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魔之道》碧落浅妆

54、第054章

　　暗冥魔域 04

　　正文：

　　离火蹲身在迦楼面前，两人眼睛对着眼，少年直白地说：“那个叫百里无忧的男的，他喜欢你。”

　　“你又看出来了？”迦楼忍不住浅笑，伸手捏了捏少年的脸蛋，“不知怎么的，我总觉得跟你有一种难得的亲近之感，就好像是相识已久的旧友似的，可你毕竟还小，即便是我没有失忆，想来也不可能与你是旧识。”

　　离火接连说不小不小，害羞又着急道，“我有两千三百八十多岁了呢。”

　　迦楼：……

　　“只是你似乎不记得我了。”少年声音闷闷地，在她身侧坐下。

　　“嗯？我应该记得你吗？”迦楼侧脸看他，“你该不会真的认识我吧？”她想起，百里无忧刚才说她未夺舍之前，本名叫迦红绫，而这少年一直称呼她红绫姐姐，难道还真是旧相识？

　　迦楼来了好奇，“那你可知道我的身世？”

　　“那个男人不是都告诉你了。”离火说，“他说的都是真的。”

　　“别的呢？还有没有别的？”迦楼追问。

　　少年摇头，“别的我也不清楚，时间过了这么多年了，我被埋葬在剑冢之中，沧海桑田，重见天日的时候六界也已经不是当年的模样，但是我认得你身上的气息，还有这个噬魂戒。”他指了指迦楼手上的血红色扳指。

　　迦楼心头一跳，心道你别是认错了人吧，这东西可是我偷来的。

　　“这东西别人是碰不得的。”离火似乎看出了她心中所想，说，“这是我的主人专门留给红绫姐姐的。”

　　“主人？”他似乎指的并不是陵越。

　　“是魔君大人，淳于思陵。”

　　“原来你是把魔剑！”迦楼大悟，“难怪邪里邪气的，陵越都控制不住你。”

　　少年瞪她一眼，忒凶，“净胡说。”

　　“那这么说起来，你的地位也算是极高的了，毕竟是一族之君的佩剑。”迦楼听他提到魔君，兴致勃勃地问道，“那个淳于思陵，应该很厉害吧？”否则怎么能成为一方霸主，挑衅神界引发神魔两族大战呢。

　　离火却摇头，“主人自小受阴咒之苦，修炼极其不易。纯血魔修的修炼方式不同于其余五界，我们赤魔一族修炼讲究血脉联系，需要传承共进——如果一脉之主修为停滞不前，那这对于全族来说都是灾难，因为这意味着起码近千年来这一脉将全都是低端修士。”

　　迦楼算是明白了：这是一人奶全族的意思？

　　这个魔君当得真是不容易啊，身为魔族一份子，迦楼觉得汗颜，不过她又问道：“听你说的意思，这淳于思陵从小受阴咒之苦导致修炼不易，那岂不是族魔全族都战斗力普遍低下？”想想都觉得很杯具啊！说好的酷炫狂霸拽呢。

　　身为魔物遇到个不抗打的领导人真的好悲催。

　　“自然是战斗力低下。”离火竟然正儿八经点头，”不过后来，一件事情的发生改变了这种糟糕的现状。”

　　“我族的大祭司冰怜有孕，生下了一名天生资质绝佳的双灵根纯血脉女婴，那时候还是老魔君在位，魔君与君后大喜，立刻将这名女婴钦定为我族下一任君后，与那时候才三百岁的少主思陵签订了夫妻血契。”

　　“等等，大祭司冰怜该不会是……”迦楼想起百里无忧的话，顿时不可置信，“我娘？冰怜是我的娘亲！那你说的那个一出生就光环满满万众瞩目酷炫吊炸天的女婴该不会是……”

　　“就是你。”

　　迦楼脸都绿了：感情老子一出生就是全族奶妈？

　　“那后来的魔君淳于思陵岂不就是我的——”

　　“他就是你的夫君。”离火甜蜜蜜来拉她的手，崇拜又兴奋的说，“自你出生，与少主思陵完成血契之后，少主阴咒解除，整个魔族的灵脉都发生了变化，魔族变得越来越强大，众多魔修修为突飞猛进，短短数百年的时间，竟出了十几位实力强悍的魔神——你，是他们名符其实的君王。”

　　听起来好叼的样子。

　　然而什么王不王的，也没什么卵用。

　　迦楼凉凉道：“你把我吹得再牛逼，也改变不了我被人挫骨扬灰的事实。”

　　“那是他们神族人卑鄙！”少年愤愤，“天神都是卑鄙无耻又虚伪！红绫姐姐我告诉你……”

　　“有人来了！你快躲起来。”

　　迦楼低喝一声，只见眼前红光一闪，少年便已经消失不见，只余下地上一柄古剑。

　　百里无忧推门进来。

　　男人今日换了装扮，身着一袭华贵暗黑色锦袍，烫金色镶边，有这样的华服衬托，再加上男人本就令人惊艳的五官，迦楼难得在心中赞叹了句好看。

　　“刚才是谁在说话？”百里无忧走近。

　　“嗯？有人在说话吗？”迦楼左顾右盼，“没有吧，都是我在自言自语。”

　　百里无忧似乎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一把将她从地上拉起来，碧眸中洋溢着愉悦，“你一个人待在这里也是沉闷，想不想出去集市逛逛？这里有很多好玩儿的，我可以带你去，一样一样全都玩儿遍。”

　　迦楼心想此人莫不是吃错药了，她并非来鬼城游玩的，再说了，跟一群鬼魂能有什么好玩。

　　结果就真香了。

　　百里无忧让她换了身打扮，带着她来到了“鬼市”，这里跟人间界的集市一样，有各种各样的杂耍，各种各样的吃的，玩儿的，迦楼从来没见到这些玩意儿，一时觉得新鲜，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百里无忧看她径自边走边看，眸中忍不住有了笑意，上前一步拉住她道，“怎么样，我没骗你吧，这里是不是比那贫瘠的人间界好玩儿多了。”

　　“确实有点儿意思。”迦楼浅笑，神态温柔，“宁静不在乎族界，一方子民能够安安乐乐，六界何处不相同。”

　　“好一个’宁静不在乎族界’。”百里无忧注视着她，伸手给她理顺一侧发丝，“我从前竟是未曾发觉，你竟有如此胸襟。”

　　迦楼后退了一步，避开了他略显亲昵的举动，她看着眼前光景，忍不住怀想：或许当年，她还在魔域生活，还可以自由自在现出本体畅游大江大河的时候，也是如这集市上表演杂耍的厉鬼一般，简单而纯粹的快乐着的吧。

　　“在想什么？”百里无忧问。

　　“你说，自从那场神魔大战之后，真的神魔俱灭了么？”迦楼道，“我猜，或许并没有，或许那些战争的幸存者，他们只是藏匿在某一个不为人知的地方，一直安居乐业地生活着，等待着他们的亲人归来——你说，有人在等着我么。”

　　她是想念亲人了。

　　百里无忧比任何人都感同身受。

　　他历经千年，就为了复活唯一的血脉至亲，这千年来，苦痛也好，煎熬也罢，都阻挡不了他前进的脚步，最后终于求仁得仁。她此刻流露出来的对故土的怀念，对亲情的渴望，百里无忧看在眼里，恨不得就这样上前一步，将这个沉浸在愁绪中的小女子揽进怀里，一点一点替她擦拭干净她即将流出眼眶的泪水。

　　一阵哒哒而来的马蹄声却打断了他此刻的冲动。

　　“让开！全都让开！青龙领主押送逃犯进城！快开城门！所有人全都让道！”

　　“小心。”

　　百里无忧上前将她拉进怀里，披风一掀，挡住了扬尘。

　　迦楼目光抬起，便看见鬼城城门打开，一列战马飞蹄而来，为首的正是鬼族四方领主之一的青龙领主，在他们一行的身后，许多个马车上全部都是贴着符咒的铁笼子，笼中关押着血肉模糊的生物……

　　那些生物有的还在挣扎，露出恐怖的獠牙，撞击着铁笼，可是却一次又一次被铁笼上的符咒刺激得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

　　“这、这是什么？”

　　迦楼看到铁笼中的那些“人”，他们有的有尾巴，有的长獠牙，不管怎么样，都绝对不可能是人类，而且，它们身上带着的那股子令她无比熟悉的气息……迦楼突然想到什么，浑身战栗，是魔族！

　　“他们是魔族之人！”迦楼探出身子细看。

　　“都是些低劣魔修而已，在外面为祸，被青龙料理了。”百里无忧将她带回来，“我们去那边吧，我带你去吃……”

　　“你撒谎！”迦楼重重推开男人的手，指着铁笼中一匹魔狼，厉声道，“你看看它，看看它额头上的芒星，这是一匹足足达地阶修为的纯血魔狼！你告诉我这只是区区杂-种魔修？”她语气激动，似乎引起了铁笼中那匹地阶魔狼的注意。

　　它扒拉在笼子上，冲着她嘶嚎，猩红的眼睛中泣出血泪。

　　迦楼瞬间觉得指间的戒指开始发烫，仿佛感应到了什么似的，有什么被埋葬已久的东西在这一瞬间冲破束缚，朝着她席卷而来……迦楼胸腔中仿佛有熊熊烈火在燃烧，纤细的手指指着面前的男人，“你现在立刻让人放了它们。”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这些东西放出去会搅得人间界大乱的。“

　　”呵。”迦楼冷笑一声，仿佛听到了最好笑的笑话，“百里无忧，你为何不敢踏出这城池出去看看，看看你口中的人间界，到底是被什么搅得面目全非？全都是你们厉鬼一族的孝子贤孙们！”

　　语毕，她已经飞身而起，一脚踹翻了一个鬼兵，凌空立在一匹战马的背上。

　　“何人胆敢拦驾！”

　　青龙身侧一位将军怒喝，却在下一秒看见了女子身后出现的男人，赶忙递手行礼，“少、少主。”

　　“属下见过少主！”

　　骑兵们齐齐翻身下马，跪了一地。

　　“红绫，你先下来。”百里无忧唤她。

　　迦楼横眉冷对，执拗道，“我耐心有限，再说一遍，放了它们。”

　　百里无忧见她如此不留情面，当着众多鬼族将士们的面，自是不可能拉下脸跟她多言，只是沉了脸色，冷声道：“若我今日执意不如你的愿，你又当若何？”

　　“放，还是不放？”

　　烈马之上，女子衣襟猎猎，浑身杀气萦绕，她手中握着的古剑在激烈地颤动，发出刺目的红光。

　　“大胆！胆敢如此对少主讲话……啊！”开口训斥的将军话还没说完，便被迎面而来的一道红光直穿过嘴巴。

　　等到众人反应过来的时候，才发现，刚刚那阵“光”，原来是那女子手中的剑，就这样狠狠穿进了一名鬼将的口中，从他的后脑勺穿透而出，像切西瓜似的，将一颗脑袋切得四分五裂——围观的人群中顿时发出声声惊恐声。

　　百里无忧怒极，没料到她竟然如此蛮横无理，当面给他难堪，他越身而起与她视线持平，对上女子含着愤怒与狠戾的目光，厉声道：“迦红绫，你今日若是继续在此造次，即便是我也保不了你！”

　　他指着那些铁笼子中的魔物，冷冷道，“这些东西，卑贱如狗，本就不该继续在这六界中苟存。断了灵脉的赤魔一族，本就低劣不堪，你难道真要为了这些东西，冒天下之大不韪与我鬼族为敌吗？”

　　“是吗？”

　　迦楼周身杀气暴涨，离火剑出鞘。

　　”从什么时候开始，这六界众生的死活，竟轮到你区区猎鬼一族来评判了？“她指尖探出，轻轻擦了擦剑上的血渍，敛唇一笑，“百里无忧，你可要好好记住今天——记住是谁，将你这群嚣张至极的走狗们绞烂成渣！”

　　骂我全族卑贱如狗？

　　欺我全族灵脉尽断？

　　老子今天杀你们才是犹如屠狗！

　　话音落地，围观的众人就只见到，那凌空而立的女子陡然携剑而来，在那暴涨的剑光中，带起哀嚎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