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生》一木子A

17、拾柒·何来夜辗转

　　是夜，林麒独坐存意轩，长发披散，一袭墨袍，桌畔是孤灯伴影光线伶仃。
　　他手捧古旧泛黄的书卷，遍阅真真假假的江湖传闻，企图寻找一丝微茫的希望，得以留住那眉目清冷的人。
　　大开的窗外，是花木影影绰绰，几点残星，一弯孤月。

　　他明明富可敌国，奇珍异宝覆手可得，却从来都求不得想要的人。
　　灯花跳动，毕剥一声轻响。
　　廊外传来脚步声，接着，存意轩的木门被吱呀一声推开。

　　林麒抬头看向来人。
　　“哥，”林麟眉间微蹙，反手将门合上，“你怎么这么晚没睡？”
　　林麟，林麒的同父异母的弟弟，林麟幼时生母便因病而逝，由林麒母亲抚养长大，因而两兄弟间颇为亲近。
　　林麒将手中的书卷放到桌上，抬手揉了揉眉间，烦躁地叹出一口气，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林麟随手搬了张方凳，坐到林麒身边，拿起哥哥放下的书翻了翻。
　　他轻声问:“哥，莫生是沈意哥？”
　　林麒摇了摇头，道:“我说是，他说不是。”
　　林麟沉默，终究说不出劝慰的话来，只得开口问:“还有呢？”
　　“他身上有毒，十年生，只能活十年。”
　　林麟大惊，手上的书卷啪地一声落地，他连忙弯腰去捡，额头磕在一旁的桌上却来不及觉察出痛来——
　　他满心都在想，他的哥哥，林麒，现在该是压着多大的痛苦，才这般三言两语轻描淡写地说出。
　　找了十年的人，难不成又要化成一阵风，飞走了吗？
　　十年前那场大火，已将林麒烧成了这般沉郁的模样。那么多年了，他竟未曾见过自己的哥哥笑过几次，仿佛沈意死去了，林麒的情感亦死去了一般。
　　他不敢想，若是沈意再死一次，他哥会不会……会不会就此癫狂。

　　他沉吟许久，抬手压在哥哥的的手臂上，一字一句道:
　　“哥，我云游一年，江湖中结识了不少人。”

　　“哥，我来帮你。”

　　是夜，莫生躺在床上，细碎的虫鸣伴着微凉的风透过新换的窗纱渗进房内来，他合着眼半睡半醒恍恍惚惚，整个人难受得紧。
　　他只觉得整个人沉重得好似一块巨石，被自身的重量死死束缚在这无聊的尘世——
　　身周全是黑暗，不必睁开眼，他也知晓。
　　他艰难地抬起手，把冰凉的手背搭在额上，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这样的夜，已经太多次。
　　所幸，也快要结束了。

　　窗边传来一声细碎的轻响，莫生冷冷地睁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