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生》一木子A

6、陆·一处沉吟各自知 上

　　风尘仆仆再赶了几日路，即到了飞玉城，此城距青云城，便不过千里了。

　　城内最大的客栈红莱门前，林家一干人拉马的拉马，收拾的收拾，忙得有条不紊。
　　林麒在大堂内站立许久，看盛叔把厢房订好，吩咐店家事都做尽了，还没见莫生进来。
　　他皱了皱眉头再出门去，见自家马车停在客栈门外，两匹栗色的骏马打着响鼻，驾车的下人张望着，却也不敢催促。
　　见状，林麒快步上前一掀马车小窗的竹帘，问道：“你还不下来，又是做什么妖？”
　　车里的光线明明暗暗，莫生瘦削的侧脸线条极其利落优美，他并不说话，只是伸出一只苍白的手来，修长的手指漫不经心地往那边一点。
　　林麒一怔，顺着莫生指的方向看去。
　　那是一方布告栏，木板钉的，经了风雨岁月显出沧桑的痕迹来，平时多用来贴个门派的悬赏任务之类的。
　　而现在，那方饱经风霜的布告栏上贴了一张悬赏，白纸黑字清楚分明：寻此人行踪，赏金百两。
　　画像是细致的工笔，长眉黛黑，薄唇微扬，勾出一抹似有还无的笑。
　　鼻子是鼻子眼是眼——
　　不巧，正是莫生。
　　落款是龙飞凤舞的图腾，莲纹缠墨字，日月楼。

　　哪怕是不问江湖事的商贾，林麒也知道这日月楼是百年传承的杀手楼，其刀下不知几多怨鬼。
　　林麒怒火中烧，咬牙切齿地上了马车，低吼道：“你又是怎么扯上了日月楼？！”
　　莫生无辜地眨眼，似乎企图蒙混过关。
　　林麒无动于衷，抓住他的胳膊，不让他有任何逃脱的机会：“他们为什么要杀你？”
　　“哎，”莫生抓住了空子，狡黠地笑了起来，“他们不过是要我行踪，哪里是要杀我了？”
　　林麒只觉得脑中一片乱麻，只得伸手扶额。
　　“那他们要你行踪做什么？”
　　莫生状似无意地拂了拂衣角，漫不经心道：
　　“或许是我离家出走，想寻我回去吃饭吧。”
　　林麒气结，只想把这人抓稳了，倒过来，狠狠地抖落抖落，把他的秘密抖落干净，省的他一句话叫人猜个半天，不知是真是假。

　　正思考着如何下手，马车帘子便给人从门外掀开，透进一片光亮来。
　　林麒急忙侧身，将莫生挡住。
　　林顺探头进来，手里拿了一个小小的包裹。他上车上到一半，看见林麒，被吓了一跳，怯怯喊道：“庄主——”
　　林麒应了一声，目光扫向那桃色的包裹，其中的追问不言而喻。
　　林顺被自己从小仰羡的庄主目光一扫，顿时如同做了坏事被发现一般把东西往身后一藏，慌张道：“庄主，我……我、我、……”
　　“这这这……是……是……”
　　可怜的孩子，半天说不出什么来，急得一脑门子汗。
　　莫生看了一会热闹，终于忍不住把挡住自己的林麒一拉，牙尖嘴利地开口：“我叫他买的，怎么？”
　　林麒终于收回目光，转而看向莫生。
　　包着东西的桃色纱巾一打开，便现出细狼毫一支，玉制的钗花两朵，景泰蓝的镯子一个,还有……胭脂一盒。
　　莫生黛眉一挑，笑容里带了七分妖气，林麒看得愣神。

　　“林大庄主可会画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