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一章——须菩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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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梦初醒已千年
零乱罗衫
料峭风寒
放眼难觅旧衣冠
疑真疑幻
如梦如烟
看朱成碧心迷乱
莫问生前
但惜姻缘
魂无归处为请牵
贪恋人间
不羡神仙
不知道是几时的光景 ，这美丽的地方。
青翠的草地，垂绦的杨柳，和煦的春日朝阳。
细小的溪流缓缓流动着，紫衣的少女席地而坐，悠然的调着素琴。
而紫衣少女的身边，白色锦衣的女子一脸安宁，若有所思的凝视着孱孱流水。
“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
似乎是感叹着什么，白色锦衣的女子轻轻的叹息了一下。
并不是倾国倾城的美貌，却有着带了几分邪气的脸庞，随时都显得很镇定一般，稍微自然下垂的唇角总是觉得对事物若有若无的轻蔑一般，让人看见她时，几乎不忍心将目光从她身上移开。
“凝霜……现在几时了。”
白色锦衣的女子慵懒的将身体靠在了紫衣少女的身上，似乎感到困倦了一般，双目似闭而非闭，目光蒙胧。
“娘好像要找我了。”
琴声嘎然而止。
被称呼为凝霜的紫衣少女轻轻的抬起头来，微笑。
“巳时了。”
日光温和的照耀在紫衣少女的身上，紫衣少女正符合一个绝色的一切要求，炙人而高傲的美貌，温和儒雅的微笑。
只有十六、七岁的年纪，但是目光中，却带着老练的尖锐精芒。
凝霜放下了手重的古琴，“怀夜姑姑找你了，羸萦。”
“恩……我看见了。”
白色锦衣的女子，羸萦，蓦然睁开双眼，站了起来。
一个身穿宫衣的侍女，远远的站在的另一边。恭敬的低头垂手。
“二小姐，夫人在凝曦轩等您和凝霜小姐。”
羸萦稍微的侧过头，看着仍然毫不在意的坐在草地上抚弄着怀中古琴的夏凝霜，温和的道：“娘叫你一起去呢。”
“知道，我和你去便是。”夏凝霜冷淡的站起，如珍爱的宝物般将古琴抱在怀中。
“凝霜小姐，”恭敬的低着头，侍女又道，“忧萱小姐也来了。”
“姐姐？姐姐也来了？”这样一说，夏凝霜的脸上立刻露出了欣喜的神情，“她现在在哪里？”
“正在夫人那边。”
“我知道了。”仿佛梦幻一般，夏凝霜脸上浮现出孩子一般天真单纯的神情，快活的看着羸萦，“我们快去吧，让姑姑久等了就不好了。”
倒是不觉得夏凝霜是那么着急的想见到自己的娘亲，羸萦淡然的笑了笑，走到了前面。
……
凝曦轩。
扶桑树下，华贵的少妇与恭敬的美丽少女相对而坐，面前的棋盘似乎有段时间一般，落着几片叶子。
手执着白色棋子，夏忧萱眉头轻锁，专注的凝视着面前的棋盘。
黑色的棋子已经霸道的包围了整个战局，白色的领地被冲刷得溃不成军。
“我输了呢，师尊。”
无奈的一声叹息，夏凝霜放下了手中的棋子，轻轻道。
“我看你心中似乎颇为不安，出了什么事情吗？”
怀夜淡然的玩弄手中的黑色棋子，连看都没有看夏忧萱一眼，平静的语调也没有丝毫在意的样子。
“弟子愚钝……”夏忧萱叹了口气，看着怀夜开始动手收拾残局，“只是琐碎小事，怎敢惊扰师尊。”
“虽然是小事，还是让你头疼吧，”怀夜站了起来，抬头看着书上盛放的红色花朵，“是为了逍遥派吗。”
“近日来连续有门人在江南附近失踪，弟子已经派人前去察看，但是毫无头绪。”夏忧萱道，“弟子担心恐怕是又有魔教妖人兴风作浪。”
“这件事情，我也听说了，消失的不止是逍遥派的弟子不是么，”怀夜冷淡的道，“各大门派都在追查吧，但是还是毫无头绪是吗？”
“恩。”
“……”
怀夜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又转过身去，看着通往外面的小道。
小道上，羸萦和夏凝霜正缓缓走来。
“姐姐！！！”
看见夏忧萱，夏凝霜已经兴奋的叫喊出来，像小孩子一般的雀跃着扑入了夏忧萱的怀中。
“凝霜。”看见自家妹妹，夏忧萱原本紧锁的眉头也舒展开来，轻轻抚摸着夏凝霜的长发，“你又长高了。”
而羸萦，只是走到怀夜身前，恭敬的行礼。
“娘亲。”
“萦儿……”
看着羸萦，怀夜终于露出了温柔的笑容，轻轻的，她拉起女儿的手。
“你已经三天没有来看娘了。”
“是，娘亲。”羸萦仍然低着头。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这样的隔阂变存在了。
怀夜叹息。
“你想走，是么。”
夏忧萱和夏凝霜这对久别重逢的姐妹也走到一边去互诉衷肠了，这里，只有怀夜和羸萦母女两人。
羸萦终于抬起头来，看着怀夜，轻轻道：“孩儿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
“你长大了，我的女儿。”怀夜拨开羸萦额前的几丝乱发，仔细的凝视着女儿穿承了和自己一样的冷淡的脸庞，“你的姐姐离开我的时候，也是这个年纪吧。”
轻轻的，怀夜微笑，“你终究要自己保护自己了。”
“……姐姐……也希望我可以自己保护自己吧，”羸萦安静的道，但是眼中闪过一丝痛苦的神色。
这时，夏忧萱和凝霜也一起走了过来。
看着夏忧萱，羸萦淡淡一笑，“忧萱姐姐。”
“羸萦师妹。”
而夏忧萱的声音却显得有些生硬，不自然的看着羸萦，夏忧萱又看向怀夜，道：“既然师尊与羸萦师妹有事相商，弟子就先行告退了。”
“你且去吧，凝霜留下。”怀夜道，看着紫衣的少女，“我有些事，也想对她说。”
“是。”不知道师父为什么要把凝霜留下，在退下的同时，夏忧萱用疑惑的眼神看着妹妹。
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夏凝霜摇了摇头。
待到夏忧萱走开了，怀夜才看着羸萦和凝霜道，“你们且随我来吧。”
……
凝曦轩一向是怀夜居住的地方，没有特别吩咐的话，任何人都不许靠近的，除去羸萦。
但是连羸萦，也从来没有到过凝曦轩以后的地方，那是一方幽静的山洞。
山洞并不是很深，只有一小段的距离便到了尽头。
只是一片空旷的中央，突兀的立着平滑的石台，石台上，一柄长剑斜插着，从剑身上散发出的眩目光芒，将阴深的
山洞照耀得如同白昼一般。
看着那华丽的仙剑，怀夜再次叹息。
这剑，羸萦和夏凝霜却都是认得的，夏凝霜看向羸萦。
果然，是那样只有此时才会呈现的忧伤的神情。
“这……是你姐姐留下的……当初，她也预料到这一天了吧。”抚摸着毫不忌惮的散发出强烈光滑的剑身，怀夜叹息着，然后，握住了剑柄，轻巧的将剑拔出。
在怀夜手中，剑的光彩一瞬间便暗淡下来。
当光彩消失之后，露出的剑身，是玉石般单纯的白色。
怀夜回头，将剑递向羸萦。
羸萦走上前，无声的接过了剑。
似乎有着什么感应，当剑落到羸萦手中时，倏忽铮鸣起来。
……
蜀山。
堆积满了大雪的山路上，一个瘦弱的灰色身影缓缓的行走着。
之所以缓慢行走，到不是因为畏惧天寒什么的，尽管穿着单薄的粗布麻衣，这样的风雪，对于这个在冰天雪地里行走的少女而言，正好似乎就是难得一见的美景一般，要慢慢的，才能欣赏到这难得的美丽。
不要急，心慌是吃不了热豆腐的——这是蜀山第一百三十一代弟子，也是一名普通的低级弟子，纪樱喜欢挂在嘴边的话。
自小是被抛弃在山下而收入了师门，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也从来没有在乎过一般，无论做什么事情都是悠悠闲闲的样子，也从来没有想像其他同门那样发奋努力想要将来出人头地什么的，由于本来就不怎么被重视，于是，也就是蜀山三千弟子中基层的基层，连武艺和道术都只会基础的基础，唯一的用处也就是偶尔的砍砍柴，挑挑水什么的。
相比那些和一个下人没有什么区别的工作，纪樱当然也有自己比较喜欢的，比如说现在，出来采药，因为
对纪樱而言，最快乐的事情莫过于离开那些忙碌的尘世，投身到这美丽的自然中了。
而纪樱现在选择采药的地点，一般弟子是很少会过来的，尽管这里可以找到其他地方无法找到的一些珍贵药草。
主要因为这里已经接近后山禁地的边缘，对于这些会出来采药的低级弟子而言，多少还是有些忌讳和危险的。
蜀山的禁地多如牛毛，但是这里，后山舍身崖的树林之后，才是禁地中的禁地。历代以来，包括蜀山掌门，都禁止进入。
背上的药娄似乎已经满了。
走到后山的边缘，纪樱停了下来。
“这里啊……”
抬头看着面前那块几乎直插云霄的石碑，纪樱有些目眩，大概是因为到处都铺满了的大雪吧。
用朱砂写着的“禁地”两个字就在石碑上面，据说历史比蜀山还久远，而石碑后的树林，已经参天茂盛了。
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纪樱轻轻的吐了口气，看看天色，仿佛是为自己放假一般，自言自语，“今天就到这里吧，时辰快到了，迟到了大师姐一定会生气。”
左右看了一下，确定没有人在附近之后，像一个幽灵般，纪樱闪进了石碑后的树林。
其实真正的禁地只是在树林后面而已，在树林之中，还隐藏着一条近道，可以从后山的舍身崖最快的到达西峰的明镜崖。
明镜崖，是历代作为蜀山的掌门以及有资历的弟子们闭关修炼的地方。
以最快的速度走出那个阴森的树林，再绕过石林，小心翼翼的踩着只有一脚宽的木板，羸萦算是暂时平安的到达了明镜崖七十个修炼洞府中最深处的一个。
“无我”
这个地方，包括那些师叔伯在这个时候都不会过来。
蜀山掌门嫡传大弟子——荥巽闭关的场所。
随便找了一块石头坐下，放下了药篓。
到处捡拾来了一些树枝，再将面前的雪扫开，露出一块空地，纪樱生起了一堆火。又从药篓的深处拿出了一早抓到的一只野兔，和准备好的佐料，将野兔剥洗干净，放上佐料之后，架在火上烤起来。
看着在火焰上滋滋冒油的兔子，纪樱不禁回想起了很多年前，也是在这样下雪的日子，她和在那时侯就因为绝世无双的美貌，任何人都望尘莫及的高深修为以及高贵的身份而被奉若神灵一般的大师姐的相遇。
那一年纪樱觉得自己应该是七岁，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多大了，她被蜀山派收留的时候，失去了所有的记忆。
甚至自己的名字，都是别人随便取的。
一开始时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喜欢蜀山派那么多乱七八糟的规矩，纪樱老是喜欢偷偷的溜出山门，加上人又小，根本没有谁来管她。
那一天又跑了出去，纪樱干脆的去了后山的明镜崖。
不知道从哪里学到的本事，从雪地中抓到一只倒霉的兔子，将就就随便跑到一个角落，自己生了一把火烤了起来。
这几天，老是听到大家说那个大师姐荥巽的事情呢。
听说大师姐是个比仙女还漂亮很多的人，而且很厉害很厉害。
而且，和自己一样，是个孤儿。这才是让纪樱真正觉得亲切的地方。
那么……比仙女还漂亮的大师姐……是什么样子的呢……
纪樱痴痴的想。
“喂，要烤焦了哦。”
还在纪樱出神的时候，一个温柔的，带着有些怯意的声音在纪樱身后响起。
没有想到自己身后还有人，纪樱理所当然的被吓得一下子跳了起来，回头一看，立刻跌倒在地。
“仙、仙女下凡！！！”
一个看上去也就是十二、三岁的少女，站在纪樱身后。
少女的美丽，让纪樱看得几乎失神了。
而少女，却看着还被纪樱牢牢握在手中的烤兔子。
“好像很好吃的样子……”
少女轻启朱唇，这样说道。
仿佛为了配合她的话。
饥肠辘辘的不雅之声，也从少女身上传出。
呃？
确定声音是那个少女而不是自己发出的，纪樱回神过来。
仙女……也会肚子饿？
纪樱开始认真的凝视着眼前的少女了。
穿着华贵的蓝色羽衣，长发飘扬，宛若上仙。
“大、大师姐？”
“恩，你也是蜀山派的弟子吗？”果然是荥巽，刚刚闭关出来的她，在纪樱面前蹲下，欢快的看着纪樱，“你叫什么名字？”
“纪樱……”
纪樱回答时，荥巽的肚子又叫了起来。
“呃……大师姐……”犹豫了一下，纪樱还是将烤兔子递向荥巽，“要不要吃……”
因为刚才跌了一跤，烤兔子已经沾上了一些尘土，但是荥巽却毫不犹豫的接过，“要！”
好像被饿了三辈子一样……
看着荥巽的样子，纪樱想。
原来大师姐也是凡人一个嘛。
虽然是饿了很久的样子，荥巽还是极其斯文的，一片片的将兔肉撕下来，放入口中，细嚼慢咽。
“那……大师姐……你是不是很久没有吃东西了……”看着荥巽，纪樱小心翼翼的道。
“是啊……师父说，闭关修炼的时候要集中精力，不能有一丝杂念，也不能受到任何打扰，所以当然也不能吃东西了，不过师父也说只要专心修炼对于□□之事是不会有任何感觉，也不会觉得饥渴的，”荥巽回答，不过脸上却流露出苦恼的神情，“可是我每次闭完关出来的第一个感觉就是肚子好饿……不知道时不时我修行的时候不得要领呢。”
“呃……骗人的吧……”纪樱汗颜，“如果一脸好几天不吃不喝怎么可能不饿，又不是神仙。”
“我也不知道，”片刻就将一整只兔子肯得干干净净，荥巽摇了摇头，看着纪樱，“不过这次真的要谢谢你了，不然的话我一定要饿死了。”
“大师姐……”
堂堂蜀山派大弟子……被饿死……
这一定是个天大的笑话……
“呵……呵呵……”
想到那个时候荥巽说话总是认真而单纯的样子，纪樱忍不住吃吃的笑了起来。
“纪樱。”
纪樱的回忆被柔软的呼唤打断。
“啊，大师姐！”看着突然的出现，缓缓走向自己的女子，纪樱露出了开心的笑容，丝毫没有之前那个傻傻的样子，“出关了么？”
“在想什么呢？”纪樱温柔的看着师妹，从来没有人可以看到，这位在蜀山派有着比掌门还高的声望的嫡传大弟子，一向冷淡寡言的荥巽可以有如此温柔多情的眼神。
“没什么。”纪樱摇了摇头，正好手中的兔子已经烤好了，自然而然的，纪樱将兔子递给了荥巽，
“这次的雪好像特别大，山下已经是夏天了。”
“夏天了吗……”荥巽若有所思的看着天空，“……这里一年四季都是这样子的吧。”
“那个……大师姐……我要下山呢。”犹豫了一下，纪樱还是决定对荥巽道。
“下山？”荥巽眉梢轻佻，“为什么？”
“恩，”纪樱点头，道，“大师姐一直在啊闭关所以不知道呢，最近有很多门派的弟子都在江南失踪了，掌门要弟子们发信给各门派的掌门以及江湖人士，我也要去呢。”
“……”不知道在想着什么，荥巽突然道，“什么时候回来。”
“我是要送去江南商家呢，来回大概一个月吧……”纪樱道，勉强的笑了笑，“听说商家的两位小姐都是举世无双的美人呢，不知道是否有幸可以一见。”
“不要去。”荥巽决绝的看着纪樱。
“……”纪樱微笑了一下，“没关系的，难得可以下山啊，我也想看看，现在的外面，是什么样子的呢。”
“那些弟子，都是在江南失踪的不是吗？”荥巽看着纪樱。
终于道。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一章——须菩提
