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梦》展笑言

5、第五章

　　天刚蒙蒙亮，白洛华好像被石头压着，浑身不得动弹。一睁眼，看见的就是季离歌那张熟悉又带着些陌生的脸。是不是刚才的一切都是噩梦，她和离歌从没分开过？离歌还抱着她，白洛华盯着季离歌，怎么看都看不厌。

　　“你醒了。”季离歌平常的声音，平静的眼神，让白洛华几乎以为此时此刻他们不是躺在床上：“离歌，难道我们就不能好好说会话？”

　　“好，那你告诉我，当年为什么要背叛我？”季离歌松开怀抱，平躺着凝视素色的纱帐，好像在跟白洛华说话，又好像是在自言自语。

　　白洛华这会刚发过汗，身上黏黏糊糊的，饿了几天又病着，不过她什么也顾不上：“离歌，我是被逼的。当年，我拿着我们辛苦积攒的大洋，想把妈赎出来，哪知道白二他居然把我抵了债，他根本不配我叫他一声二哥。”

　　看着白洛华脸上愤恨的表情，季离歌心疼得慌：“那你怎么会给我写那样的信，梅姨为什么也不肯见我？你二哥跟我说，你是飞上枝头变凤凰，看上了刘行长的银元，我当然不信。可我在白家门口整整站了一个月，看见喜娘出的门，看见那个大腹便便的刘行长开着车来接，你让我怎么想？”

　　“白二他从我手里要走了大洋，把妈的卖身契还给了我。妈先前就断断续续地病着，他用妈的病拖住我，用药把我迷晕，我是在喜房里醒过来的。当时，我浑身软得像一滩泥，知道你在等我，我是爬着下喜床的。好不容易踉跄地撑住了桌子，可花烛却倒下点着了桌布，我只能眼睁睁看火越烧越大。”

　　白洛华惊惶地坐起来蜷着身子，战栗着抱着被子，季离歌再生不起什么怨恨，只紧紧地搂着她：“为什么一直不来找我？”

　　“离歌，妈她去了。我本来不想再找你的，只想远远看着，可你现在是我唯一的挂念了，我控制不住自己。养好伤后的一年，我感觉自己快疯了。”白洛华松开被子，把自己埋在季离歌的怀里，在这里她才能找到点暖意。

　　季离歌感受着胸口的热烫：“你知道，我不会介意你的容貌。”

　　“可我过不了自己心里那道关。”白洛华像小时候撒娇那样蹭了蹭。从追捧到冷落，从谄媚到白眼，她看了太多太多的世态炎凉，她不想看见离歌眼中也藏着厌恶，她就是这样一个胆小鬼。

　　“你躺着，我去给你准备早饭。”季离歌抱着白洛华放平，盖上薄被。

　　白洛华看着季离歌渐行渐远的背影，伸出手试图抓住些什么，却又无力放下。

　　作为百乐门曾经的当红舞女，白洛华早学会了逢场作戏，但季离歌他是不同的。他们年少时相遇，危难中相扶，现在唯一的亲人已经不在了，离歌就是她继续存活下去的理由，哪怕仅仅片刻，她也不忍心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