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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清水送服止疼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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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棉没有忘记,今天是许汀舟从日本出差回来的日子。
此次去日本不过三天时间,机票是她帮订的,同行的还有苏心蕴。只是她没想到,他俩一下飞机便回了公司上班,甚至当她准点敲卡上班时,他们已经先她一步抵达了办公室。
“呀,你们回来啦?”她挎着包一边走一边冲苏心蕴打招呼。
苏心蕴微笑道:“是啊,回家盥洗了一下就赶回来了,眼皮都是肿的。”
林棉走近她,盯着她的眼睛看了几秒:“还好,还是那么明眸善睐!”
苏心蕴打开抽屉拿出一个印着机场免税店Logo的小购物袋递给她:“这次去是忙公事,时间匆忙,也没空挑礼物,机场随手买的,你随便用用吧。”
林棉忙接过,又道谢又言“破费”。打开包装,里面是一支精油护手霜。
“对了,我和许总不在的时候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事?”
“倒也没什么急事,否则我肯定给你打电话了。”林棉道,“哦对了,行政部有一叠付款申请单等着签字,财务经理已经签了,就等许总的签名了。东西他们暂时放我这里了。你看我现在拿进去给他方便吗?”
苏心蕴道:“没事的,他精神还好,你现在进去找他吧。”
林棉从抽屉里取出那叠付款申请单,走向许汀舟的办公室。
三天不见,许汀舟的脸部轮廓似乎更清瘦了些。他的面前放着喝剩下半杯的黑咖啡,已经不再冒热气。看来,他和苏心蕴已经到了有一会儿了。
“许总,这些需要你的签名。”林棉放下付款申请单,见他神色里微有憔悴,想他终究可能有些旅途疲劳,便道,“其实也并不是很急,你歇一会儿,我等一下来拿好了。”
许汀舟道:“帮我一个忙。”
他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间挤出来的,显得很吃力,林棉吃了一惊,细细查看才发觉他的面色有些不对,鬓角隐隐透着细密的汗珠。“许总你……”
许汀舟撕下一张便签纸,咬开签字笔的笔帽,写下一些什么字:“帮我去药房买这个药回来。”
“这是什么药?”林棉紧张地连纸上写的什么字都没看清,下意识地问了一句。
“很普通的止疼药,非处方的。”许汀舟道,“我平时吃的是另外一种,不过需要处方,今天不巧吃完了,只好用这个暂时替代一下。”
林棉更急了:“非处方药也不是能瞎吃的呀,你到底哪里不舒服?看过医生没?”
许汀舟苦笑:“林小姐,在你问那么多问题以前,能不能先拜托你把药买回来?否则,我恐怕没有力气再应付你。”
“好!”林棉心里还是有些不安,但还是攥着那张便签纸往办公室外走了。
“等一下,”许汀舟叫住了她,“出去之后别告诉其他人我不舒服的事,尤其是苏心蕴。回来的时候替我去行政那里随便领些文具搪塞过去。最近的药房出门左拐第三家店铺就是。”
林棉走出办公间的时候,苏心蕴的眼神正好和她碰了个正面,想到许汀舟的叮嘱,她顿时有些心虚,结结巴巴地低头解释道:“我……我肚子不舒服,出去买个药。”
苏心蕴道:“严重吗?要不要去看一下医生?”
“不严重,”她红着脸,“就是女孩子每个月的那点事。”
“哦,去吧。”苏心蕴道。
林棉买完药,特意绕去行政部领了一点文具,这才回到许汀舟的办公室。
他的脸色比之前更不好了,身体靠着左边的座椅扶手,左手握成了拳头。
林棉撕开药盒的包装,倒出一粒药片递给他,低头发现他的杯子中没有清水,只有半杯冷咖啡。她刚要拿起杯子替他把咖啡倒掉重新装水,他抢先一步把药丸往嘴里一含,拿起杯子用剩下的咖啡把药咽了下去。
林棉“哎”了一声,见已然来不及阻止,只好摇头道:“你也太胡来了,咖啡是用来送药吃的?”说着,拿起他的空杯,走去办公室内自带的洗手间把杯子洗净,又从饮水壶里接了一杯清水放到他跟前。
她的语气自然,显然并未意识到自己的口吻有些越界,而之后的动作就更加自然而然,倒显得之前有些“凶悍”的语气添了几分率直可爱。许汀舟默不作声地看着她做完了这一切,唇角不觉上扬。
林棉不经意地一瞥,恰落在他微弯的嘴唇上,她的心倏然间像一根弦子忽然被绷紧,双手绞在一起,垂头道:“我是不是自作主张了?”
“我并不这么认为。”他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她为他倒上的水,似乎是要印证自己的话出自真心。
林棉情不自禁地拍了一下手,笑得眼睛眯起来了:“对嘛,下次如果懒得起身倒水,可以叫我做,可别拿起什么就乱喝了。”
许汀舟道:“刚才头太疼了,顾不及想太多,只想快点吃了药缓解。对不起。”
“你对不起的是你自己的身体呢,”林棉柔声道,“那现在有没有好一点?”
许汀舟点头:“嗯,好一点了。”
林棉见他的脸色仍然很苍白,猜想药效应该没有那么快完全发挥,自己待在他的办公室里也许会打扰他休息,便说“先出去工作”,准备离开。
许汀舟在她转身前问了她一个问题:“林棉,和我一起工作还习惯吗?”
林棉不是很理解问题的重点,但她还是不假思索地地回答道:“习惯。”
“你的适应能力还不错。”
“为数不多的优点之一吧。”
他淡淡笑了笑,左手中指抵着太阳穴,低语道:“可不可以冒昧问一个问题?”
他的语气和神情勾起了她的好奇心:“请问。”
“第一眼看到我的时候,对我有什么印象?”
“你的眼眶比一般的亚洲人深邃,看人的时候……有一点点严肃。”
“这就是全部了?”许汀舟饶有兴味地看向她。
“只记得这些了。”她坦白道。“还有就是……握手的时候我以为你是左撇子。”她纠结了半天,还是说出来了,眼下她带着些许忐忑望向许汀舟,想读取他的情绪反应。
他平静地问:“那么,当你知道我并不是左撇子之后,你又是怎么看我的?”
林棉没料到他会问这个,而这个问题她觉得有必要斟酌后再回答。她既不想刺痛许汀舟的弱点,也不想公式化的虚情假意,思忖过后她说:“我觉得,你用左手或者右手工作,并不是影响我们上下级关系的要素。但是,既然我知道了你的身体有些不便,我可能会比之前更加用心观察你的需要。”
他垂下原本按在太阳穴上的手,轻声道:“谢谢。”
“这本来就是我的工作,应该的。”
“我感谢的部分是:你没有用泛滥的同情心去回避我‘不方便’的客观事实。”
“我只是觉得没有必要夸大这份‘不方便’而已。”林棉道,“无论对于你还是我,都是可以适应的,不是吗?”
“如果我说,我是被迫适应得很好呢?”许汀舟反问。
“也许吧。”林棉的心有些暗暗痛楚,“但无论起因是如何,现在的你,在我看来已经是一个很棒的人。也许,你会觉得如果没有发生一些不幸的意外,你可以成就更好的自己,但那毕竟只是假设。就像……在你考虑招聘实习生的时候,只要当时的想法上有一点点的偏差,现在做我这个位子的,就会是另一个候选人。他可能比我更合适这个岗位,只是,已经没有机会实现这种假设了。可是我想你也不会因为有这样的一种可能,就把我给炒掉。至少会给机会,让我证明自己也还不错。”
“你的类比很有意思。”他说,“所以,你的总结词是?”
林棉这时才反过头来意识到自己说了好多不像自己风格的话,这时倒反而总结不出重点来了,咽了口唾沫,她怯怯地挤出了句:“我想,我要说的大概是四个字吧,额——活在当下?”当下的当下,她有点想咬掉自己的舌头。
许汀舟笑得扶住额头:“好的,我知道你的重点了:你是想让我确信,你刚才做假设的那个‘更优’候选人是不可能出现的。起码,不会有人让我在头疼发作的时候还成功笑得出来。”
“我成功了吗?”林棉咬唇笑。
“毋庸置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