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荼縻》精灵果果

5、卷一 残菊 4.

　　万俟府，滕晓厅。
　　万俟语跟在唤作小天的小厮的身后绕过曲折蜿蜒的回廊，一路急行，后面老嬷嬷迈着小碎步不听催赶，“小少爷，小祖宗，快些走罢，别耽搁了大少爷他们用膳哪，那里顽去不好，一大早的钻这菊园来，要是夫人见了，又要生气……”

　　直到万俟语跨进大厅门槛，老嬷嬷才住了嘴，上前给各位列席而座的少爷们请安。
　　万俟语长长的嘘了一口气。向各位哥哥躬身一拜。
　　“贤哥哥，俊哥哥，秀哥哥，尚文哥哥，早……”

　　“哪儿那么多寒暄，小语，快过来坐。”万俟秀不等万俟语说完，便跳起来，拉过自己的小弟弟，按在身边的板凳上。

　　“谁带着他的？”万俟贤威严而冰冷的声音响起。

　　老嬷嬷浑身一颤，哆哆嗦嗦的上前应了，“回大少爷，是老奴……”

　　万俟贤瞪了老嬷嬷一眼，吓得老人扑通跪下，佝偻着身体，不住的颤抖。

　　万俟语显然不知道大哥哪里来的那么大怒气，但是看到自己的奶妈被吓成那样，于心不忍，连忙站起身，憋红了脸，战战兢兢的道：“贤哥哥，王嬷嬷什么也没做，都是我自己的错……你别骂她……”

　　“就是因为她什么也没做！这么冷的天，怎么还不着冬装？”

　　老嬷嬷像是被一棍子打醒了，急忙爬起来往外走，“老奴这就去拿，去拿……”

　　“不用了。”万俟俊把自己身上的狐裘坎肩退下来，给万俟语披上。还细心的把襟前的丝缎络带结好。“哥，犯不着为个奴才坏了食欲。吃饭吧。”

　　“嗯，嗯，吃饭吃饭，我饿死啦。”万俟秀拿竹箸敲了敲桌子，撒娇的嚷嚷。

　　“你下去吧。上菜。”万俟贤宠腻的看了万俟秀一眼，转头对老嬷嬷说，口气也缓和下来。

　　万俟语看着三个哥哥，眼底涌现出灿烂的光彩来，是温暖，是艳羡，也是依赖……

　　荆州城，地牢。
　　遍体鳞伤的万俟云失神的躺在冰凉的地上。脑海里满满的都是那个人的身影。
　　莫语，还活着。

　　活着却不来找他，宁愿做了流寇，不愿让他知道，甚至名字都要抛弃。
　　现在抛弃了国家抛弃了姓名的李无忆，与当初抛弃了生命的莫语，在他眼前交替着出现。

　　当他在无数弓箭手的瞄准下弃刀受缚的时候，莫语离开他，一步一步的走向微笑着的敌军首领，嵇元丰。彻底的浇熄了万俟云的斗志。之后的几天，他仿佛一个半死人，无论叛党怎么折磨他，鞭打，烙铁，他连声音都没有发出过。

　　后来嵇元丰亲自来到地牢，冷冷得看着他笑，然后大声说，“你不开口也没关系。流云军没了主将就是一团散沙，很快就会被我们打得溃不成军，你就在这里等死吧。”

　　“哼哼，你以为我流云军和你们这些草寇流民一般么？”万俟云睚眦迸裂，恨不能把眼前的男人撕成碎片。他冷冷回了一句，随即便是一口鲜血喷在嵇元丰身上。

　　“妈的，找死！”嵇元丰手下的狱卒狠狠一鞭子抽在万俟云的身上。

　　嵇元丰结果手下递过来的软布，慢慢的擦拭身上的血迹，笑容不变的看着狱卒左右挥舞着皮鞭，“无忆说，流云军上下只有你一个统领，以前的军师死去后，你便连军师也没有了。现在流云军唯一的主心骨成了这副模样，你说那一万人，能不乱？”

　　“无忆……谁是无忆……你他妈才是无忆……”万俟云听嵇元丰提起自己心口的伤痛，怒从心起，顿感一阵晕眩。

　　醒来的时候，已然躺卧在着冰冷的大牢地面上。身上盖着一席破草。

　　微微一动，伤口崩裂，鲜血如泉涌。
　　万俟云感到一阵抽痛，情不自禁哆嗦了一下。但是他咬紧了牙关，一声不吭，继续假装昏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