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箴女史》胭脂墨台

41、姒孔甲御养二龙

　　丝帛信是千年墨鱼汁写的，在海水中字成形，打开丝帛风干字须臾消失，并且用鲛人文字写的，千里眼也无法偷窥到信中内容，不廷胡余并不是讨要无忧水，消去鱼族的前世记忆，而是要求只准鱼族拥有七刹那的记忆。

　　不廷胡余在信中还提出说：“这样鲛人易于更好的藏匿，以免鱼族向外道出鲛人的行踪，于他们很不利！”

　　由此可知不管是神，还是鲛人，都在提防黄土抟成的凡人，这药得另行配制。神界亦是对四海海神虎视眈眈，急于罢免山川湖海的上古神祗，易主得力干将，以此牢牢辖制百川湖海。天有不测风云，号令凡人心生怖畏，忌惮神界，乞求神界避祸，躲避人有旦夕祸福。

　　无忧水，伯明国喝下此汤，距至今已有三生三世之久，她不敢掉以轻心，再出现使人半疯半颠的灾祸，她稍息片刻，“师父，上次伯明国举国上下喝下无忧汤，他们有没有出现什么毒副症状？”

　　“后续记载是在十弟那儿，不曾听闻自称伯明国的子民在地府寻衅滋事过，合该未出现意外状况？”董白术大概推测，吕什正伤怀道，“是啊！伯明国彻底消失了，徒留一个国名让后人想象！”

　　亲眼看到确保无虞，她心方安，和他们二位一道儿同行，吕什正还需给海龟一个回话，问无忧，“需要给不廷胡余捎句话吗？”

　　她略想了想，“回他药配好了，腓腓自送去！”

　　到了轮转王府，陆爻也在，她从袖拢里拿出牙白遮眼面具，“陆爻，我从南海给你带回的，你带上它，是太阳幽萦圣兽的皮所制。寻常人带上它，天昏地暗的，混沌一片，什么也看不见。你的眼睛特殊，戴上看看！”

　　这是她软磨硬泡了好一段时光，不廷胡余才慷慨赠予，陆爻低头，手遮着眼摘下斗篷宽檐帽，无忧将太阳幽萦遮眼面具给陆爻带上，他紧闭双眼，生怕血色重瞳的眼睛一睁开，地府通天光明，惊扰了鬼魂，魂魄惧怕光芒触照

　　尝试睁眼，薄若蝉翼的面具契合在他高挺的鼻山上，牙白色的遮眼面具透成火焰色，遮掩面具皮上两侧卧了两条火焰色应龙，太阳幽萦的面具封住了陆爻血色重瞳的火焰光，“我的眼睛正常了？”

　　薛定崿见九哥白得了宝物，闹脾气说，“无忧，你也太偏心了，从南海归家来，只给我九兄长带了礼物，着实过分！”

　　董白术拍着陆爻的肩膀，“九弟，你憋在地府，整日闭着眼睛，难为你了，这下好了，再也不用宽敞黑帽遮脸。”

　　“你要讨礼物，先将你的生死竹薄拿出来，我先查一查伯明国子民转世记载，看他们喝下无忧水的疗效。”取来了生死竹薄，无忧坐下翻看，手揽过腓腓说，“南海的宝物是腓腓和你的四兄长杵官王带回来的，你和他们讨要！”

　　腓腓打发薛定崿，取出一颗金珍珠说，“我在南海仅拿回一颗金珍珠，送你了！”无忧看下来，安下心来，无忧水发挥了疗效，每个人的转世记载记得极为详细，无一人重操旧业，伯明国那个大巫三世皆没有从事巫吏的旧业。的确也不存在未丧失前世记忆，故意隐瞒的情况。

　　陆爻也记起伯明国那个大巫，问无忧，“伯明国的大巫这一世是个什么身份？”薛定崿扫了一眼，“是一个奴隶，烧陶器的。”

　　推开门，脖子酸痛，三天三夜不眠不休，时辰已走到平旦，鱼族的秘药已配制好，只是无忧水配得更猛烈，熬晒成丸药而已，“但愿你是见效的，先试试看。”她推开解忧阁的偏殿，掀开被子喊，“腓腓，起来了，麻烦你将这七刹那丸药送到南海不廷胡余手里。”

　　她迷蒙着眼，拉起被子蒙住脸，反悔说：“我不去！要去你和我一起儿去！我困，我安歇了，别打搅我。”

　　“那一块儿去，谁也别偷懒，你不是说养你这小狸可解忧，我这点小忧，你都消解不了？”无忧扬着药瓶子说，“我去了！”才出门，腓腓已立在她面前，笑吟吟的哀求，“天天起床都是这样，都要生一阵子气？，”她变成凤凰大小，俯下背脊，“走了，请上坐骑！”

　　“莫急！把狴犴叫上，在南海时，蚣蝮托我捎话给他这个三兄长，请狴犴到南海一游。”先到阎罗王大街，在五殿阎罗王包龙图王府前，解下狴犴的脚铃，狴犴听蚣蝮在南海，没精打采的胡须翘起来，先飞走了

　　到了南海，取出金珍珠敲开南海大门，不廷胡余前来远迎，无忧将丸药瓶奉上，“呐，这是七刹那丸药，你先试试，若不灵，我再配其它方子。”

　　接过药瓶，他私心邀请，“去南海我家坐一坐吗？”她推却，“不了！七刹那丸吃下去，以后鱼族只拥有眨眼七次的记忆，也是后患无穷。”

　　他调侃道：“这药于我无用，孤家寡人我也不惧，恕我不远送了。”他倒出丸药，粒粒杜鹃血，他捡了一粒，嚼着，立在南海怆然道：“鲛人氏族竭尽全力，谨遵始母神谕令！”

　　回至地府，天上骤然发生十个太阳的幻象，“太阳神羲和现在定很开心，十个儿子聚首去拜寿，自从金乌被后羿射杀，没人知道九个金乌的下落。”腓腓对无忧的预知之术深信不疑，“无忧，你是如何卜算到金乌的下落？”

　　“没有你吹嘘的那般神，我在卞城王府的桑火烘小地狱拜见老夫人，看到那些会飞的火球，不多不少正好九个，桑火烘小地狱的火不是天火，也不是凡火，胡乱蒙的，我和西王母提过，准是西王母告诉她的。”无忧看这天象乍现，不知夏朝子民看到，会不会受到惊扰

　　地府过了二日，东酆山下来讣告：“姒廑崩，新王姒孔甲即位。”全地府的人都聚集在观星台听诰命死亡人等

　　“姒廑为何死的突然，前阵子不还在狩猎？”黄炎确认他游玩人间，碰到姒廑游猎，骑着高头大马，生龙活虎的

　　包龙图为防谣言，解释说：“正是这两天，前天，突然发生出现十个太阳的怪现象，群臣以为此不详之兆，姒廑因此惊骇成疾，不久驾崩。”

　　“最头疼的还是我长兄秦广王，人王先祖指责神界乱下天象，害死了夏朝大王姒廑，东皇太一将这烂摊子丢给长兄，还说地府私放亡故的金乌，促成这场乌龙案子。”薛定崿和几个兄弟商议，“你们且都回去想想对策！”

　　楚江王历万乾拨弄着绿宝石扳指，“我去和大哥说，我看得送厚礼！”陆爻已经习惯戴着太阳幽萦的遮眼面具，支招说，“这分明是太阳神羲和故意的，她记恨九个儿子因凡人而死，故意让十个太阳现出幻象吓一下凡人。”

　　一番争论下来，无忧认为楚江王的法子可行，东皇太一袖手旁观鹬蚌相争，太阳神羲和事不关己，她不会主动承认过错，“楚江王的法子最可行，我赞成送礼。”

　　秦广王蒋子文听的饶有兴致，“一入我秦广王府便开吵，吵出对策没有？”他点名，“无忧，你说送礼怎么个送法？”

　　“姒孔甲很喜欢龙，我们投其所好，从黄河河伯那儿借两条虬龙，请天帝赐给姒孔甲，人间君王御龙，乃是无上荣耀，天帝口头上口谕降龙厚赏夏后氏的功德，人王先祖们怒气也尽可消了。”

　　费了一番周折，十殿阎罗王合议，一致认为虚礼还是头等的要送，姒廑已经在来鬼门关的半道上，他那些封了神的先祖人王亲戚，争执也不过是斗一口儿气，拾个台阶下后，大事化了，不了了之。蒋子文从朱家经堂上下来，近身与无忧交谈，“此行去玄黄殿，还要你亲自去一趟，黄河河伯黄不浊生性乖戾，闭门谢世，一向东皇太一也拿他无法。其它四海游龙在夏都生活皆不惯，恐怕水土不服。”

　　落坐在河岸上，她双手托腮与白骨鱼小聚说，“是啊，去了南海一个月，我还要谢谢你们呢，多谢你们鱼族挺身而出以身试药。”

　　四处寻觅，并不见次次都跳到她手掌心的小白骨鱼巫吏，她询问其他白骨鱼，“你们的大巫呢，怎么不见它出来？”白骨鱼畏畏缩缩的脑袋往水底探，齐声说：“没注意，没看见，或许钻入泥洞里闭关了。”

　　翱翔在玄虚的苍穹，黄河已近在咫尺，河岸上浩浩荡荡的人群，无忧挠醒瞌睡的坐骑，“不会又在沉祭黄河吧？腓腓，这次见到红妆女子，你直接冲过去，我将沉嬖佚女拉到你背上带走，上一次我们只顾看热闹，眼睁睁一条人命卷到黄河里。”

　　等了半个时辰，未看到红妆女子，无忧纳闷，“沉祭的女子在我们来之前扔下去了？这祭祀大典看样子快结束了。”

　　新王姒孔甲闭目虔诚的请太祝下令倾倒祭品，以手覆地，叩首时嘴里振振有词，“请前辈牺牲在此的沉嬖佚女，早早脱离，切莫阴魂不散，庇护我夏朝天命永不绝衰，列位女阴鬼，天上十个太阳现，本王已得警示。”

　　随从的大臣交头接耳，“先王不降有远见啊，大王真是不德之人，黄河河伯他不祭祀，远道而来祭祀什么女鬼，我夏朝要大危了，是要受诅咒的。”人群内哗然，离心之言盛行

　　腓腓蜷着前肢，打量新王姒孔甲，她与大臣有截然相反的看法，十分夸赞他，“我看他比他那个堂兄弟姒廑贤德多了，眼神真诚，他对以往沉祭牺牲的女子，前来祭祀略表歉意，怎么在那些大臣眼里成了十恶不赦的。”

　　孔甲充耳不闻，独自一人完成祭祀大典的仪式，看得出孔甲性情乖僻，并无他父亲姒不降提到的什么不德，他双手交叉在长袖中，垂衣站立说：“我夏朝从沉祭开始，离你们口里的大危正不远了。”老臣们在心底唏嘘不已

　　“我们去玄黄殿，父王看不上他，又被大臣们诟病，他宵衣旰食也无用！”无忧有些抱歉，她不应该将卓尔不群的孔甲也算在谋划里

　　玄黄殿外，妫戾在打坐，睫毛纹丝不动，超然物外的，无忧捂着嘴取笑，“好，太好了，入了定比入魔好，戾气也磨掉不少。”睁开眼的妫戾上前和她哄闹，“我答应你不再去河岸害人，和河伯学了些净心的法子，你还要取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