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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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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元,阿元?”娘在拍我的脸庞。
我揉揉朦胧的眼睛,捂着嘴打了个呵欠。
“爹呢?还没出关?”我又揉了揉眼睛。
娘摇头,拉了我的手腕道:“不要再揉了,红得和兔子一样。”
“哦。”我闷闷地回答。
再过十来日便是我两百岁的生辰,这可是个大日子。可是爹竟然闭关了。我有些不开心。
娘像是看穿我心事一般,微微笑道:“阿元已经是个大姑娘了。”
“呃?”我总觉得娘好像是在说其他。有些心虚。
“前几日发觉我的紫纱流仙裙不知被谁借去了,而后又回到了寝室。”
“嘿嘿,娘啊,我说,我去人间逛逛,就不会总是觉得烦闷了是吧?”我眼色闪烁,想溜之大吉。
娘淡淡笑着:“去吧,记得不要再撕坏了裙摆,那可是要用法力织好久。”
我又傻笑两声。
于是我又如愿下了山,去了星云观。
少年叫君度。如今已经是二十几岁的成年人了。
他成长的十几年间,我也未曾停止去探望他。
我承认,他的脸是越长越好看,似乎越来越像我心中良人的模样。所以我一直想要再去看看那张脸,看那张樱红色的嘴唇喊我名字。
但是碧华传授他一年技艺后对我说,这个人,会是我们的威胁。
再也不去传授他了。
我有些纳闷,他不过是个区区修炼的人,怎么会成为我们的威胁。实在好笑。
既然碧华拒绝再传授,那我也顺水推舟,不再撮合他与红韶。
碧华得知红韶拒婚的心思以及我这一番小气吧啦的举动,自此与我再不向以前一般热络,见面只点头不说话了。
“元元来了。”君度如今已经是星云观中数一数二地位的人。
他对法力武学的吸收简直就像是海绵吸水,未有多久就成了道观老祖星卯老人的关门弟子。
我还挺羞赧的,从一个男子嘴里喊出我的乳名,除了爹,他是第二个。
我远远的看着,当年那个戾气颇重的少年变成了如今这个温文儒雅的美男子。心中不由酸涩非常。
星云观内都是些杂毛没错,但是自从他成为了大弟子,经常跟着师叔师伯们出外历练,自然是与莺莺燕燕交往无数。
如果不好好看着,不知道哪一日就会被别的道姑小尼的给掳去做夫君怎么办,那我不是白白浪费了这番心思。
“啊,是我。”我挥之不去的臆想可不要被他猜到,让他觉得我这皮相下面是如此低俗。
他仿佛早就知道我要来。书房内香烟缭绕,一壶香茶也早已备好,眼见着就是用来招待谁的。
我不由面色一喜,挺拘谨地挨着他坐下。
他对我微微一笑,继续扭头看书。
他如今学习的是道家所成,自然是比我们法术要缓慢得多。
有时见他研习术法中有什么极难攻克的门道,我也会指点一二。毕竟……我比他学得多得多,活得长得多。
一想到自己比他老这么多,我又有些悲切。
“哎……”我叹气。
“怎么?有心事?”他的声音低低柔柔的,不似爹那么严肃骇人,总之让我的心肝如同吃了绿豆汤一般妥帖。
我看他面孔,有些心跳。点点头道:“我……我快要生辰了。”
他放下书卷,仿佛才忆起什么似的:“哦,你要生辰了。”
我愣了愣,然后呢?
“你……”我讷讷地。作为准夫君,你也该有所表示吧。
“我?”他也看到我傻子一般的表情了,但是没有任何反应,只微微抬了一下眉毛,继而道,“我正想与你说,再过十日星云观有道友聚合,你再来有些不方便了。”
“啥?”我又愣了,“那何时再来才方便?”
“元元,你我皆已成年,男女有别,总是不方便了。”他一板一眼说道。
我突然觉得鼻子又些酸涩,但是更多的是愤怒:“你,你想同我绝交?”
“不是。”
“那你是几个意思?”
他站起来,替我倒了一杯茶,送到我面前:“你我的感情不会疏离,但是那些人并不这么想。”
“那些人?”哪些人?
他见我喝下了茶水,微微笑道:“打着除魔卫道的旗帜,却正邪不分的人,总是有的。”
说实话,我没听懂。
他眼中也露出一副你果然没懂的表情。
我噘着嘴生闷气,这一回下山我哪是来听这些毫不相干的事情。
他从袖中拿出了一块东西,是一块白玉。
我扭头看,这块玉上还有个很大的裂纹。好似整个玉佩是被重新粘合过的。
“你可认得此物?”
我摇头。
他好似想起什么好笑的事情,脸色也变得极其柔和:“这是我们初见面的时候你踩碎的东西。”
我尴尬的挠挠脸,讪笑。
“送给你。”
“哎?”我接过来,嘴巴撇了撇,我两百岁生辰,你就送我这么个破落货。
“见它如见我,这是我家……唯一留下的东西。”
我歪着脑袋,举着玉石对着月亮看。通透且温润的,一如他人。但是左右也看不出什么高贵的门道。除了面上一个“孟”字,什么也没有了。
“孟?”
“是。”他点头,看着我的眼眸里闪耀着不一样的光彩,似乎是天上的星星。
“孟君度,原来叫这个名字。”我好像重新认识了他一般,盯着这道裂缝看了许久。心里是五味陈杂。他早不提晚不提,今日与我说这个被我弄坏的东西,难道真的是要同我一刀两断了算清旧账?
我的面色紧绷着,也不敢再扭头看这张近在咫尺的脸。
好说我也从他少年看他长成,从一个炸毛少年变成了如此谪仙一般的俊逸人物。难道真的如同爹所说,山下的人不能信。
耳际突然涌来了热量。
我顿觉不适,扭头看见他那张人神共愤的面皮近在咫尺。
他掠起我额边凌乱的一绺头发,那臆想多年的樱唇就在我唇边开合:“元元。”
我甚至能听见胸膛里的鼓动快撑破衣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