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非昨》沉芊墨

27、宸尚

　　站在天宫之外，遥看着两队兵马混战，厮杀声不绝于耳，我不禁去想，这些人是否也有自己心心念着的人，是否家中也有娇妻等待他们卸甲归田，我等的人终究是等不到的了，然而这么打下去，又有多少人会等不到自己在等的人？
　　正暗自伤神着，忽见一道气浪将两队人马掀翻，气浪速度移动非常快，还未等我反应过来已经来到我身边，猝不及防，便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力量将我甩到了后上方，我连忙稳住身形落到一朵云上，却发现自己已经被推到了百里外，连忙飞向气浪涌来的方向。
　　路过两军交战的地方，便看到魔军这边已经整顿好准备再战，正向着天宫方向回攻，而那天兵却还仍旧人仰马翻的，我心想若魔军速度快一些，定能打胜这场战了。
　　并未停留，飞了片刻发觉那应该是宸尚和天帝单挑的方向，不禁心理暗暗担忧起来。
　　果不其然，远远便看到念娇容阳他们也飞到了那方向，而宸尚和天帝各据一地，俩人都半跪在地上，气氛十分凝重。
　　我和念娇前后落在宸尚身边，我连忙上前想要扶起宸尚，手刚碰到他的身体便看到他的身体从我触碰的地方开始慢慢碎成一片一片飘在空中。
　　我连忙搂住宸尚的身体，试图阻止他身体的破碎，哭喊着：“你不要死不要死。”
　　宸尚用力睁开眼睛，伸出手指点在我的额间说道：“你是下一世魔尊，是我和绮姝的女儿，叫一声父王吧。”
　　感受到一股温热的暖流从额间慢慢流进身体内，我摇着头哭着说道：“我不要做魔尊，我要你活着，你还没搞明白我到底是不是你女儿，你不能就这样不管我啊。”
　　然而我并不能阻止宸尚的消散，怀中还有他身体的余热，可是却只能看到星星点点亮光融在这天空之中。
　　我向着天空大喊：“父王！”
　　感受到脚底突如其来的一阵晃动，我惊了一下，想到宸尚弥留之际将他体内法力全部灌输到我体内，即便宸尚不是我的父亲，但这许久以来他却如同照顾亲生女儿一样对我，甚至比他亲生女儿都要好，面对眼前的天帝，我不禁怒上心来，用了十足功力，手握紫霜剑刺了过去。
　　天帝本也受了重伤，我移动的速度很快，谁都没能反应过来的时候，紫霜剑已经插进了天帝的心脏，天帝看着我笑道：“小丫头，你还欠我一条命的。”
　　我抽出紫霜剑说道：“我不杀你，今日便还了。”
　　说罢提着剑向天宫外走去，宸尚已死，无心恋战。
　　容阳拿剑拦住了我说道：“从此天宫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好自为之吧。”
　　我拿开他的剑径直往前飞去，身后念娇紧紧跟着。
　　来到战场，我大呼一声：“停手！”
　　众魔兵魔将看到我先是一愣随后窃窃私语，一名络腮胡威猛大奖搭拳一拜道：“参见魔尊。”
　　随后所有将士跪拜大呼：“参见魔尊。”
　　天兵天将也都停下手中兵器，纷纷交头接耳，我看了他们一眼对魔军说道：“撤退。”
　　五名大将先是一愣随后领兵撤退，而那天兵听到此命令突然兴奋起来举着手中兵器大声欢呼，似他们赢了。
　　而听到天兵欢呼，本就杀红了双眼的魔兵十分气愤，仿若我灭了他们威风一般，大有不听命令继续作战之意。
　　我伸手直直得在天兵和魔兵之间劈下，地上裂出一道十丈宽的裂缝，深不见底。随之反手一挥，却见阵前的天兵顿时消失了一半，受到了惊吓的天兵立刻举起兵器朝着我防守着，我看了看魔军，又说了一遍：“撤退。”随后便向着逍遥宫方向飞去。
　　魔兵仿佛受到鼓舞般欢呼着撤退，天兵因为害怕而不敢向前，只恨恨地望着撤退的魔军。
　　此生再也不会踏进天宫一步。
　　回到魔宫，安顿好将士，清点好人数，抚恤好已故将士的家属，做完这一切，我来到凌云殿。
　　殿中地上还有念娇劈出的裂缝，宸尚还没有来得及修补上。
　　看着宸尚时常倚靠的那把椅子，我完全无法接受他在我眼前消失的事实，仿佛只要我喊一声，他定会出来摸摸我的头。
　　以他常用的姿势靠在椅子上，盯着地上的裂缝发呆。
　　门被打开，念娇摇曳着走进来，看到地上裂缝皱了皱眉，捏起法诀将碎片聚拢起来回归原位，虽还有碎掉的痕迹，但看起来已经舒服多了。
　　随后她来到我身边，手上拿着一把镜子，举到我面前对我说：“你看。”
　　看着镜子中螓首蛾眉的女子，我摸着额头上那朵红莲印记，轻声问道：“这是我吗？”
　　念娇笑道：“你这当真是‘不为伤春情绪恶，为怜镜里颜非昨’了，如今容貌都变了，没了以往的单纯多了几分哀怨，眼角似挂着泪痕一般，却又让人不敢多看的严厉，一眼看上去当真是个女魔头的样子。”
　　我拿开念娇手中的镜子，手指一点，将念娇修补的地面上破碎的痕迹抹去，轻笑道：“是啊，咱俩都是女魔头。”
　　门外有人喊着：“别拦我，你们都闪开！”
　　门被踹开，染月怒气冲冲的跑到殿中，脸上挂着泪痕，问道：“我父王呢？”
　　“死了。”
　　“你们两个是不是仙界派来的奸细，分明不是魔族之人，为何一个做了右护法一个却继承了魔尊之位，还害的我大姐和父王丧命，下一个是不是我？”
　　说完染月扯出一条白绫冲我袭来，念娇一甩青鞭将那白绫撕成碎片，染月看着念娇手中的青鞭，怔住了，喃喃道：“那是大姐的法器，父王竟给了你。”
　　念娇将青鞭盘在手中说道：“夕照已死，好的法器当然要跟着好主人，若搁置不用岂不是浪费了。”
　　我站起身来对染月说：“这宫殿装饰改了吧，免得睹物思人，如今我是魔尊，你以后对我说话要注意语气，你我并无姐妹之情，若你执意忤逆我，休怪我不客气了。”
　　染月重新挥动起白绫，那地上白绫碎片变成片片利刃飞舞在空中，染月说道：“亲人已死，我也不愿独自孤零零苟活于世。”说罢挥动手臂，所有利刃都冲着她插了过去，空气中顿时传来血腥味。
　　我连忙冲过去接住染月说道：“你这又是何苦，你我二人并无过节，我并不会为难于你。”
　　染月摇头道：“生无可恋。”说完便晕了过去。
　　念娇走过来看了看浑身伤口的染月摇摇头说道：“真是刚烈的女子，不过对尘世无所挂念，生死也便不是那么重要了。”
　　我抱起染月走向后面寝宫，说道：“救她。”
　　念娇跟在后面说道：“你这女魔头也该有点魔头的样子，如此心慈仁厚怕是不足以服众。”
　　我说：“没有谁是自愿心狠手辣的，魔族也是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