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情封喉》渭雨千城

6、风雨欲来

　　山故幽僻，树木葱茏。薄雾被骄阳蒸融，水杉木与青杨树交错林立，流光疏影落在肩头斑斑驳驳。

　　“就是这里了，有劳了。”青峰扶着杨暮依靠着水杉树干坐下。

　　青峰只见四周被水杉树环绕，根本没有路可走，也没有什么人居住的屋舍。倒是正前方有个光秃秃的的土丘，四周寸草不生。青峰诧异，“我们要找的人在哪里？”

　　杨暮并不言语，只是拖曳着那毫无知觉的双腿，向那片土丘移去。“孩儿来迟了。”从胸前将那一簇君影草托出，默默地放到了土丘之上。“孩儿带来了您最喜爱的花。”

　　青峰吃了一惊，那光秃秃不起眼的土丘下竟埋葬着杨暮的娘亲！

　　杨暮扶着土丘旁的水杉树缓缓坐起了身子，正色道，“今日你带我来之事，不要告诉我爹。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也是我的请求。”

　　“你若是不希望我说出，我定是守口如瓶！只是我不明白，你来祭奠你娘亲，为什么不敢告诉你爹，他又为何不与你同来，还需要我这个外人来帮忙？还有，既是堂堂的谷主夫人，为甚么坟头这么简陋，甚至连墓碑都没有？”

　　“你的问题真是多啊！”

　　惊觉自己好像过于多事，“是我多言了！”

　　“其实，我……我恨我爹，恨他令我娘含怨而终！但是我娘临终时一再告诫我，让我不要恨他！她记挂于我爹，记挂这个山谷，希望她死后，尸骨可以埋葬在可以鸟瞰整个山谷的地方。”

　　青峰回眸，冠高入云的水杉为这个孤坟谦卑地让开了路，君影草花海仿佛山脚下的云彩映入眼帘。

　　“其实，我娘……按理说，我也应该恨我爹。但是，我娘临终时嘱托我若是寻到我爹，一定要与其相认，侍奉左右，承欢膝下。虽然，我从未见过他……”青峰回想起往事，与娘相依为命的日子，虽然寄人篱下苦不堪言，也好过现在与娘亲天人永别，沦为孤苦无依之人。

　　“原来我们都有个痴情的娘，薄情的爹！如今坟凉，无人问津，多情自古空余恨，往事成空，还如梦中。”杨暮呆呆地摩挲着坟上的泥土，他终是不解，也不愿意明白，不置身梦中，清醒地旁观，也许结局就不会如此难堪！

　　“你娘若是喜欢君影草，隔日我们把它种在坟旁可好？”看着荒凉的坟头，青峰于心不忍。

　　杨暮仰头哼笑出声来，“果然是不懂花之人，君影草喜阴湿，温润，忌曝晒，寒凉！”

　　“就当我没说！”青峰有些泄气，“这坟头如此荒凉，我只是于心不忍！”

　　只见杨暮脸色一愣，面目神经微微抽搐，忿忿说道，“尸骨之毒，寸草不生，所以我才恨他！是我爹害我娘与我中了此毒，如今，我尚且还可以苟延残喘，但是我知道不需多久，我就可以去陪伴我娘了。”

　　原来如此，青峰嗫嚅着，听到他说如此丧气的话，不知道是该出声宽慰好，还是该任其发泄情绪，也许这样他才会好过一点。他怕是寂寞大于死亡的恐惧吧，不然也不会在我一个外人面前这样表露自己的忧伤。还是那句，但逢相见，必是有缘。同是天涯沦落人，青峰信手捏来一片青杨叶，唇轻触叶畔，一曲谛来，使苍梧来怨慕，白芷动芳馨，令流水传林涧，悲风过云烟……

　　“好曲，你竟有此艺！我有听说，江湖之人有通此艺者，如今看来，果真新奇，如何能让叶片吹奏出乐曲！”

　　“以前放羊的时候，闲来无事就练，一练就练了很多年。不瞒你说，我就这首曲子吹得在调子上！”

　　杨暮一时兴起，这首曲调虽不如古曲名篇来的销魂苦涩，但是调苦哀愁还是听的出来的。古有琴箫合璧的雅事，今有竹箫配杨叶未尝不值得一拭，从腰间掏出一细长别巧竹箫，二人互视一笑，附和开来……

　　林坡的一边，水杉树羽状的枝叶被风吹得互相倾轧，乌云压顶，风雨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