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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念画秀眉时年少 ...

  •   年少的时光总是稍纵即逝,转眼已是春去夏至。在这月里,黎平州会有一件重要的事情,那便是知州邢大人的寿辰。

      对于那些想要讨好知州的人来说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而对于沈良玉来说更是了不得,因为在这个已经梨花早已凋落的时节,邢大人的寿辰上是唯一一个还能吃到她最爱的梨花糕的地方。

      可是在这之前还有的烦心,这不刚刚结束闭门思过的沈良玉被逼着跟沈夫人去成衣店挑选为邢大人祝寿时要穿的衣服。沈良玉真不明白,这是邢大人的寿辰,要她打扮那么漂亮做什么?

      陪着沈夫人看完了一款又一款,哪件沈良玉都觉的挺好的,反正在她眼里都差不多。可是沈夫人却总能挑出些不足来。

      沈良玉实在耐不住性子说道:“娘亲你慢慢挑,我去外面透透气。”

      “别走远了,再惹出什么事又该被你爹关禁闭了。”叮嘱完还是不放心,又对着乌萝吩咐,“乌萝,看好小姐。”

      “恩恩,知道了,我们就到布店门前走走。”沈良玉满口答应着,拉着乌萝就往外走。好不容易上街逛逛,又怎能只在这些成衣铺里耗了时光。

      沈良玉拉着乌萝这个摊子上看看,那个摊子上摸摸,可是没走出多远就被乌萝拽回了原位。

      这乌萝还真是恪尽职守,沈良玉无奈的耷拉着脑袋跟在乌萝身后,又走回成衣铺前等沈夫人。

      沈良玉哪里闲的住,小脑袋从左扭到右面,再从右扭到左面,百无聊赖的左看看右瞧瞧街上的热闹景致。

      街道向东西两边延伸看不到尽头,繁荣热闹,车水马龙,人头攒动。街道两边是茶楼,酒馆,当铺,作坊。空地上还有不少张着大伞的小商贩。

      举着“神机妙算”的算命先生,穿着灰衣大褂,手里拿着一个铃铛不紧不慢的摇着,嘴里不停的喊着:“测字摸骨,不灵不收钱……”那算命人的下颚有一撮山羊小胡随着嘴的张合一动一晃十分搞笑。

      沈良玉正看得有趣耳边却传来了一个影响心情的声音。

      “哟,这么巧在这里遇见乌萝姑娘。”

      沈良玉收回观望趣事的视线,面前走来的正是她的冤家死对头徐汉马。一身鲜亮的碧蓝绸衣,手里还文邹邹的摇着一把纸扇。

      沈良玉憋了月余天一口恶气,这会可找着出处。上回若不是徐落凤,她怎么会被姚夫人请出门,如果不是被姚夫人请出门她又怎么会被她爹爹关禁闭月余之久。徐汉马来得正好,逮不到徐落凤就拿他出出气也不错。

      “哟,这么巧在这里遇见乌鸦公子?”沈良玉巧笑嫣然的主动向徐汉马到招呼,只是这称呼就有点不怎么样了。

      “乌鸦?”徐汉马怒目道,“沈良玉你叫谁呢?”

      “叫你啊,”沈良玉依旧巧笑嫣然,还好心的替他问出心中的疑惑,“你是不是奇怪你怎么由绿青蛙变成乌鸦了?”

      徐汉马点点头,忽又觉不对气道:“什么青蛙,乌鸦,都不是!”

      “这可不是我说的,”沈良玉笑得一脸牲畜无害,“是你的宝贝妹妹徐落凤说的。”

      徐汉马怒目圆睁:“沈良玉你满口胡言!”

      沈良玉接着刺激他说:“你不信回家问徐落凤去,她说她是乌鸦窝里飞出的金凤凰,那你们不是乌鸦是什么?”

      “沈良玉,今天可没人给你撑腰,看我怎么收拾你。”徐汉马说着就撩起袖子准备抡拳头。

      沈良玉不怕死的说:“怎么,我还怕了你……”

      “玉儿!”沈夫人的叫声打断了沈良玉的话。原来是乌萝看着情形不对,赶紧去搬来了救兵。沈夫人责怪道:“玉儿怎么能说话这么没礼貌。”

      沈良玉不服气的说:“我只是对待什么人用什么态度而已。”

      “玉儿不要闹事,跟我回去。”说着不由分说的把沈良玉拉回家。

      院子里,沈大夫正在晾晒他的宝贝药材。看见欢欢喜喜的出门,回来阴沉着脸的夫人和一脸的气鼓鼓的闺女不解的问:“不是去成衣店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你问玉儿吧。”沈夫人说完便由乌萝扶着回屋歇息去了。

      沈良玉还未等她爹开口先讨好道:“爹啊,你在干什么啊,我帮您?”

      沈大夫了然:“是不是又惹出什么事了?”

      “怎么会。”沈良玉随手拨拉着腰台上晾晒的草药,随口问:“爹,这是什么啊?长的奇奇怪怪的。”

      “女贞子。”沈大夫一边挑捡着杂物一边回答,既然闺女不愿说什么,他也就不会深究。

      “女贞子?名字真好玩,不知道味道如何?”沈良玉说着还真准备尝尝味道。

      沈大夫一把拍掉她手中的女贞子:“你不要命了。”

      沈良玉瞪大了眼睛:“这是毒药?”

      沈大夫解释:“平常人吃了女贞子最多腹泻,但是你体质寒凉异常,这对你来说就是毒药。”

      沈良玉恍然道:“哦,原来如此。”

      沈大夫宠溺的责备:“叫你总看些闲书不务正业。”

      沈良玉搂着爹爹嬉笑着讨好道:“嘿嘿,我这不是来跟爹爹学习了吗?”

      “你是来捣乱的还差不多。”沈大夫宠溺的拍了沈良玉的额头一下,“对了,我记得你好像还有差着几遍《女子规》吧?”

      “爹我想起来我还有事,今天就不帮你了。”沈良玉说完一溜烟的跑得远远的。

      盼星星盼月亮,总算盼到了邢大人寿辰当日。

      一大早沈良玉就让乌萝帮她梳洗装扮准备完毕静等,还没过晌午就坐不住了跑去了刑府。

      沈良玉的目的地不是别处正是邢府的厨房,邢府的厨娘下人们都知道这位沈小姐不仅是老爷夫人面前的宠儿,还是二少爷心尖尖上的人,当然对她是有求必应。

      于是沈良玉得偿所愿的抱着一盘梨花糕吃的乐颠乐颠,看的一旁的阿金直流口水。

      一大盘的梨花糕沈良玉也吃不完,她很大方的赏了给阿金一块。二人吃的正欢快时候,厨娘吩咐阿金去后院池子里捞两条鱼来。

      没想到邢府还自给自足,沈良玉一听来了兴趣,非要阿金带着她一道去捞鱼。

      阿金那里拗得过这位大小姐,所以在刑风找到沈良玉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

      青青的荷叶覆盖着碧绿池水,鲜艳的荷花娇艳欲滴。然而它们的美都不若碧绿池水间那一抹鹅黄。

      一阵微风拂过,漆黑如墨的青丝随风飞舞轻抚沈良玉的鹅蛋小脸,似乎是嫌弃这发丝的淘气打扰了她的凝神专注,她随手把发丝盘起用一根木簪子固定了起来。那木簪子正是他那天送给她的黄杨木簪子,被她这样插在发丝间别样的好看,让人看的让入迷。

      沈良玉一身鹅黄绸衣被她高高挽起,露出葱白的小腿和手臂,肤如凝脂,雪白中透着粉红。挺秀的琼鼻,香腮微晕,秀眉微蹙,美目凝神注视着池水里。俏丽的身姿让刑风觉得水中的仙子也不过如此。

      突然,沈良玉的手往水中猛的一捉,一条尺余长的大青鱼被她捧出了水面。

      那大青鱼岂能就这样乖乖的束手就擒,它狠命的摆动着身子。沈良玉只好把它死死的搂在怀里了,却仍是抵不过大鱼的力气。只听“扑通”一声,沈良玉整个人翻进了池水中。

      刑风本是被这美丽的场景迷住了心神,直到沈良玉落入水中才醒过神来,慌忙着想要去跳进水里救人。

      他焦急的喊着:“玉儿别怕,我来救你!”

      但是,刑风还未跳入水中之前,沈良玉已经破水而出。

      她费力的爬上岸边,池水已经浸透了她的全身,这狼狈的样子已经由出水的洛神变成了落汤鸡。

      沈良玉抹着一脸的水渍,问道:“刑风,你怎么来了?”

      “我刚才碰到沈叔叔,他让我来找你。”刑风一面回着一面用手帕给沈良玉擦着水渍,可是小小的手帕那里抵得了用,后来干脆用自己的袖口擦起来。

      “哦,”一微风吹过冷沈良玉的直打哆嗦,“阿嚏!”

      “游园会马上就要开始了,”刑风脱下自己的外套给沈良玉披上,担忧的问,“玉儿你这个样子怎么去啊?”

      “呀,我玩的一高兴就给忘了。”沈良玉急的是团团转,“怎么办?怎么办?要是让我爹爹看到我这副样子又要闭门思过了。”

      刑风提醒她道:“乌萝呢?让她赶快再给你整理一下。”

      “不行啊,”沈良玉秀眉紧皱连连摇头,“乌萝和我娘一起只参加晚上的宴会。”

      “要不我去找阿银来?”刑风想了想犹豫的说道:“只是阿银在照看我姐,不知道离开了会不会有事?”

      沈良玉苦着小脸说:“我不知道雨姐姐没有阿银会不会有事,我只知道如果我没有阿银一定是死定了!”

      刑风无奈道:“那好,你先去西厢客房等着别着凉,我现在去找阿银来。”

      沈良玉催促着:“好好,知道了,你快去快去。”

      西厢客房外,刑风左等右等始终不见沈良玉出来,擅自闯入又实在不合礼仪。正在焦急时候,忽然听到房内传来沈良玉的声音:“哎呀不对不对,阿银你可以走了,剩下的我自己来就好了。”

      然后刑风就看见阿银推门走出了。

      刑风赶忙上前问:“阿银,玉儿穿戴好了吗?姐姐的衣服她穿着还合适吧。”

      阿银一脸的委屈道:“衣服倒是很合适,可是沈小姐嫌我画的眉不好看,把我撵出来了。”

      刑风吩咐道:“好了,我知道了。你快回去姐姐那里吧。”

      阿银刚刚离开,刑风便听到屋内又传出沈良玉的惨叫声“啊~~”

      刑风慌忙进屋来,只见到沈良玉捂着脸样子很是痛苦。

      “玉儿,你怎么了?”刑风赶紧上前焦急的询问。

      沈良玉听到是刑风的声音,放下捂脸的手,可怜巴巴的望向刑风:“眉毛,怎么办?”

      刑风这才看到,沈良玉的眉毛那里还能叫眉毛,黑黑的一大坨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一时没忍住轻笑出声来。

      “你还笑,”沈良玉正沾湿了手帕擦试眉头,听到刑风的笑不由嗔怒,“有本事你来画啊。”

      “我来画?”刑风不确定的指着自己道。

      “就是你了,快来。再磨磨唧唧的一会儿就真迟到了。”沈良玉把石黛塞到刑风手里催促道,“快画快画,一定要画的英挺一些,不要向阿银那样柔柔的太难看了。”

      刑风握着石黛的手有些微抖,粉面上一点朱唇,那双明亮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让他怎么能不紧张。

      刑风深深呼了口气,定了定心神才再次举起手。这次他的手没有在颤抖,而是专注于那两道绣眉之上,手落手起显出了两道英挺而不失秀美的黛眉。

      刑风目光没有办法离开,他注视着沈良玉是如此的认真,好似全世界只剩下他与她。

      只是,多年后沈良玉是否还会记得,初初夏日的午后,那个曾经为她画眉的少年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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