半步,他一来到门前,就掏出一支特制小电筒,亮着观察门锁。
我们看了一会,低声向康文汇报:“是‘眼球视网膜纹路鉴别身份电子锁’。”
康文答复我们,“我们马上进行网上照片放大分析,请你们等待几分钟。”
这是最复杂的门锁了,康文认为可以将收罗到的网上照片放大几万倍,得到所需要的眼球视网纹路。
我们静静在门外等,幸好衣服是防水的,不会弄湿里面,不会觉得冷,但怀着如此紧张的心情在等待,实在不是一件好过的事情,终于我说:“不知道苏眉他们怎么样了。”
西域说:“先别和他们联络,他们说不定正进入情况,不能干扰他们。如果出事,他们会联络我们。”
我点点头,他们从后门进入,那里是一道玻璃门,可能防守更严密,也可能有更厉害的埋伏,什么情况除了当事人之外都不能估计。
等待像一个世纪那么长久,终于我们的耳机传来康文的声音:“图像已送入你们的接收器里,可以启动复制程序制造隐形眼镜了。但不知道他们会采用谁的眼角膜,所以,替你们准备了三份资料。”
又等了十分钟,三付临时隐形眼镜制造完工。
我和西域各试一副,但大门毫无反应。
我又试第三副,居然还是没有反应。
我急问康文:“是否资料出错?”
康文沉吟:“可能他们采用不同人的眼角膜,如果是旁人的,我们就没有可能得到他们的资料了。”
我在肚子里骂了几十句,仍不得不把眼镜调乱了来试。
康文提醒我们眼镜是由急冻制成的,接触人体的温度三分钟后就会融化,我们要抓紧时间。
我试了一次又一次,6选2的排列组合有几种?
西域忽然把我拉开,沉声道:“不要试了。”
我一愣间,康文已经说:“西域,不要乱来。”
我还没有来得及阻止,西域已经把一贴好似膏药的东西蒙在了门锁上。
我低喊:“老天,弄坏人家的大门可是不礼貌的行为。”
话音未落,一声闷响,门锁处已炸开一个大洞,西域昂然上前,把手伸进门洞,旋开了门锁。
我只觉手心一凉,三付隐形眼镜已经融化成水。
西域闪身而入,半响,招一招手。
我也闪入。
不禁倒抽一口冷气。
车库内全是废铁,铁枝跟铁条横七竖八,生锈的铁皮和铁块重重叠叠,垒成小山般模样。
微弱的灯光来源是车库顶部一支紫光灯,紫光照下,车库更形诡秘。
西域走到一堵墙前:“你看。”
用隐形药水写成的字,只有在紫光灯下才会现形,上面用英文写着:“NO SMOKING!BURT!”
下面是一个箭头,指向右转角,那里堆着一堆形似废纸箱的不明物。
我与西域对望一眼。
西域沉声说:“实者虚之,虚者实之。他们故弄玄虚,不过是想我们去看那堆东西,其中可能有机关。”
我心中老大一个疑团:这样子故弄玄虚法,好似太浅薄了一点,明知我们不会轻易上当的,莫不是摆空城计,想偷我们的鸡?
我想了想,走近了一点,将手腕上的监测仪尽量靠近废物堆。
康文马上有反应:“那堆东西中折射的波长与陶瓷十分相似。”
但有声音反对:“不不,那件东西比你们要的东西大得多。”是李明天。
我沉吟间,又走近两步,忽然生起一种非常微妙的感觉。
似乎是“润物细无声”的春雨,细细地下,静静地下,你不可能听到,但就是感觉到,又好像冰箱里的闹钟,你无法看见和听见,但那秒针还是在“滴答,滴答……”。
我与西域对望一眼,从对方眼里看见骇然。
李明天急速的声音几乎与我们的动作同步:“趴下,危险。”
我与西域就地伏下,还连带打滚,好不狼狈。
但滚不到五米,那堆东西“哄”的一声,炸了开来。不过是一个小型炸弹,但威力并不在爆破力上,那堆东西原来都是易燃物质,当下“噼噼啪啪”烧起来,火苗窜到五六米高,包围了周围直径两三米的地方,也不过是瞬间的事.
西域的背包也沾了几点火星,我连忙帮他拍去.
康文的声音与李明天的同时响起:“你们没有事吧?”
我与西域也几乎同时答道:“没有。”
西域爬起,狠狠地骂了声:“Shit!”
我们绕过火堆,沿着墙壁慢慢前进。
我尽量伸长手臂,以求可以探测到一点有用的反射电波。我腕上的无线电波探测器形似瑞士军表,其实比它精密贵重得多,与西域背包中的无线电波发射器正是一对。西域背包中朝四面八方发射出无线电波,经过空气折射,千丝万缕的电波只要有一丝碰到我们需要的东西就会发射回来,被我的探测器捕捉。
走罢左手边的墙壁,没有别的特殊情况,我们遵从顺时针方向守则,向右转,还是一样的姿态和小心翼翼。
我的手臂已经开始发酸的时候,我们发现左边的墙壁上有一扇门,铁门,漆成白色,与墙壁同色,只有走近才看得出来是一堵门,而且是小门,大约150厘米高,50厘米宽。
我说:“难道他们都是矮子?怎么开个这么小的门?”
西域忽而说:“你玩不玩电子游戏?”
我愣了愣,“只有极无聊的时候才会玩。”
忽然间我会意了:“你是说,这门像……”
西域点头:“我感觉就像‘Diablo ’,‘暗黑破坏神’。”
我叹口气:“不要那么恐怖好不好。那个游戏一打开门,什么僵尸、鬼怪全一股脑儿跑出来,当你是美味佳肴一样围着不放。”
西域听得笑起来:“你说的可真形象,说来说去,你就是像那个法师。”
“法师?”我怪叫,这家伙居然说我像那个面无表情,冷得像木乃伊,连战斗也是不沾人气的用什么冰环、火弹的法术的角色。我回敬:“那么你就是那个蓝色德鲁伊,呵呵,会变成熊人茹毛饮血的那个。”
西域笑道:“我的确喜欢那个角色,你不是法师,那么就是亚玛逊了。”
我不回答他,只问:“我们要不要进去。”
西域耸耸肩。
我说:“好,你把门弄开,我进去。”
西域:“不,我进去。”
“门这么小,你块头大,目标也大。”
“但如果你遇到危险,而我又出了差错,没能及时保护你的话,有人会跟我算帐的。”
静了一会儿,我对西域说:“有什么好争,你没有听说过女士优先的吗。”
西域微笑:“我只知道危险的地方是绅士们应该走在前头表示风度的。”
协商的结果,我跟在西域后面进去。
我们发现这个小门居然采用了先进的八位电子密码锁,幸好早有准备,我们把无线传输电子解码器固定在门锁处,等待康文那边解码。
只听见李明天兴奋的声音:“解码我最拿手,我来。”
康文淡定的声音:“每人三分钟,你弄不好就该我接手了。”
我微笑:“老好康文,不忍心拒绝小孩子。”
西域看着我笑:“康文像圣骑士,如果你像法师,刚好是一对儿。”
我瞪他一眼,“你不要在那里走火入魔了好不好,非要给每个人都套个角色不行。”
西域收住笑意:“我跟你们这样聊天是看得起你,不相关的人,我才懒得理。”
老天,原来这个人是棵深藏不露的水仙,口气比蒜头还大,说的话比康柏还要恐怖。
我不跟他斗嘴,只是全神贯注地观察传输过来的密码。
小如名片盒的电子解码传输器液晶显示屏里的红色数字不断跳动,好不容易中间停了一个“3”,李明天兴奋的声音:“哈,好的开端。”
康文的声音:“加上这个小程序,可能使你的主程序运行得快一些。”
接着红色数字的跳动速度已经是人的眼睛不能跟上的速度,一连串的红色数字连成一根红线,我的眼睛一阵花。
西域沉声说:“不要盯着看,很伤眼睛。”
正说话间,八个数字都出来了,门锁发出轻轻“叮“一声,门要开了。
西域看看我,我点点头。
他用力一蹬,把门蹬开,人如箭,蹿了进去。
接下来的事情超乎我们的想像,门内黑如地狱,西域一窜进去,就坠入了地狱。
原来,门里的空间,居然是没有地板的。
我看见西域身子下坠,一惊之下马上窜出,伸出手去拉。但西域这一窜之势十分之急,人远在数米之遥,我的手伸得再长,还是离他的手有一段距离。
看着西域身子急坠,我一咬牙,用力一蹬,身子也随着急坠,且比他更急。
将超越他之际,我们的手紧紧握在了一起。
下坠了五六米的样子,我背上的背包“蓬“地一声打了开来,一根钢索射出,紧紧钩住了上面的门槛。我们的身子骤然止住下坠之势,由于太急,钢索吃住了我们的下坠势头,不住打起转来,一时我们好像绳子上的两个蚱蜢,也跟着钢索打起转来。
康文焦急的声音:“你们要坚持,下面可能是一个地窖,我们探测到十分的深,如果下去的话会十分的危险。”
我的头已经转到发晕,也没有空去答理他。
西域却已笑起来:“原来我们料错了,不是‘暗黑破坏神’,而是‘地牢围攻’。”
这家伙,我这时才真的开始佩服起他那超乎常人的胆色和勇气来,毕竟这样刚刚经历了生死关头还能谈笑风生的人是不多见的。
好不容易,我们才重回人间,那种脚踏实地的感觉令人真要从心底感谢上帝。
西域说得好,“每个人都有他相信宗教的理由,而我,常常是在惊险经历后有了更加坚定的信念。”
在地狱探险之后,我们又恢复了那种姿势和态度,又开始沿着墙壁继续我们的探险。
有人认为探险是充满挑战和惊喜,是十分有趣的,其实,大多数的探险都会好像我们现在这种情况,是紧张而乏味的,是需要大量的耐性和极度紧绷的神经的,当然,更糟的情况,是探险者们的胳膊已经有半小时没有放下来了。
在这样沉闷而紧张的过程中,人会不期然地想到其他的同行者。
而我们的耳机却正好在此时传来比没有消息要坏一百倍的消息。
先是苏眉。
苏眉在叫:“康文,城城,我们找到瓶子了,但康柏要去剪断管子,我拉都拉不住,你们快劝劝他。”
她的声音因为焦急,大声得很刺耳,我们才恍然,一直以来都没有听到他们的信息,应该是他们关闭了通话系统的缘故。
康文与我几乎是同时问:“什么管子?”
“就是□□的传输管子呀,天啊,他要开始动手啦,你们还不来?”
我深呼吸,说:“苏眉,你慢慢说,你们现在的情况怎样,在哪里?”
“我没有时间慢慢说啦,炸弹还有五分钟就爆炸啦,我们在地下室的东南方向,天啊,康柏在烤管子啦……”
康文问:“是什么型号的□□?”
“我不知道。”
“你看看管子上有没有什么符号和字母,还有,管子是什么颜色的,看上去是什么质地?”
“我看看,管子好像是一种透明的塑胶,外壁是红色的,里面的液体是蓝色的,应该是吧,因为液体流过的部分是紫色的,呀,液体流动的速度好快……呀,管子上有三个字母‘KXY’。康柏,康柏,我们还是放弃吧,那液体好快。”
“KXY……”康文的声音似吃了一下闷棍,沉闷而无奈。
忽然之间,我明白了是怎样一种□□,那一刻,我的心似沉到谷底,冷得像水。
因为我知道,他们面对着的是怎样一种强大的武器,在它面前,人类的力量是怎样的渺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