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点鸳鸯》汀水幽兰

63、第六十二章

　　过了两天和平相处的日子，耶律烈渐渐对君绮罗放松了心思，陪她一起骑马看日出日落，在河边用飞石击鱼，与她一起对弈论道，甚至为一句古诗的背景争论不休，见绮罗再也不提离开的事，耶律烈觉得她确实慢慢对自己驯服了，不禁心生喜悦，连带军营上下都消除了之前的紧张气氛。
　　这天中午，刚用过午饭，两人正在小帐内看书，确切的是君绮罗在看书，耶律烈透过书在看她，看的绮罗浑身不自在，刚要开口，外面军士来报——

　　“禀告大王，边境补给的车队到了，请大王出帐过目。”军士话音刚落，君绮罗手一抖差点握不住书，见耶律烈没注意自己，她略略平静下心思，低声询问到：“是……什么补给车队啊？”

　　“哦，是每月补给日用品、药材、蔬菜果品的车队，这里离大辽皇城较远，我们会定期从边境指定商家购买，也会从——”耶律烈顿了顿，仔细看着绮罗的表情“傲龙堡的商铺买些不常见的宋地物品。”

　　君绮罗按捺住心中砰砰乱跳的动静，尽力使自己声音听起来平静“哦？那看来会有很多新鲜物品入营，你不去看看吗？”

　　“你不去看看吗？”耶律烈放下手里的书反问她，“都过了这么多天你倒是不着急走了，我很奇怪，之前那个誓死不从的君当家怎么最近变得这么顺从？你到底在想什么？”

　　“我在想什么你还不知道吗？我当然想回去！”君绮罗冲口而出，见耶律烈皱紧了眉头，她咬咬下唇继续说“可是……可是我毕竟已经成了你的人，我心里很乱，还没想好怎么面对其他人。所以我……我……”君绮罗编不下去了，耶律烈以为她害羞了，心乱了，不禁接道“我的人？其他人？你真是这么想的吗？哈哈，绮罗，你这么说我很高兴！不管怎样这些天你留在我身边我真的很开心！走，和我一起去看看车队带来了什么新鲜东西，明天我要去冬狩了，补给齐全了走得也踏实些！”

　　“冬狩？那是什么？你……要离开吗？”君绮罗心跳更甚，小心翼翼的问道。

　　耶律烈已走出两步，没看见身后她苍白的脸，愉快的答道：“快入冬了，草原上和林子里的动物们都要猫冬了。趁着入冬前我们会出去几天，打些猎物做成肉干或是冻肉，毛皮留下来做一些被褥衣服，军营里生活艰苦，这也算一种改善。过些日子天气再冷点，我会提前出发回京，在新年前回到皇城准备朝拜大典。”说到此，耶律烈回身看向座位上眼帘低垂的女人“绮罗，和我回皇城吧，你已经是我的女人，我不可能再放手，我会把你带回府邸介绍给我的族人，你愿意陪我回去吗？”

　　君绮罗抬眼看他，见他目光中流露出的期盼和试探，不禁心中一紧“我……我心里很乱，你让我再好好想想。”

　　耶律烈看她没有马上拒绝，心里松了一口气，走回两步拉起她的手说“好吧，我会等你点头的。现在先让我们看看有什么好东西吧！听大贺说咄罗奇还订了酒，今晚大家可以小小的放松一下了。”

　　夜晚，篝火熊熊，鼓声阵阵，军营里一片欢声笑语，除了岗哨上的士兵和隐在暗处的鹰组探子之外，将士们都围坐在大大小小的篝火前，品尝着新鲜的食物，喝着自己份例分到的酒，说说笑笑，体会着难得的放松。

　　耶律烈面对一众将士的敬酒来者不拒，开怀畅饮，惹得大家起哄把酒都聚在一起要和他拼酒，咄罗奇出来挡酒，一会就被灌得人事不省，让人抬了下去。大贺机遥看着倒是没醉倒，也喝得满脸通红。

　　耶律烈趁大家喝的热闹，悄悄走到一处阴影里，对着独自坐看大家笑闹的君绮罗说“你冷不冷？让你和我坐在一起你不来，这边太冷清了。”

　　君绮罗压下纷乱的思绪，摇摇头说：“我没事，坐你身边太显眼了，大家也喝得的不自在。你……别喝太多，酒多伤身。”耶律烈定定的看着她，突然弯腰在她额前响亮的“啵”了一声，君绮罗吓了一跳“你干嘛？”

　　“谢谢你关心我，绮罗，我很开心！”耶律烈微笑着说道，顺手给她倒了一杯酒，举杯说“喝完这杯，你先回帐等我。我让人给你烧了水，车队也带来了一个大浴桶，来时没让你看到。以后你可以天天沐浴了！”见绮罗眼中流出的惊喜和疑问，他笑着说“我喜欢这样宠着你，绮罗。只要你肯留在我身边，我会一直这样，每天给你更多的惊喜。”说完一仰头喝干了杯中酒，站起身潇洒离去。

　　君绮罗静静地看着他的背影，慢慢喝下了杯中酒。辛辣、苦涩，喝下去却是炙热无比，飘飘欲仙，让人难忘的滋味，甚至会因此上瘾，就像眼前这个阴晴不定的男人。她深吸一口气，又给自己倒了一杯。但是无论怎样，自己终究要离开。对不起，耶律烈，谢谢你。

　　帐外的篝火仍然在熊熊燃烧，呼和划拳声不绝于耳。帐内，窈窕的身影从浴桶中站起，惹人心醉。君绮罗擦干身体披上浴衣，盘起的长发垂散放下，慢慢走到衣柜前。

　　“嘶——”打开衣柜，准备更衣的女人傻了眼，柜子内的男装不翼而飞，换成了辽国贵族女子的服饰，摸着镶着毛皮滚边的团服和坎肩，有着繁复刺绣的裤子和裙子，还有柔软舒适的寝衣，厚实温暖的小羊皮靴子，君绮罗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是……这是他做的？让自己换回女装公布于众，然后承认自己是他的女人？君绮罗心里一阵恼火，想要关上柜门，可是身体的冰冷提醒她必须马上穿上衣服御寒。她不得不拿出衣服，一边猜测每件衣服的穿法，一边穿上整套衣服。衣服的尺寸刚好，穿上身后温暖轻简，小羊皮靴轻便舒适，她在帐内走了几步，忍不住心里的好奇走到卧榻旁，从一个暗格里取出一面镜子，对着烛光照了起来。

　　镜子里映出一个美丽的女人，洁白的毛皮滚边衬得她面如朗月，眉若墨画，一双璀璨的双眸熠熠生辉，唇如点朱，颈如天鹅，一头乌黑的长发散在胸前身后，流露出万种风情。看着铜镜里美丽的自己，君绮罗不禁抚上了脸颊。好害羞，但是……又有些窃喜，原来女装的自己也挺漂亮的，不知那个男人看见会是什么表情？想到耶律烈，君绮罗连忙把铜镜扣在桌子上，自己是怎么了？为什么会想到看他的表情，那个男人费尽心机得到自己的身子，现在又想攻占自己的心？不行，不能失身又失心，再这样下去……

　　帐门一响，高大的男人走了进来，带来帐外冷冽的空气，还有一缕淡淡的酒味。“很美，绮罗！”耶律烈看清眼前女人的模样，不禁出声赞美“这才像你的名字，高贵而美丽，我的绮罗，我的美人。”耶律烈眼内燃起火焰，一把拉住眼前的女人，就要吻下。

　　“等一下！”君绮罗费力的把他推开“我不喜欢男人的酒气味，别碰我。”

　　“嘿嘿，我也不喜欢。走，带你去个地方！”耶律烈不以为意，顺手扯下一个披风裹紧女人，拉着她出了帐门。

　　夜色朦胧中，寂静的草原上，两人一骑疾驰而来。闻着怀中女子淡淡的香气，耶律烈露齿而笑，打马扬鞭，烈焰驮着二人奋力跃上一处山丘，慢慢停了下来。

　　“你要干什么？”君绮罗被他扶下马，见周围黑黑的什么都没有，不禁好奇地问道。

　　耶律烈笑笑，拍拍马让它离远些，解下披风铺在草地上，拉着君绮罗躺在上面。

　　“这是附近最高的一处山丘，以前我心情不好或者想思考些事情，就独自一人来这里，静静的让黑暗包围，或是躺在草地上看着夜空。”耶律烈把她搂在怀里。“你看，夜空好像很低，低到唾手可得，可是你伸出手却什么也抓不住。我们的一生有很多这样的‘夜空’，看似很近其实很远，可是既然我们看得见，就要去努力抓住，如果最后真的抓不住，也总比视而不见要强，起码我们努力过。绮罗，我很高兴去大宋遇到你，也许在你心中我并不是那个‘良人’，但是你是第一个让我萌生想要保护、想要拥在怀里永远不放开的女子。每次抱着你，我就有一种踏实的感觉，就像一直缺失的部分回到了身体里，从此圆满了。只有在你身边，我才能不枕着弯刀也睡得踏实。你对我好像有一种魔力，让我不想放手。绮罗，我真的很喜欢你，和我在一起，不要离开我好吗？”

　　淡淡的酒味从男人的身上传来，听着他低声的询问，君绮罗觉得自己像喝醉了一样迷迷糊糊。

　　“你，为什么选我？你明知道我们之间不能逾越的太多太多，为什么还要抓住不放？”

　　“因为我需要你，绮罗！从来没有一个女人让我有这种感觉，能影响我的情绪，左右我的决定，也许大贺机遥说得对，我就是在乎上了你。”耶律烈无奈一笑，继而向着夜空高声大喊：“我，耶律烈，大辽的北院大王，在乎君绮罗！在乎这个又笨又倔强的女人！！哈哈哈哈！”

　　君绮罗看他大声喊出两个人的名字，看他向夜空，向苍穹说出内心的情感，不禁心中大动，这个骄傲的男人，真的在乎上自己了吗？还是他为了追求自己的心，故意做出的姿态？

　　心思回转间，身边的男人突然低低唱出一首古契丹语的曲子，虽然听不懂歌词，可是苍凉低沉的调子，让人无端生出一丝思念、一丝眷恋之情。

　　“这是什么歌？”待他唱完，君绮罗出声问道。

　　“鸿雁，我很喜欢的一首曲子。我父王去世了，家人……也不在身边。以前回皇城，我的府邸就是休息的地方，我已经很久没有家的感觉，因为没有人等我回去，也没有人嘘寒问暖。今天，你让我少喝些酒，绮罗，你不知我心里有多开心！大家都觉得我是千杯不醉，很少有人问我能不能承受这些，喝下去难不难过？如果以后府邸中有了你，我会把它当成家，而你就是女主人，照顾我，照顾我们的孩子，照顾家，好不好？”

　　“家？”君绮罗有些畏寒，往他身边缩了缩“这个家，应该不止我一个女人，而我，也不可能是女主人吧。”

　　“绮罗！”耶律烈听她言语中的失落，心中一痛，翻身压在她身上，激-烈的吻起来。君绮罗承受着他莫名的怒气，两手紧紧抓住他肩头的衣服，心里一片酸楚。他还是说不下去了，不是吗？自己不可能是他的唯一，与别人分享他的结果是自己不想要的，这种痛苦的纠缠早点结束才是最正确的！感觉身上的男人渐渐失-控的动作，君绮罗使劲推开他激烈的吻，喘着气说道；“烈……烈！不要……不要在这里！不可以！”

　　耶律烈努力压下心内的情-动，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哑声说“你这个磨-人的小东西，我要惩罚你，惩罚你说错话！你不喜欢在这里，我带你回去。绮罗，你欠我的我会马上讨回来！”说罢翻身坐起吹了下口哨，烈焰从远处小跑而来，耶律烈拉起绮罗甩上马背，连披风都没拿一扬鞭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